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的病……是怎麼回事？”
洪語一臉苦澀的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道：“都是年輕時留下的舊疾了，父親已經對自己的病，不抱有任何痊癒的希望了。”
水靈默默的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洪語見水靈不做聲，便拿起了桌子上的真絲手絹，繼續繡了起來。
水靈看到洪語手中即將完成的鮮紅色的梅花，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腦海中回憶起一千五百年前的一段回憶。
───一千五百年前，水靈還沒有完全修成人形，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而水靈的姐姐水蓮也沒有羽化，但與水靈相比起來好多了，正在渡情劫。
水蓮渡劫的對象是一個書生，而他的名字也叫書生。
書生寒窗苦讀二十餘載，只爲完成母親的一個遺願，但他卻沒有想到，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路過一個小漁村的時候，聽到了女子的呼救聲，很是微弱的呼救聲。
他循聲望去，聲音來自一個漁場，那裡有好十幾個魚池，在每個魚池的旁邊都有一個大缸，最裡面靠牆的位置只有一條竹竿橫過，上面都掛着一尺長的魚，密密麻麻。而在左邊最裡面的一口大缸裡，有兩條一模一樣的鯉魚，這兩條鯉魚身上的鱗片都是透明的，而且額頭還有一點紅，其中一條魚側着身，彷彿死魚一般漂浮在水面上，身上的鱗片掉了很多，而且還有多處擦傷的地方；而另一條比較好一點，雖然也有掉鱗片，也有擦傷，左邊眼睛下面有一片擦傷，而且它的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砸過，而且眼角還有着淚水流淌，呼救聲正是從這條魚的嘴裡發出的。
書生緩緩走了過去，左看看右看看，這附近半個人影都沒有，抖了抖肩，背上的書簍一陣抖動，嚥了口唾沫，又左右看了看，壯着膽子走了過去。走到發出呼救的那口水缸旁，踮着腳，小心翼翼的，探着腦袋去看，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立即縮回腦袋，皺了皺眉，露出一副爲難的表情，又小心翼翼的探頭去看，這一回沒那麼快縮回頭了。
書生清晰的看到了，水缸裡有兩條受了傷的魚，於是書生心下一痛，眼中露出了憐憫之色，看了看，從旁邊拿起了一塊四方布，從水缸裡抓出了兩條魚，放在素白的帆布上，用方布裹着，只露出魚頭，抱着用方布裹着的兩條鯉魚，做賊似的快步跑出了漁村。
來到了漁村不遠處的海邊，書生將兩條鯉魚放進了海里，兩條鯉魚一碰到海水，便變得有些活躍了起來，尤其是那條奄奄一息的鯉魚，搖擺着尾巴，緩緩向海的深處游去。
臨走時還不忘回頭看了書生一眼，眼中滿滿的感激，又有些不捨。
書生看着兩條鯉魚的離去，咧嘴一笑，揮手說道：“走吧，以後小心點，別再被抓到了。”
兩條鯉魚又回頭看了書生一眼，依依不捨的離去了。
是夜，書生在山間荒廢的土地廟裡生起了一堆火，書生坐在火堆旁，手裡拿着兩個燒餅咀嚼着，時不時的拿起葫蘆喝一口水。
兩隻燒餅吃完，葫蘆中的水也所剩無幾，書生看了看火堆，即將燃盡，於是書生又添了點幹樹枝，躺着下來，蜷縮着睡着了。
不多久，書生已睡熟，嘴角勾起一道淺淺的笑意，已然入夢。
夢裡，書生站在一個一望無際的花海里，美得像仙境，天上雲霧繚繞，微風輕起，空氣中帶着淡淡的花香。書生臉上帶着笑意，看着眼前美若仙境的花海，如海市蜃樓。
渾身輕飄飄的，宛若置身雲中，或與空氣融爲一體。
忽然空氣中一陣馨香飄過，書生神情呆了一呆，緩緩轉身。
書生的身後站着一個貌美的女子，正抿着嘴，溫柔的看着他。
很有仙氣的髮鬢束在頭頂上，宛若一條魚尾向着左邊，魚尾下一支珠釵鑲嵌着一顆吊珠，額邊的縷縷髮絲宛若一面輕紗，在她的臉上緩緩挽動着，兩縷青絲在胸前……白色紅色花紋的低胸長裙，一件粉色的薄衫着在身上。
手臂之上，薄紗之下，有着與水靈一模一樣的奇怪紋路。
微風拂過，將她的裙襬薄衫帶動，長袖翩翩，衣袂飄飄，恍若仙女。
櫻桃紅脣，清晰脫俗的絕美容顏。
她玉足輕啓，邁着蓮步，長裙之下，一對潔白的玉足，竟是赤腳……
右腳踝上一條銀色的鏈子，六片水晶般的鱗片……
書生看着這羣美的女子，竟連書生的形態都忘了，呆愣愣的看着，眼神空洞迷離。
“奴家水蓮，多謝公子搭救之恩。”她朱脣輕啓，聲音盡是嫵媚至極，雙手搭於腰間，微微下蹲，那深深的壕溝，宛若黑暗的洞窟，深不見底。
書生愣了一下，驀然驚醒，手足無措的將水蓮扶了起來，支支吾吾道：“姑、姑娘這是何意？我……我乃一介書生，似乎從未與姑娘相見，何來相救之恩？”
“晝日，奴家與舍妹被漁民所捕，幸得公子相救，將奴家與舍妹送入海中。”水蓮微笑着說道。
書生愣了愣，想起了白天放生的兩條鯉魚，竟傻傻的笑了笑，當水蓮說的話恍若一陣輕風，過了便過了，不放於心上，搓了搓手，下意識的回答了一句，道：“姑娘……言重了……”
“滴水之恩應當涌泉相報，公子不僅救了奴家，還救了舍妹，若無公子相救，奴家與舍妹定然成了那漁民的盤中之物，此等大恩若不報，奴家定然成了忘恩負義之輩。”水蓮說道。
“那，我……”書生撓了撓頭，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說出口，若是說了出來，漂亮的姑娘說不定或者是離去……
水蓮像是看透了書生的心一般，微微一笑，說道：“公子若要讓奴家不報恩，奴家是做不到的，就算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心願，只要公子說出來，奴家定員完成。”
書生一陣歡喜，臉上掩飾不住的激動，似乎是爲了確認一般，問道：“真的嗎？”
水蓮笑着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那，這裡……是不是夢中？”
水蓮點頭：“是。”
“那……我能在夢外見到你嗎？”
“可以，若公子想見奴家，奴家明日便與公子相見。”
書生還不算太笨，能猜出這是夢境。
若是能再有點書生氣質，那便再好不過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見……”書生舉起手，輕輕晃動着，一副看到美女就找不着北的模樣。
水蓮點點頭，忽的身影向後飄去，四周宛如仙境一般的景象，瞬間如同鏡子般支離破碎，碎片之後是無盡的黑暗……
水蓮的身影也逐漸消失。
轟隆隆一聲響，書生猛的睜開雙眼，忽的坐了起來，擡頭一看，漆黑的夜空中電閃雷鳴，珠簾般的大雨早已嘩嘩的落了下來，地面上的小坑早已填滿了雨水，火堆也不知何時被雨水澆滅，溼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