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月亮好圓了,他們兩個坐在樹叉上,靠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
山裡的風很涼,夜空也顯得格外的高遠。
“姐姐,唱首歌吧?”谷浩陽摟着她的肩輕聲的說着,以前他記得他都是在她的手上寫字,現在不用了,他可以和她面對面的說話。
陳心寧臉一紅:“我就會唱那麼幾首歌,你還沒有聽夠啊?”是呀,她以前的生活簡單的很,小的時候韓阿姨曾經教過她們唱歌,就是那麼幾首兒歌,也是她記憶最深的歌曲了。
後來長大了,一邊要讀書,一邊要打工賺學費,幾乎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自從和啞巴分離,她也再無心思學什麼唱歌了,所會的真的是少的可憐。
“唱一個吧?我想聽。”谷浩陽轉頭注視着她,她和當年比起來變化真的是太大了,她的臉更加的好看精緻,重要的是她的臉上沒有了病容,紅潤飽滿的很。
若不是當年他的狠心離去,或許她還是會和當初一樣,這麼多年,他不可能找不到她。
也是,這麼多年,他只是抱着那一絲絲的幻想,認爲姐姐還活着,那時候他的心裡明白,姐姐沒有生還的可能了,她病的那麼重,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離開會給她帶來這麼深的傷害。
陳心寧把臉深深的埋進他的胸口,他的心臟一下一下跳地規律而有力。她羞澀的清清嗓子,依然唱起當年她唱過的歌。
歌聲在寂靜的夜裡飄出很遠很遠。
這麼多年,他沒有一點的娛樂生活,他從不去熱鬧的場合。唯一願做的就是窩在家裡,守着鋼琴,彈着她曾唱過的那些歌。那時候他才覺得他和她從未分開過。
她唱累了,靠在他肩上睡着了。谷浩陽看着遠處出了神,眼中的淚水卻不由自主的劃過臉頰,姐姐,你放心,下半生,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他揹着她回了山洞,把她摟進懷裡,讓她可以在自己懷裡睡的更舒服一些。
陳心寧睡得很沉,這一年多來,她盡心的照顧着他,他的喜怒哀樂,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注視中,她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一天。
但是現在,睡在他懷裡,卻讓她感到那麼的溫暖,也可以如此的放鬆。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縷陽光早已灑滿了山洞,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醒了。”他的聲音從耳後傳來,氣息吹在她的臉頰上,癢癢的。
陳心寧不由的紅了臉,輕聲的嗯了一聲。她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抱着自己需要他更努力的剋制着他自己的欲-望吧?
這是不是好事呢?必竟他不似以前那麼渾渾渾噩噩,瘋瘋傻傻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要不要去洗個臉?”他坐了起來,強壓着心裡對她的那份渴望。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遠本就沒有那麼的強大。由其是現在,她從幻境走到了現實,他也不必再去糾結陳心寧究竟是陳心寧,還是姐姐,無論是誰,這個女人始終都是自己想要的,都是自己愛着的。
陳心寧笑着點點頭,站起來,帶上毛巾牙刷和他走出山洞,來到小河邊。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所做的都是十年前他們共同做過的事情。而谷浩陽他是希望在這裡找到姐姐,同時也是找回他自己吧。
洗漱完畢,陳心寧從河邊站起來,卻遠遠的看見幾條蛇彎曲着身子,昂着頭似乎在觀察着他們。她嚇了一跳,一下子抱住谷浩陽的腰。
谷浩陽剛站起身,被她這樣一抱,不由的讓他心神一蕩,心裡居然冒出了個壞壞的想法。他不由的揚起嘴角笑了起來,轉回身抱住了她:“怎麼了?”
看到他笑的那麼曖昧,陳心寧心裡一跳,他這個樣子和她認識的谷浩陽還真是不太一樣。
“那邊有蛇!”她顫抖着聲音一邊說着一邊指向身後。
谷浩陽擡眼看向她指的方向,果然有幾條蛇在遠處趴着,但是卻沒有往這邊爬來。他自然是知道,這些東西不會傷害他們的,但是心寧她依然會害怕的對嗎?
他拍拍她的肩膀:“別怕,有我,沒事的。”
以前她好像並不怕的,爲什麼現在會這麼的害怕呢?
“以前不怕是因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怎麼死都無所謂,現在就不一樣了,因爲你,我想好好的活着。你呢?”
谷浩陽心中一動,是呀,人在這世上有了牽掛,才更願意好好的珍惜自己。
“心寧,我讓你擔心了對嗎?”谷浩陽撫摸着她的頭髮:“我保證以後我都不會讓你擔心了。”
“嗯,你可要說話算數,無論將來遇到什麼問題,遇到什麼難過的事情,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谷浩陽鬆開了胳膊,凝視着她的眼。她的眼睛是那麼的明亮,充滿了愛意。他點點頭:“我答應你,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
陳心寧聽到他的話,明明他說的那麼深情,而她卻高興不起來,浩陽,你可知道,我們分別了十年,而我餘下的時間又有多少呢?十年,二十年,總有一天我會離開你的。那個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想什麼呢?”谷浩陽伸出手輕輕的撫上她的耳際,爲什麼她的眼中有了片刻的迷茫呢?
“浩陽,我帶你去個地方吧?”陳心寧忙岔開話題。
她牽着他的手,朝着森林深處走去。他要把她帶回現實,既然他一直因爲當年拋下了自己而自責,那麼她就要讓他親眼見證這一切,讓他明白,今天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來之不易的。
谷浩陽任她牽着自己的手,不管她要去哪,他都會陪着她。
穿過樹林,終於在一處山崖處停了下來。四周的風似乎一下子大了起來,吹的人身上都有種瑟瑟的寒意。
谷浩陽看着這裡,心中似乎都明白了,姐姐當年就是從這裡跳下去對嗎?他的頭一下子開始疼了,他有好久都不頭疼了。
陳心寧扭回頭看着他,見他眼神中那份自責越來越強烈,她卻微笑的搖搖頭:“有時我在想,如果當年我不是從這裡跳下去,或許我就真的死了。你想那些人可能放過我嗎?就算你不離開,他們不照樣會把我們分開,然後殺了我對嗎?
如果我不從這跳下去,可能永遠也不會遇到那幾位地質學家,如果不遇到他們,我又怎麼可能得救,又怎麼可能會再一次遇到你。
浩陽,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兜兜轉轉了十年,我們不是再一次的相遇了嗎?這是老天對我們的恩賜,爲什麼我們不珍惜呢?
我和你一樣,這十年來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你,想要找到你。可是我找到了,你卻病了。而且病的是那麼的嚴重,我真的好怕,怕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了身份你會承受不住,真的離我而去。我歷盡千辛萬苦的找到你,是爲了讓你好好的活着。
浩陽,答應我,不要再自責了好嗎?這麼多年你都沒有愛過別人,你愛的人只有我,你從來都沒有背叛我,其實我纔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被一個這麼好的男人愛了一輩子。
下半生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陳心寧深情的望着他,是的,他想要找到這個地方,那麼她帶他來了,如果他願意,她寧願在這裡陪他一輩子。
可是這樣的生活不是逃避現實嗎?這個地方已經把他圍困了整整十年,如果還沒有辦法走出去的話,他不是還會一直這樣的折磨自己嗎?
谷浩陽看着她,是的,爲了愛他,爲了等她,他把自己的心關的緊緊的,不讓任何人的靠近與碰觸,而現在,他找到了姐姐,不是更應該振作起來,不讓她再爲自己擔心嗎?
他一下子把陳心寧拉到懷裡,緊緊的抱着她,他什麼也沒說,此刻似乎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了。
他的眼中充滿了淚水,是的,他這一病讓她擔心了。這一年他沒日沒夜的照顧着自己。原本他是想給她一個安定的生活的,卻沒想到讓她和自己一起來承受這份痛苦。
他錯了,他爲什麼一直要糾結着過去呢?明明她已經在自己的懷裡了,那麼的真實,那麼的溫暖,爲什麼還要換一種方式折磨她呢?
“心寧,我錯了!”谷浩陽緊緊的摟着她瘦弱的肩:“以後我都不會再讓你爲我擔心了。”
“嗯,浩陽,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
谷浩陽把她輕輕的推離了自己,仔細的打量着她,無論是那個時候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是他愛的人。
他伸出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那串碧綠的項鍊,戴在她的脖子上。
“浩陽,這個太珍貴了!”她知道它的價值,若讓她每天都戴着這麼個價值連城的首飾,恐怕她是要緊張死了。
谷浩陽伸出手指輕輕的壓在她的脣上:“做它的主人好嗎?”
陳心寧愣愣的看着他,當年他也是這麼說的。到現在爲止她都沒有明白是什麼意思,難道只是單純的要把它送給自己嗎?
當年他離開的時候把他送給了自己,他明明知道這個東西是無價之寶,卻爲什麼要送給她這個將死之人呢?
“之前你說,如果你僥倖不死,十年後你會在這個地方等我的對嗎?”他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句他都印象深刻,終生不忘。
“嗯。”陳心寧的脣被他的手指壓着,她沒有反抗,只能輕輕的嗯了一聲。
“可是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心裡是怎麼想的嗎?”谷浩陽深情的問着她,當時的他不會說話,而情況又是那麼的緊急,他沒有告訴過她當時的想法,現在他要親口告訴她。
陳心寧搖了搖頭。
“我心裡想說的是如果十年後我們能在這裡相遇,那麼我一定要娶你爲妻!”
陳心寧聽到他的話,臉一下子紅了。當年他就這樣想過對嗎?
“這個是我送你的定情之物,今生它也只會認你這一個主人。我媽媽說這是我們的傳家之寶,只能送給長子長孫媳的。”
當年他把這個東西送給了她這個將死之人,是不是那個時候就是要告訴她,今生除了她,他不會再愛任何的女人,也不需要任何的女人。
這個傻瓜,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他的傳家寶不是會和她一起埋葬在這大山裡了嗎?
“你怎麼那麼傻呢?”陳心寧又憐又愛的看着他。
谷浩陽再一次摟住了她的肩,而這一回,他卻深深的吻上了她的脣。
沒有了十年前的不捨,有的是更多的憐愛與溫柔。他的吻讓陳心寧一次次的意亂情迷。她對他的愛是這樣的刻骨銘心,只是親吻,都讓她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一般。
心寧,我愛你!
他在她脣齒間輕聲的說着,他想要告訴所有的人,他愛這個女人,可以爲了這個女人放棄一切。
浩陽,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