一大早李媽媽就將丫鬟都譴了出去,關上門,憂心忡忡的對周側妃道:“昨天晚上王爺歇在謹蘭院了!”
周側妃臉上那道指甲印子已十分淡了,李媽媽瞧着卻更憂心了幾分,“成福郡主那回事兒明明是側妃出力最多,王爺倒緊着去王妃房裡!側妃也是,何必幫王妃鬧這麼一場,自己個兒沒落到好處不說,倒成全了王妃的賢良名兒!”現在她一看到王妃院子裡的人,就想起她前些日子捱得那頓嘴巴子,現在想想還火辣辣的疼,不由得在心底將王妃更恨上幾分。
周側妃皺眉道:“媽媽急什麼!王妃說幫我弟弟安排個缺兒,我求了王爺多次王爺都不肯幫我辦,我娘都找我說過多少回了,媽媽又不是不知道!”
李媽媽道:“哎喲我的小祖宗!奴婢能不急嗎?王妃年紀比你輕,長得又水靈,奴婢是怕王爺這一去再就丟不開手了!”
“那有什麼?”周側妃不屑道:“我倒底有太子爺送來的體面,王爺總要顧着。況且我爹雖然官職不高,但到底也是官身,在官場上總也能說上幾句話的!”
怎麼會這麼蠢!李媽媽暗道,太子妃娘娘怎麼就派自己來扶襯這麼蠢的一個人,不過就是長得好些,又沒手段,想靠她籠絡住王爺,怕是難上天去!偏這些話又不能說出口,只得出言提醒:“側妃娘娘倒想想,沐曦院的馮夫人,還佔着一個御賜的名頭呢!”
周側妃立時擰了眉,忿然道:“那個賤人,頂着個御賜的招牌,就覺得全身都金光閃閃了一般!誰倒瞧得上似的,她不也是太子爺在聖上面前說了句話兒,聖上纔將她賜給王爺的嗎?不也是靠得太子,倒跟我充大頭仙來!她一個宮女,以爲自己出身多高貴呢……”
跟她說個事兒怎麼就這麼費勁!李媽媽只得把話抻回來,“奴婢的意思是側妃雖說是有太子爺送的體面,但這王府的後院裡不是御賜的就是誰送的,側妃倒底不是頭一份兒的!更何況還有個趙側妃呢,當年太后還沒仙去時,趙大人可是搭上了太后的線兒,將趙側妃送來王府的!側妃可不能掉以輕心,側妃可還記得當日太子妃娘娘說的話?側妃要早點生下王爺的孩子,就是王妃也越不過側妃您去!可是……側妃您不能不打算着啊!”
一說到這上頭,周側妃便緊張起來,“可是王爺不肯讓我有孩兒,我又能如何?”
李媽媽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在心裡狠狠翻了個白眼,出主意,“側妃平日裡是個多麼活泛的人兒,怎麼到了這上頭倒沒主意起來。王爺王妃大婚那日,側妃鬧着心絞痛又犯了,不也將王爺從外書房請來照水居了?可見王爺心中是有側妃的,趕緊趁着這當口,等下次王爺來照水居後,側妃想着法子不喝那避子湯不就是了。等側妃有了,側妃就去求王爺,難道王爺還能讓側妃落胎不成?倒底是王爺的孩兒!”
周側妃遲疑道:“那天王爺雖說來了,但太醫來看過說沒事後,王爺不也一刻沒多待,就進宮去了?我若真私自有了孕,我怕王爺……更何況咱們又不是沒想過這法子……可那個死太監……”
有一回她確實是沒喝避子湯,不知怎地竟被蘇管事知道了,還打小報告到了王爺那裡,結果王爺生了氣,一連幾個月都沒來她這裡,若是再被發現了,她想想有些害怕。
李媽媽卻不覺得這有多難,“只要咱們這回行的謹慎些也就是了,側妃還是先懷上孩子纔是要緊!等側妃生下孩兒,就是咱們王府的長子,就是王妃也得對您另眼相看,您生育有功,王爺又豈有不歡喜的?”
周側妃想了想,覺得很是,主僕兩個不禁遙想了一番光明的前景。
一時間主僕盡歡。
蕭慕倒不知道正有人想着如何算計他呢,雖說今天不用上朝,但他約了幕僚議事,一大早就去了外書房。議完事,便又直接回了謹蘭院,在東次間的炕上坐了,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茶,看着謝琳琅和幾個丫鬟收拾。
昨天晚上完事後謝琳琅身上粘乎乎的,蕭慕卻抱着她不肯讓她起,她連清洗都不能,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今兒早上蕭慕什麼時候起牀去的外書房她都不知道。
青杏幾個丫頭又羞又喜了一個早上了,雖然這幾個丫頭沒經過,都不好意思說什麼,但鄭媽媽是不會不好意思的,早上沐浴時看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跡,便又歡喜又責備的嘮叨到了這個時候。
此時謝琳琅正坐在妝奩前梳妝,鄭媽媽看到她眼下一圈青黑,雖用脂粉遮了,卻依然能看出痕跡來,不禁又嘮叨了一回,“王妃年紀還小呢,王爺怎麼不輕着些兒,王妃又沒經過,王爺也不顧及着……”
這一回的嘮叨可不止是讓謝琳琅紅了臉,悠哉喝着茶的蕭慕自然也是聽到了,他咳了一聲,道:“今兒起太早了,並沒吃什麼,可有什麼吃的?”
鄭媽媽這一下被轉移了注意力,便忙着去小廚房安排去了。
等謝琳琅收拾停當,飯食已經擺了上來,一碗御製胭脂米粥,一碗燕窩粥,這粥都是早就在竈上熬着的。另外還有一碟馬蹄糕,炸得酥酥的金銀卷煎餅,一盅十色頭羹,一盤山藥元子,現下又正是桂盛開的時候,便又摘了新鮮的桂和着蜜汁子調了茶,端了兩盞上來,因着謝琳琅喜歡兌着奶-子喝,她的那一盞裡便兌了不少奶-子。
兩人對坐着用飯,謝琳琅是頭一次這麼和他對面坐着,還有些不習慣,蕭慕倒是極其自然,還能時不時的給她夾兩筷子。
待用過了飯,謝琳琅便吩咐人收拾起來,自己端起茶盞輕飲了口,笑道:“前兒蘇管事來回話,說是新近上貢了幾簍子鮮橙,內務府便按照份例給王府也送了些子來,我瞧着倒是個兒大,又新鮮,便想着給些親戚們送去嚐嚐,我想着給我爹爹和襄國公府送去些,還有我大姐姐那兒也送一些去。王爺可想送給誰去?我便吩咐人去。”
蕭慕並不大耐煩這些細務,內務府送了橙子還是桔子來,他從不在意,此時聽謝琳琅絮絮的說着家常,心裡卻莫名覺得溫暖,便道:“四皇嫂那兒也是有份例的,倒不必送,給舅母送一些去罷。”
他說的舅母自然是英國公府的成氏,謝琳琅又吩咐碧桃去拿禮單子,長長的一串,她展開對蕭慕道:“正好明天去英國公府便都一起帶去,蘇管事很是穩妥,將英國公府的老爺夫人公子小姐們的禮兒都備下了,既是頭一次去,還是要齊全些的好……”
她的腕子上戴了一對翡翠鐲子,那樣濃烈的綠襯着她的腕子更加白皙勝雪,蕭慕靜靜的看着她,微微發怔,過了良久,突然道:“你可有話想問我?”
謝琳琅放下手中的禮單,莫名的擡起頭看他,過了半晌,她微微側頰,輕輕道:“舅母曾對我說,當一件事情安排到你身上的時候,你可能並不喜歡,甚至推拒,但時日久了,你纔會發現,這個安排其實是最好的。我初時不懂,但現在懂了。”她雖然還不能做到心無芥蒂,但她願意嘗試去接受身邊的這個男人。即便最後她並沒有得到那個最好的結果,但她至少不會遺憾,只是失望罷了。
她的德容言工都是衛夫人所授,自然都是極好的,此時微微側着小臉,只有兩旁耳朵上掛着的琉璃耳墜子輕輕搖動。其實她的眉眼很淡,如淡墨遠山,偏她的脣很俏很豔,不點而紅,就像山間氤氳霧氣而起,半透明的水色之下卻籠着一抹迤邐的光彩,隱隱流瀉而出。
蕭慕目光幽深漆黑,看着她道:“還有呢?”
謝琳琅嫣然一笑,道:“還有,我覺得王爺不會是個蠢人。”
蕭慕目光閃動,像是解了樁心事般,終於露出笑容,道:“是蘇管事告與你的。”
不是詢問,只是陳述,看來他對他的蘇管事倒是瞭解得很。
蘇管事今年四十多歲的年紀,前幾日尋了個由頭在謝琳琅的院子裡,把蕭慕從小到大的事蹟如筒子倒豆似的都倒給了謝琳琅聽。
蘇管事是從小服侍蕭慕的,蕭慕建府後他就跟着從宮裡出來,到這王府做了大管事。後來蕭慕沒了生母,亦沒了外家扶持,這慕王府就像塊肥肉一般,誰都想塞個釘子進來,其中太子最爲急切。皇上一直聖體不躬,尤其是四皇子之死,對聖上打擊沉重,又漸對太子生疑,太子恨不能在所有皇子和朝臣家中都塞個釘子進去。
對於周側妃這樣一個明晃晃的釘子,謝琳琅就不信蕭慕真能不介懷。
蕭慕鬆了口氣,這才端起茶盞來,剛呷了口茶,就聽丫鬟來報,說是大姑爺遞貼子求見。
玉泓承?
謝琳琅頗覺意外,又問道:“是大姑爺一人來的嗎?大姑奶奶可也來了?”
那丫鬟便道:“不曾,是大姑爺一人來的。”
謝琳琅雖說詫異,卻也忙命人去請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靈
姚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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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晚了,懺悔一萬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