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伽門農的到來雖然出乎意料,但也不顯得突兀,當這個被所羅門家族的敗類站在葉蕪道的面前眼淚汪汪一副多愁善感的女人形態時葉蕪道倒沒有如同往常那樣賞賜給他一個迴旋踢,而是狠狠地在阿伽門農的肩膀上拍了拍。
“老大。”阿伽門農抹了抹眼角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厚着臉皮湊過來道:“老大,一看到老大我就知道農奴翻身做主人的日子到了!這個日本踩平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老大什麼時候去印度玩玩?”
“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現在的你應該還在整合家族移交給你的部分權力,雖然你已經被公佈內定爲所羅門家族的候選人,但畢竟這個家族還不是你的,無論家族內還是家族外都因爲這一次宣佈而將你推到了風口浪尖,這種時候大老遠地跑來日本見我,到底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葉蕪道並沒有理會阿伽門農的馬虎眼,他在酒櫥隨意拿了一瓶酒,打開之後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示意阿伽門農隨意道,什麼樣層次的人做什麼樣的事,這便是這個唯物社會的鐵律,正如同國家領導人不可能在菜市場和一個菜販子斤斤計較白菜是五毛一斤還是四毛五一斤一個道理,現在理應忙的分身無術的阿伽門農在沒有他的命令就主動跑到日本來見他,本身就透露着不尋常的氣息。
阿伽門農乾笑兩聲,聳了聳肩,俯下身拿起了桌上的酒,找了個酒杯給自己倒滿卻沒有喝,在葉蕪道的注視下讓他有一種面對家裡老頭子那樣級別的老妖怪時纔有的不自在,雖然感覺很不自然,但阿伽門農不會去抗拒這種感覺,直到葉蕪道轉移了視線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的他握緊了手中盛得很滿的酒杯,低聲說:“迦葉修陀要和禪迦婆娑結婚了。曼陀園的老頭子已經答應下來了,他親自宣佈出來的。”
葉蕪道猛然眯起了眼睛,並沒有說話的他依舊坐在沙發上,甚至於一根手指都沒有動彈過,面無表情。
手心驟然握緊,阿伽門農心中苦笑,輕微地搖了搖頭的他深吸了一口氣,他能夠感覺到當聽到這句話之後從葉蕪道身上傳來的幾乎觸手可及的那股被壓抑的怒火,如果說葉蕪道在他面前大發雷霆的話阿伽門農估計的壓力還不會這麼大,然而眼前的葉蕪道卻沒有絲毫反映,阿伽門農掃了一眼葉蕪道的臉,那微微眯起的眼中一股滔天的火焰幾乎要擇人而噬,被那股駭人的氣勢壓得手心微微一顫,酒杯中暗紅色的液體潑出來一些,滴落到了他的褲子上,從褲子上傳來的微微涼意讓阿伽門農的知覺迴歸大腦。
“老大。”阿伽門農不得不開口,從來沒有見過葉蕪道生這麼大氣的他雖然早就預知到了葉蕪道一些很有可能出現的反映,但到了現在,身臨其境下說是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他可是少有的真正清楚葉蕪道手段的人,他絲毫不懷疑發飆的老大會真的製造出幾齣舉世震驚的恐怖事件來。
“迦葉修陀,禪迦婆娑,曼陀園的那個帝王式的老人,還真的很精彩呢。”葉蕪道緩緩站起身來,因爲光線的關係而略顯得昏暗的房間內,他幾乎要和黑暗融爲一體,那種狂涌的怒氣一閃而逝,也僅僅是一閃而逝,並沒有爆發出來的葉蕪道說出這句話之後阿伽門農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其實我來之前見過禪迦婆娑,雖然她沒有明說什麼的,但是我能感覺到,對於這件婚事她自己是並不樂意的,而且似乎有什麼苦衷。”阿伽門農撓了撓頭,終於還是在老大面前爲那個其實很不可理喻的女人開脫,雖然這種開脫即便是阿伽門農自己也清楚恐怕沒有什麼作用。
“那個老頭子還真的是給我佈下了一個我不得不鑽進去的局呢。”葉蕪道搖搖頭,彷彿沒有聽見阿伽門農的話,淡淡道。
“那老大,你打算怎麼辦?”阿伽門農小心翼翼地問,這個時候他可不想觸黴頭。
“婚禮在什麼時候舉行?”葉蕪道挑了挑眉頭,心頭怒火始終沒有平息下來的他在考慮光一個被當成半枚棋子用的迦葉修陀是不是能夠爲他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如果可以的話,葉蕪道甚至打算借挑翻了那個帝王式的老頭子。
“沒有說明,不過半年之內是舉行不了了,因爲迦葉修陀還沒有那個能力舉辦這一場婚禮。”阿伽門農回答道。
“這算是那個老頭子留給我的時間。”葉蕪道冷笑一聲,打開房門走到了酒店視野極佳的陽臺上,所住樓層並不低的葉蕪道站在陽臺上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從對面虛空處吹來的剛猛勁風。
阿伽門農跟在葉蕪道的身後走到了陽臺,他見到被強風吹亂了頭髮顯得狂野而霸道的葉蕪道,聳聳肩,同樣被強風吹得大腦一陣清醒的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擔心完全是不必要的。
在剛認識葉蕪道的時候他就已經能夠把自己的情緒掌控得出神入化,更何況是現在?
“那個娘們把自己的一生出賣給了命運,如果說從出生到死亡都必須要接受命運的擺佈,那麼她是否意識到她自己能夠看破命運原本就是她的命運對她開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個娘們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卻唯獨不瞭解她自己,是可悲還是可嘆。”葉蕪道冷笑聲中的不屑意味更加濃重,腦海中猛然閃過那個臉上始終帶着面紗的女人,佔據了印度整個精神世界信仰的女人,在宗教方面擁有絕對不可挑釁地位的她很大程度上比葉隱知心更加佔據人心,畢竟,在日本人概念中的宗教意識遠遠沒有印度人來的那麼虔誠。
清楚這個時候沉默便是最好回答的阿伽門農很聰明地沒有選擇故做聰明。
“瞭解自己,又有幾個人能夠了解自己。”葉蕪道也並沒有打算阿伽門農會回答,只是自言自語地搖搖頭,迎風而立,站在陽臺上面對着前方黑夜天空的他身材顯得清瘦而修長,很有點海上鋼琴師中那個1900清奇味道的他帶着一種東方式的神秘和高貴,彷彿前一刻怒火沖天的人不是他。
只是阿伽門農比太多人都明白,此時的葉蕪道纔是最恐怖的,殺人不見血,始終纔是最高境界。
“老大,無論如何,我會竭盡全力站在老大這一邊!”阿伽門農鬼使神差般地堅定道。
很多時候人往往都需要拋棄自己的理智和精打細算來衝動一回,然而這種衝動會隨着城府的加深和年齡的加大而漸漸離我們的思想而去,但命運的奇妙無比就在於有時候你自己都想不通爲什麼會那樣去做的事情總是能夠帶來很意想不到的驚喜,比如現在的阿伽門農。
很多年以後,垂垂老矣的阿伽門農依舊爲自己此時此刻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而感到自豪和驕傲無比,這讓他認爲是自己第一次徹底把獨孤皇琊那個和自己擁有這同樣的作爲老大小弟身份的臭屁傢伙狠狠踩在了腳下,然而也正是這一句話博得了他日後真正的榮華富貴。
轉過頭來的葉蕪道凝視着說出這句話的阿伽門農,在整個所羅門家族甚至擴大到認識阿伽門農的人中,這個敗類的名聲從來就是遠播千里的,很少在他的臉上出現的堅定凝重表情讓這張臉表現出非凡的魅力來,同樣鄭重地點點頭的葉蕪道拍了拍阿伽門農的肩膀,繼而轉過身,望着無限的黑夜,語音輕緩而堅定:“既然如此,那麼我們生來就不該讓我們生活周圍那些鄙夷我們的,唾棄我們的,讚賞我們的,關心我們的,憎恨我們的,深愛我們的人失望。”
阿伽門農身體輕顫,被喻爲最可恥的敗類的他很清楚地記得這是葉蕪道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對他所說的話,而也正是因爲這一句話讓阿伽門農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一直在和葉蕪道鬥智鬥力,好幾次差點把小命給玩完了的他幾乎要把這句話給深深地鐫刻進腦海中去,沒有人會比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這句話所帶來的衝擊力。
阿伽門農並沒有說出類似讓他找機會把迦葉修陀給宰了這種沒腦子的話,雖然他的確很有這個衝動也有這個,不過阿伽門農也明白迦葉修陀並不是整件事情的主導者,殺了他不但無濟於事而且還會讓原本還算脈絡清晰的事件更加撲朔迷離,畢竟一直都和婆羅門有來往的他比太多人都清楚那個曼陀園裡的老人代表着什麼。
梵蒂岡的教皇,麥加城的先知,曼陀園的帝王。這三個老人便是全球超過五分之三人類的精神支柱。
“老大,我知道了,我明天早上就會坐飛機回去。”阿伽門農眼中奇異的光芒一閃而過,雖然在這一盤棋中他並不是主角,但做一些傷天害理的損人事情可是他的拿手好戲,他並不介意自己給那些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留下一點永生難忘的麻煩作爲紀念。
“等我再次踏足印度的時候,就是那個該死的老頭子做曾爺爺的時候了。”葉蕪道脣邊的笑容漸漸擴散,邪如妖。
“我很起到,迦葉修陀那個傢伙知道自己腦袋上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時的表情,當他名義上的未婚妻懷上了老大的孩子時,那個時候就是我爽歪歪地在他面前猖狂大笑的時候了。”阿伽門農很配合地落井下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