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黨培的家是一套三四十平米的老式樓房的一層,黨培告訴樂樂天是他租來的,儘管房子老舊又狹小,卻被黨培收拾的乾淨而溫馨,進了門就讓人有到家了的感覺。
黨培見樂樂天進來房間四處張望說到:“可能你不太習慣這麼小的房子吧?”
樂樂天忙解釋說:“怎麼會?我是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房子一進門可以就到了家裡。高中時我自己住了三年我家在市裡的大房子,冷冰冰的,沒有歸屬感。”
黨培說:“可能你不缺家庭,所以對家的感悟不深吧。”
樂樂天說:“你呢?你的故事是怎樣的?”
黨培笑了笑避開這個話題說:“你餓了嗎?我去給你煮碗麪。”
樂樂天這纔想起自己早上連飯都沒有吃呢,再加上運動又喝咖啡,瞬時感覺自己血糖都低了,忙說:“對啊,對啊,我感覺餓的都有點頭暈了。”
黨培去廚房煮麪了,樂樂天就乖乖坐在沙發上等待,他看到書桌上和牆上都有黨培和另外一個女孩的合影,那女孩比黨培小個3、4歲的樣子,臉上蒼白,眼神如洗,一塵不染,樂樂天知道,這一定是黨培的妹妹。他心中一陣惋惜,可惜看着這麼單純、乾淨的女孩竟然被病魔奪去了生命。真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黨培把煮好的面放在樂樂天沙發前面的茶几上,樂樂天立刻感覺一陣溫暖的香氣侵入心脾,忍不住把眼光從照片拉回了碗裡。
黨培也看到了樂樂天注視照片很久了,忍不住問:“我妹妹是不是很清純,不諳世事的樣子。”
樂樂天一邊吃麪一邊點頭。
黨培接着說:“其實她不是我親妹妹,我們都是孤兒,今天我們見面的咖啡館對面那家孤兒院就是我們曾經的家。我們都是地震的孤兒,她比我小4歲,如果還在的話,現在她也不過18歲。”
樂樂天接口說:“她比我還小一歲呢。”
“是啊,她還那麼小,老天真是不公道。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大家都喜歡她,但她對我唯獨特別依賴,曾有好幾戶人家想收養她,但她就是死活不肯走,她說‘姐姐,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只要你不丟下我怎麼樣都行。’你看,她是多麼愛我,她還說長大了要賺很多錢孝順我,讓孤兒院的孩子們天天有糖吃。有時候我會恍惚的認爲她就是我的女兒一般。也許就是因爲她心地太純潔了,所以這個骯髒的人間留不住她。”黨培說着,忍不住就留下了眼淚。
樂樂天用大口大口的吃飯掩飾他掉下的眼淚,他感覺在這個女人面前應該堅強,讓對方有安全感,掉眼淚卻說軟弱的表現。嚥進去嘴裡那口面,樂樂天安慰黨培說:“以後你還有我,就讓我來照顧你一生一世吧。”
黨培注視了樂樂天幾秒鐘,臉上淚水未乾,卻依舊是戲謔的笑笑說:“你比我小三歲是吧?”
樂樂天挺起胸膛說:“那我也是成年人了。再說,在愛情面前年齡甚至性別種族都不是界限。”
“你應該聽說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這句話吧?或許我們一開始的誓言都是真的,但在歲月消磨中,我們就會一口一口把曾經的誓言吞回肚子裡去。”
樂樂天忙辯解說:“即便是這樣,你也不能把自己包裹起來,什麼都不做嘗試啊!經過這許許多多風風雨雨,我很篤定我是愛你的,也做好了爲這份愛赴湯蹈火的準備。但我需要的是你的態度。”
“但你應該知道以前我和李正的事,你身邊的朋友和你的父母也應該知道。”
“你也說是以前了,而我要的是我們的以後。”
“你現在可以 不管以前,但以後我們面對阻力、流言蜚語等等一切焦頭爛額的事情,愛情一點點消磨殆盡時,你會發現以前的事對我們的傷害是多麼可怕。況且,這中間還會夾雜很多來自你家裡親人的阻力。世俗是可以殺死人的。”
樂樂天不置可否但依然堅定的說:“但殺死不了愛情,如果世俗可以殺死人的話,我情願爲了愛情而死,也不想苟活。”
黨培再次露出了那交雜着頹廢、嘲弄等情緒的笑容:“知道嗎,樂樂天,你太不現實了,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很容易在生活中被捨棄,你若再也見不到我了,難道你就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樂樂天不禁一呆,他想起學校門口小酒館那個寡居的少婦的觀點,他們的理論是如此的相似,難道這就是過來人的愛情觀?這讓樂樂天不由得感覺窗外飄雪的冷空氣已經侵入了他的心脾。
“吃麪吧,會涼的。”黨培說。
樂樂天乖順的端起碗來,繼續吃剩下的面。相對於和黨培的對話,這碗麪反而顯得更加有溫度。他忍不住說:“這樣的面我可以吃一輩子。”
“若是沒有錢買,又拿什麼煮?所以,我們還是現實一點好,你應該回家好好讀書。”
“喂,你才比我大三歲,不要說話像我媽媽一樣好不好?”
黨培看着樂樂天吃完碗裡最後一口面,依舊淡淡一笑邊收拾碗筷邊說:“你快回家吧,我不會再消失的,畢竟我們又這樣見面了,經歷了這件事,我也多了很多不捨,我週一到週六都會上班,你週日可以來找我。”
樂樂天要求說:“那你給我你的電話和微信。”
“我們可以聊QQ。”黨培說。
“聊QQ嗎?是誰和誰?”樂樂天說。
黨培不由愣住了,“是瞬間和剎那,還是樂樂天與水母陰姬?”她也不由得覺得真是造化弄人,一切又像是天命不可違。樂樂天和水母陰姬見面了,卻殺死了活在網絡世界裡的瞬間和剎那。就像病魔殺死現實中的他們一樣。一時間,黨培似乎失去了打開QQ的勇氣,於是,她把電話號碼給了樂樂天,並告訴他電話號碼就是她的微信號。樂樂天說:“我手機忘帶了,回家我打給你。”
樂樂天離開黨培家的時候,外面還飄着白雪,他依然是衣衫單薄,但卻感覺渾身暖哄哄的,可能是那碗麪的效果。他感覺自己的運氣也變好了,出門就打到了出租車,然後順利在一個軍品店買到了一件軍大衣。一路上,他回味和黨培的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突然,他腦子閃過一絲頓悟,“黨培始終在強調他們如果在一起要面臨這樣那樣的困難,卻沒有明白的拒絕他的愛,那麼是不是就可以認爲,其實在黨培內心,是接受他的,只是現實的一切讓她無法輕言接受二字。”
想到這裡,樂樂天立刻喜上眉梢,暗暗起誓“只要你也是愛我的,我一定會排除萬難,這輩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樂樂天沒有回家,而是打車來到了文武的墓前,他看文武墓碑上的照片似乎都在帶着笑意看着他。“文武,好兄弟,我先要謝謝你,有又是因爲你,我和黨培見面了。不過,剎那也和你一起去了那個世界,不知道你們在那邊有沒有見面,還是一直在網上聊天,但我相信你們一定是快快樂樂的,因爲我知道你們也是真心相愛的。而且,你心儀的女孩是黨培的妹妹,從此後,咱們就是連襟了,好兄弟,謝謝你!”
樂樂天說着鼻子不由得有些發酸。這時,天空突然突然傳來文武的聲音:“不用謝啊!好姐夫。”樂樂天不由一激靈,同時也總感覺有人從他後面往他脖子裡吹冷風。樂樂天下意識的往軍大衣裡縮了縮脖子,四下張望,沒有發現什麼人,雪天本身就昏濛濛的惡,更平添了幾分陰森的氣氛。“難道是我幻聽了?”樂樂天忍不住想“文武,你別嚇我,大不了我回去給你燒一臺最新的蘋果手機,一臺配置超高的筆記本電腦。”胡思亂想着,樂樂天迅速逃離了墓地。
第二天,樂樂天按照祖宗規矩在一個十字路口給文武燒了紙糊的手機和平板以及電腦,然後又燒了一個紙紮的泳裝美女,心裡恨恨的唸到:“叫你嚇唬我,非得讓你和剎那因爲性感美女打一架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