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手拿起了這本書卷,書卷是以榕樹的內層皮和鞣製過的鹿皮爲紙,用毛髮製成的毛筆書寫的,如果沒猜錯,裡面應該是用象形文字記載的所有有關古瑪雅歷史、文化、科學、哲學的資料,在當時只有祭司才能接觸這些書卷。
看我發呆,他忽然又說了一句,"可別偷看哦,不然我也救不了你。"我有些鬱悶,隨口說道,"哼,不看我也知道里面記着些什麼。不就是天文曆法,數學運算,太陰計算法,還有……"我意識到自己的粗心,趕快閉上了嘴,沒有再說下去。
他的笑容已經斂去,面色一沉,"你怎麼知道?""我,我偶爾聽到的。"我只好趕緊辯解,唉,怎麼老管不住這張嘴呢。
"偶爾聽到的?"他又笑了起來,"居然連這也能讓你聽到。"他的臉上明明是不相信的神色,但出乎我的意料,他卻沒有再追問下去。
"其實,這麼多豐富的知識,爲什麼只能祭司才能掌握呢,這樣不是有着很大的風險嗎?"我忽然想起了瑪雅文化的消亡,1562年,西班牙殖民者的隨軍主教蘭達野蠻地下令燒燬所有的瑪雅文獻,難以計數的瑪雅祭司慘死於火刑柱上,也帶走了只有他們才通曉的瑪雅文明成就。
"風險?"他不解的挑了挑眉。
"嗯,"我指了指桌上的雞蛋,"你看,如果把雞蛋都放到一個籃子裡,那麼如果籃子不小心摔到地上,雞蛋也就全都破了,但是如果把雞蛋分別裝在不同的籃子裡,那麼即使一個籃子破了,還有另外的籃子啊,所有的雞蛋就不會一起破掉,你們的書卷也是一樣,如果只傳給祭司,那麼萬一有一天,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話,這些珍貴的東西不就全都要失傳了?"他臉上那抹調侃嘲諷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深邃的黑眸凝視着我,彷彿在尋找着什麼,探究着什麼。
"不過,這可不是雞蛋。"他忽然微微一笑,從我的手裡拿過了書卷,"你還是做好你身爲祭品的事情吧,快十天了,怎麼一點也沒胖,我可不想到時換人。"又來了……
我起身怒瞪他一眼,"不用你提醒!"走出房間的時候,庭院裡吹來一陣潮溼炎熱的風,夾帶着淡淡的香料味,我的腦海又重複了一遍他剛纔的話,對了,他說什麼來着,他不想到時換人,那麼,如果我一直不胖的話,他會不會就……
送一個面色憔悴的少女給雨神,雨神也會不爽吧。而且其他的祭司說不定也會有非議啊。
唉,怎麼現在纔想到呢,好了,從明天開始就開始絕食……不知道自己能抗幾天,反正能挨幾天算幾天。
我看我是高估了自己,才兩頓沒吃,我已經頭暈眼花,看什麼都想啊嗚一口咬下去,唉,捱餓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不過,爲了我的小命,一定要頂住……
門咯吱一聲開了,一定又是來催促我吃飯的侍女,我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說道,"不是告訴你了,我不想吃飯。"背後傳來了一陣輕輕的笑聲,聽到這熟悉的笑聲,我不禁心頭大驚,連忙回過頭。
伊茲莫正淺笑盈盈的站在那裡,茶色的長髮華美的披散了一肩,長長的垂落到他的腳踝處,黑色的眼眸閃動着淡淡的光澤,只是絕世的光華卻掩不住他那種發自內心的頹廢,就像是一株實心腐朽卻又怒放在枝頭的早櫻……古老而腐敗卻又豔美得異常。
"不想吃飯嗎?"他手上拿着一盆金黃色的玉米薄餅,朝我的方向走來。
我幾乎是無意識的倒退了一步,不知道爲什麼,對着他,我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就在我要再倒退的時候,他那有力的手臂已經環住了我的肩膀,我一驚想要掙脫他雙臂的桎梏,卻被緊緊的按在椅子裡,絲毫不能動彈。
"你,你要做什麼?"我還想掙扎着。
桂花般香甜的氣息在耳邊徘徊着,眼中閃耀的卻是邪惡的光芒,"怎麼了,這麼害怕?既然你不吃飯,那麼我就來幫你吃下去,我可不想讓我可愛的祭品餓死。"他的聲音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嚴和情人般的溫柔,曖昧的繚繞在我的耳際。
"我,我不舒服,我不想吃。"我擡起頭,直視着他。我不想吃下去,他也不能逼我啊。
他鬆開了手,將盆子放在桌上,拿起一片薄餅,向我湊了過去,我以爲他要硬塞,剛想把臉扭開,卻被一隻手扶了回來,他閃爍不停的黑眸就在咫尺,我聽見他輕聲的說,"這樣的方式,也許你會更喜歡的……"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把薄餅咬下來一片,含在嘴裡,毫無先兆的貼上我由於驚訝而微張的嘴脣,用舌尖輕輕一送,那塊薄餅就這麼跑進了我的嘴裡。
我腦袋裡頓時轟的就炸開了,剛想把薄餅吐出來,他的嘴脣卻緊貼着我的,逼迫着我不得不將薄餅吞了下去。
這,這是什麼鬼方法!
我猛的清醒過來,使勁去推他,卻被他牢牢扣着雙肩,根本無法活動。直到我把這口薄餅嚥下去,他才慢慢放開了我,一臉促狹的笑容,聲音卻冷如寒冰,"接下來,是讓我繼續這樣餵你,還是乖乖的自己吃下去?""我……自己吃……"雖然不甘心,但我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他立即又恢復了那溫柔的神色,"這才乖啊,不要在我的眼皮底下耍花樣哦,"他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摩着我的臉,"不過,和你在一起還真是越來越愉快呢……"已經變的昏黃的陽光靜靜的徘徊在灰色的窗臺上,屋子裡溫暖的氣息中滲入了讓人窒息的悶熱。
什麼叫做食不知味……我現在深有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