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再見,染

再見,染(1)

雪焰一步三回頭,最終還是離開了雪墨的視線。

雪墨嘆了口氣,走向了山下的湖泊。

遠遠望去,湖泊美麗的如同打磨光滑的玉石,周遭的是一大片花海。

午後的陽光格外明媚,雪墨卻依舊錶情平淡,看不出悲喜。

他走進花海,略過雛菊和牡丹,徑直的走向那片紫色的薰衣草花田。

他蹲了下來,仔細的挑選着最好的花,不一會就抱了滿懷。

正打算離開,他的目光卻又突然定住,微微皺起了眉。

在大片生命力旺盛的薰衣草田,竟然會有這樣一株病怏怏的花,枯萎的花瓣,枝葉已經蜷曲,毫無美感可言。

——你也和我一樣,覺得無聊,討厭這世界,打算把它遺棄嗎?

雪墨放下了新採好的大束薰衣草,小心的刨除了病態薰衣草,沒有顧及泥土的髒,似乎根本就不曾在意。

“既然如此,我給你第二次生命吧。互相作伴,才都不會太寂寞。”

說完,他走到湖邊,用雙手掬起一捧湖水,灑在薰衣草上。

彷彿奇蹟一般,薰衣草的枝葉竟然開始舒展,恢復翠玉一般的通透,花瓣也是水晶一般的水靈而美麗,彷彿脫胎換骨。

那薰衣草旁,突然出現一個虛幻的少女,隨着雪墨脣角弧度的放大,少女開始實體化。

紫色的紗織錦裙,烏黑的長髮柔順及腰,纖細的身體,背後的是一對透明的翅膀,尖細的長耳分明是精靈族的象徵。隨着少女的轉醒,雪墨看見了一雙薰衣草一般純粹的紫色眼眸,正懵懂的看着自己。

說不出太漂亮,可是卻也可愛的令人情不自禁的喜歡。

“從此以後,你就叫‘小薰’吧,薰衣草精靈。”

“爲什麼?”好像是不滿自己的自由被剝奪,小精靈抗議道:“精靈族一旦有了名字,就要認取名者爲主人,我爲什麼要接受?”

“爲什麼?”雪墨好像提起了興致,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你的第二次生命是我賦予的,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式神,我成爲你的主人,有什麼不妥嗎?”

小精靈見自己的話被駁回,有些氣鼓鼓的望向少年,而對方一臉的玩世不恭,眼神分明是在說“小心主人我一不高興就把你變回去”,只得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可惡的狐狸!她腹誹。

“你很不滿?”雪墨挑了挑眉,眼睛裡分明是帶着捉弄的笑意,“說我是可惡的狐狸?”

小精靈一驚,趕緊捂住嘴巴,又發現自己沒有說出來。

“忘了說,你的主人可是會讀心術的哦。”他悠哉悠哉的撿起小精靈的本體薰衣草,“所以不要隨便說我的壞話哦。”

他似乎心情不錯,大步的向東方走去。

“快跟上,小薰。他們的祭典應該結束了。”

“喂,不要隨便叫我!”小薰跺腳,可是精靈是不可以離開自己的本體的,於是她只能追上去。

再見,染(2)

薰衣草精靈小薰一路上追趕着雪墨,累得氣喘吁吁,直至他在祭典停了下來。

“都完事了嗎?”雪墨的表情又變的平淡單調起來,“又要開始了嗎?”

路上,開始有三三兩兩的小狐妖從山上走來。

“喲!這不是我們榮耀的大祭司嗎!”一隻年齡稍大的少年狐妖遠遠的看見雪墨,原本還算清秀的臉龐因爲嫉妒而有些變形,“怎麼還不去祭司聖塔,你的美人姐姐可在那裡等你很久了!”

少年身後的跟班連忙拉扯他的華麗袍袖:“少爺……”

“你們拉我幹什麼?”少年很不高興,“我難道說的不對嗎?”

“哦,那聽雪域少爺的意思,這次您又沒選上?”雪墨的語氣依舊不鹹不淡,連眼睛都沒有擡一下。

“你!”少年被戳中痛楚,表情變得陰狠起來:“你別得意!真不知道天狐大人怎麼想的,會把大祭司的職位交給你這隻血統不純的狐狸!你和你姐姐體內都流着一半銀狐的低賤血統!有什麼好高貴的?你姐姐每天都在青曄殿下身邊誘惑他,妄想這樣受到皇族垂青嗎?!”

雪墨的眸光瞬間變得無比銳利。

他拈下肩頭的一片落葉,輕輕的唸了句咒語,落葉便化作一道綠色的疾風,將出言不遜的少年包圍。

不過片刻工夫,落葉又回到雪墨手中,他用另一隻手捂住了小薰的眼睛,只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少年的衣服就化作了無數飛舞的布條。

“過了賞櫻的季節,少爺您的衣之舞倒也差可擬呢。”聲音還是平淡無瀾,“雪墨只是希望少爺您說話小心,當心閃了舌頭。”

說完,他不再理會臉色發白的幾個少年,徑直向山上走去。

小薰開始對雪墨有些刮目相看了。

這麼強大的人……生活也不盡人意呢。

“銀狐一族只是沒落了而已。世間萬物都是平等的,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呢?”雪墨靜靜的開口,“那些自以爲高人一等的人,才最可悲。”

小薰什麼話都說不出,只能靜靜的望着平靜淡漠的雪墨的背影,心裡開始不再反感他。

他們在禁塔前面停下了。

一隻黑貓突然竄了出來,親暱的蹭着雪墨的袍角。

“染,你怎麼從冥界跑回來了?”

黑貓似乎有些不情願:“人家剛回來,雪墨大人就只關心這個嗎?”

“你有你的責任呀。”雪墨的語氣像是在教育小孩子,“身爲冥使,不是應該盡到接引亡靈的責任嗎?”

黑光一閃,黑貓變回人形,是一個漂亮的小男孩,黑色的中長髮,金色的眼睛很是有神。

“可是我想念雪墨大人了呀,大人也不去冥界看望我。”

“雪墨,你進來。”雪焰從塔內走出,身上披的是占星祭祀的白袍:“從今天開始,青丘國——就由我們新一屆祭司負責守護了。”

再見,染(3)

以後的日子,便想走馬燈一樣飛快變換着。

雪墨與小薰日復一日的在鬥嘴,聖塔裡的小狐仙們年紀還都不大,便跟着他們一起熱鬧起來,聖塔裡每天都是天翻地覆。

染儘管很不情願,還是很聽話的回冥界了。

小薰早已經習慣了雪墨的腹黑,看起來也早就不在意失去自由的事了。

“那個,雪墨,我們明天去看看染吧。”小薰有些想念那個好欺負的小正太,“他應該也想我們了。”

“啪”的一聲,小薰的額頭上捱了一記板栗。

“說過多少次了,叫我‘主人’。”雪墨懶散的倚在花樹下,“其實,是你自己想要捉弄他吧。”

“怎麼會!”小薰氣呼呼的澄清,“我可是單純的想念小染!怎麼會想你一樣惡劣?!”

“哦……”雪墨坐起身,身上的落花落了一地:“原來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種形象的。”

“雪墨……對不起,我說錯了……你是最善良最聰明最厲害的……”

“好了好了。”雪墨打斷了她,笑的有幾分無奈,“我帶你去。”

“真的?!”小薰高興的幾乎要跳了起來。

“我像是會開玩笑嗎?”

“那,謝謝雪墨!”小薰開心的跳着,“我這就去準備!”

說完,她充滿活力的向聖塔內跑去,雪墨溫柔的目光被凌亂的花影淹沒。

三途河的河面一陣晃動,被打亂的畫面又重新清晰起來。

暗紅色的天空,鮮血盛開的曼珠沙華,雪墨的白衣顯得格外醒目。

小薰好奇的東看西看,手裡卻一直緊緊地攥着雪墨的袖子。

雪墨嘲笑過她的膽小,可是她依舊緊抓着雪墨的袖子不放。雪墨無奈,只好由着她去了。

“雪墨大人!”染的聲音聽上去很驚喜,“您怎麼來了?”

雪墨還沒開口,小薰就搶着回答:“是我哦!是我要來看你,雪墨纔來的!”

雪墨但笑不語。

“啊,雪墨大人,小薰,你們累了吧,跟我來這邊。”

染開心的帶路,帶領他們走向了一的八角小亭,“在這先休息一下吧。”

小薰看起來很閒不住,她好奇的走下涼亭,向着彼岸花海走去,

“喂,小薰,不要到處亂跑,這裡是冥界,處處都有危機的!”

小薰無所謂的揚起一個笑臉:“我不怕呀!有冥使大人和大祭司保護我呢,我有什麼好怕的?”

說完,她繼續着剛纔的遊戲,追趕起銀色的地獄蝶。

雪墨似乎對她的話表示認同,只是微笑着看着遠處的風景。

小薰越跑越遠了,染突然大聲的喊道:“小薰!快停下,別再走了!那裡,是‘噬滅之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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