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飛維也納的航班上,因爲是國際航班而且航程比較長的緣故,頭等艙的客人不少。
葉無道坐在中央靠窗的位置,還有一個平凡無奇身材中等的男人坐在葉無道後面第二排。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相貌並不英俊但也不至於影響別人心情的地步,身材結實,雖然沒有到給人魁梧的感覺但起碼跟弱不禁風無緣,板寸頭,目光散漫,自然放在大腿上的兩手從衣袖裡依稀可以見到青色紋身,對日本有些瞭解的人便會清楚,這樣一個男人大半是跟黑道有牽扯不清關係的。
過道的另一面,是一個衣着裝扮都挺時尚的女人,水準線以上的美女,就算是在號稱最美空姐最多的日本國際航班線上也是能夠讓人眼前一亮從那些佔有制服優勢的空姐中脫穎而出的女人。
頭等艙內並不算太多的雄性都時不時地習慣把目光往她身上帶過,女人似乎毫無察覺,又或者是純粹的習慣了這種矚目。
葉無道和身後的男人是例外,葉無道正在看一本以慕容雪痕爲主題的音樂雜誌,雖然從上飛機開始就注意到了這個超過水準線許多的美女但並沒有過多地關注,畢竟在葉無道自己看來,他見到漂亮女人就想要弄到手的年紀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不過,這個世界上總歸是有勇於出頭的好漢的。
一個怎麼看都能夠劃歸爲年少多金風流倜儻的男人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帶着和善不至於讓人覺得厭惡的微笑穿過走廊,走到女人身邊,彎腰俯身充滿和氣的紳士風度,“小姐,方便我坐進去嗎?”
低頭看雜誌的女人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不冷不淡站了起來,那第一步計劃成功的男人抑制着欣喜走進位置,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女人站起來之後看都沒看那男人一眼穿過走廊坐到了葉無道這一排,葉無道在內側,她在外側,中間空着一個位置。
一陣不懷好意多半是落井下石的竊笑傳來,男人有些尷尬。
很無敵的女人繼續翻雜誌。
“小姐也是去維也納的?”並不死心的男人隔着走廊朝女人繼續發動攻勢,其實他一臉自覺很優雅很迷人的微笑加上溫和的語氣,最重要的是一身價值不菲的裝扮的確能讓他增分不少,可惜的是由始至終只擡頭看過他一眼的女人並沒有計納他的這些閃光點,或者根本不屑,聽見這話,許久才擡頭,看着男人,微微一笑,百花齊放。
“用這種古老的方式搭訕就是你們日本男人自詡的風度?”女人一口流利中文道。
“實際上我擁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男人竟然聽得懂中文而且能說一口勉強算得上流利的普通話,見女人終於露出有點興趣的意思,連忙趁勝追擊,“我十歲以前在中國長大,中國就是我的第二故鄉,我十分仰慕中國文化。”
“我是韓國女人,我討厭日本人也討厭中國人更討厭仰慕中國文化的日本人。”女人冷冰冰道,說完就扭過頭去不再理會那個臉色跟豬肝差不多的男人。
就是葉無道也忍不住莞爾。
“你也喜歡慕容雪痕?”女人瞧見了隔着一個座位坐着的葉無道,或者說是注意到了他手上在外面很難找到的限量紀念版雜誌,興致勃勃。
葉無道把雜誌遞給女人,微笑點頭,又搖搖頭,“我討厭韓國女人。”
女人欣喜地接過雜誌的手一頓,隨即掩嘴笑道,“我是中國人,逗那個日本佬玩呢。”
還賴在旁邊抓耳撓腮的日本男人聞言大受打擊,但小說中惱羞成怒的橋段並沒有出現,只是狼狽地離開回去自己的位置。
“如果你喜歡的話。”葉無道揚了揚手裡女人並沒有接去的雜誌,笑道,意味不言而喻。
女人一愣,隨即笑着接過,點頭道,“謝謝,我很喜歡她,她的每一張專輯每一首曲子我都有,這本雜誌的大名很早就聽說過了,是雪痕屈指可數的幾次接受專訪的雜誌,可就是無緣一見,這一次去維也納,你也是聽雪痕的演奏會去的嗎?”
葉無道點點頭,心中對慕容雪痕的思念忽然就像是藤蔓一樣無休止地瘋狂蔓延,再也沒了和其他人說話的興趣,戴上眼罩休息。
原本做好跟葉無道搭訕甚至互相交換手機號碼打算的女人被葉無道突如其來的動作噎得不輕,愣愣地看着他竟然真的戴上眼罩不理會她心裡也不知道是啥滋味,失落還談不上,但一種自作多情的羞惱多少有一點,不解風情也好不識擡舉也罷,女人羞惱歸羞惱但也不至於就真的覺得天底下的男人都要圍着她轉,細心地翻閱手上的雜誌,反正她最大的目的已經達到,她想要的不過是手上這本雜誌而已。
到維也納的時候已經是當地時間下午六點,不算太晚但也絕對不早了,葉無道拿掉眼罩發現雜誌被那女人捧着,見他醒來,女人可憐巴巴地瞅着他,葉無道看着已經能瞧見的城市景色,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慕容雪痕心情都愉悅許多,對女人道,“送給你了。”
女人欣喜不已,捧着雜誌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嗎?”
這本雜誌在全世界的雪痕迷心目中擁有極高的地位,物以稀貴,曾經有人開口二十萬美元一本但始終是有價無市,意思就是你肯出這一百多萬人民幣都不一定有人願意賣,能在這裡見到它本來就是意外之喜,現在有個得到它的機會,女人當然欣喜若狂。
葉無道點點頭,飛機已經降落在拋跑道上,停穩之後他就率先起身走出機艙。
女人抱着雜誌抓起了小包亦步亦趨地跟着葉無道,小心翼翼,好奇無比,她空前地想要知道怎麼樣一個男人才能大方到這個地步,能夠專程飛到維也納聽慕容雪痕的演奏會她擁有足夠的經濟實力藐視二十萬美元,但這不代表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送給另外一個人。
走在葉無道的身後,那男人轉頭看了自以爲很隱蔽的女人一眼,正要動作,前面的葉無道淡淡道:“龍一。”
叫龍一的男人聞言如奉聖旨,轉身安靜跟着葉無道。
機場,一個一身白衣如雪的女人帶着墨鏡和遮陽帽站在人羣中焦急地翹首而望。
她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小時,雖然明知道時間不到飛機不會到,但知道葉無道今天會來的她早就沒了心思做其他事情,魂不守舍,早早地到了機場。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從人羣中站出來,走到她身邊,低聲說,“少主就要到了,雪痕小姐您跟我走員工通道進去吧,機場方面已經打好招呼了。”
慕容雪痕猶豫一會,輕輕問,“會有麻煩嗎?”
“機場方面說能爲雪痕小姐服務榮幸之至。”女人微笑道。
慕容雪痕抿脣一笑,跟着她走向員工通道。
在飛起起起落落的停機坪出口,葉無道見到了慕容雪痕。
輕笑,站在原地,張開雙手,如守護天使。
慕容雪痕歡呼一聲,像是孩子一樣飛奔過來,衝進葉無道的懷裡,把自己的全部身體交到葉無道手裡,抱着他的脖子,感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最溫暖的地方就在這裡。
在葉無道的身後嗎,一直亦步亦趨跟着的女人瞠目結舌地看着抱着葉無道面對着她的女人,雖然戴着墨鏡,但這種無雙的氣質天底下再也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擁有或者模仿,難以置信地低頭看着雜誌,封面上正是一張慕容雪痕演奏的照片,用手遮住照片上慕容雪痕的上半張臉,女人再擡起頭,身體因爲激動而輕輕顫抖,“慕。慕容雪痕!?”
她想要走上去,卻被龍一伸出手攔住,面無表情,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態度已經表明在未獲得允許之前她靠近不了一步。
“無道瘦了。”慕容雪痕心疼道。
“想雪痕想的。”葉無道放開慕容雪痕,拿掉了她的墨鏡,笑容燦爛。
“她是誰?”慕容雪痕明智地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瞧見了葉無道身後激動的女人,疑惑道。
“飛機上遇見的,你的鐵桿。”葉無道笑道,拉着慕容雪痕走到她面前。
“慕容。雪痕小姐,我。我是你的粉絲,專程來聽你的演奏會的。”女人覺得從來都有在同性面前驕傲資本的自己從未這樣窘迫過,就像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能夠站在自己心目中的女神面前在她的注視下說話一樣,這種感覺太夢幻,夢幻到讓她以爲自己是不是其實還在飛機上睡着而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夢境。
看着眼前兩手緊握甜蜜的兩人,就是傻子都知道兩人是什麼關係了,女人忽然發現自己有些嫉妒,嫉妒這個男人竟然能得到慕容雪痕。她也終於明白爲什麼葉無道不在意一本雜誌,對他而言,整個慕容雪痕都是他的,一本雜誌又算得了什麼,原本還心有不安的她立刻就平衡下來,甚至覺得僅僅這些還不夠,太過分了,這個臭男人竟然霸佔着雪痕!
“你好。”慕容雪痕永遠的溫婉姿態並沒有改變,伸出手,完美無瑕。
女人看着慕容雪痕的手,忽然意識到就是這雙手,在無數次電視轉播中魂牽夢縈全球無數人的手,在這雙手下彈奏出讓人心顫的音樂,緊張得渾身發抖,女人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天鵝面前的醜小鴨,無地自容。
似乎並不奇怪女人的表現,慕容雪痕微笑着主動握住了她的手,微笑輕聲說,“謝謝你。”
女人眨眨眼睛,感覺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慕容雪痕本來打算邀請她一起回酒店,葉無道對此到不置可否,無所謂。但女人並沒有順竿爬,而是鼓足勇氣要求跟慕容雪痕合個影,然後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通道。
“我覺得她是愛上你了。”葉無道笑道。
“不準瞎說。”慕容雪痕把自己的手放在葉無道的手裡,窩心道。
慕容雪痕重新戴上墨鏡,兩人手拉着手走出機場,外面車已經準備好,開車的是龍一。
“到了酒店你自己去跟他們敘舊吧,這麼久沒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說。”葉無道吩咐道。
開車的龍一一絲不苟,點頭應是。
看着車窗外的景色倒退而過,葉無道握着慕容雪痕的手道,“有人說維也納的空氣都帶着五線譜的靈動和悅耳,我想雪痕最有發言權,你覺得呢?”
“很美。”慕容雪痕靠在葉無道肩膀上,微笑回答,兩人相視一笑,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有對方在,地獄都很美好。
“他來了。”罪惡之城,惡靈之都,女孩坐在終年陰雲籠罩的城市制高點,雙腿之下,就是深淵,紫發飛揚,一隻手撐着下巴,一隻手握着一枚花紋古樸的勳章。
女孩的身後,一個差不多大年紀的男人安靜矗立,身體不大,氣勢如山嶽。
“我跟你說過了別跟着我。”女孩厭惡道。
“讓不讓我跟是你的事情,跟不跟是我的事情。”男孩一臉平靜。
“卑賤的人類!”女孩冷笑,紫發紛揚如魔。
男孩不言不語,安靜矗立,表情哀傷。
“他也是人類!”一個只若怯弱卻堅定的清脆女聲,額頭點了一抹硃砂痣的美麗女孩倔強道。
“他不同。”紫發女孩表情冰冷,這是她憤怒的徵兆。
“沒有什麼不同!我們在你們眼中都是同樣的卑劣不是嗎?那他也是!”女孩倔強道。
紫發女孩驟然消失,下一秒已經掐住了女孩的脖子,女孩比她要大一號的身體竟然被提離了地面,窒息讓她的臉色漲紅像豬血,掙扎卻於事無補。
讓人驚恐的是紫發女孩的眸子,妖異如紫色天魔,一輪脈輪緩緩旋轉凝實。
“卑劣的人種沒有資格提起他的名字。”
“放了她,我走。”男孩哀傷道。
紫發女孩鬆開手,手上的女孩掉落在地面,乾咳不已。
“滾。”紫發女孩冷呵。
男孩拉着女孩離開。
“爲什麼這麼作踐自己?”女孩悽苦道,身爲印度最古老世家的掌上明珠,她在這裡並沒有太高的地位,特別是在這個男孩面前,還有那個妖異如魔的女孩面前。
“這不是作踐。”男孩平靜搖頭。
“那是什麼?”女孩握緊拳頭,身體顫抖。
“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