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子搖首道:“這倒不曾,不過這短劍看來確有些不同尋常,恐是爲高人行法封閉了,等開了封印時分,或得大彰顯也不定。”一時又好奇將那短劍接過手裡一番把玩,笑道:“確是這劍太過短小,柄首也太細,不似是男子用的器物。”
如此二人便又取出碗盞來開懷暢飲,張入雲多時空腹喝酒,腹中空虛想要找些食物填飢,不想雲飛浪人酒家裡卻是除了酒之外再沒有一般能吃的東西,相詢之下,原來他功煉精深,已可避谷,平日不飲不食也一般無事,何況還有這多美酒,所以一干飲食更是從不預備。
一時上倒是令張入雲哭笑不得,但好在他也是一般的內功精進,五六日裡不進食也無關係,而且美酒香醇,也可補喂身體,雖是腹中有些冷落,但張入雲一身氣力精神倒是沒見短少。二人閒來無事,便討論些武學竅要,張入雲只與雲飛子相處一刻,便知他是天生的習武坯子,只隨意指教自己一二,都令其受益菲淺,可觀雲飛子心性,卻又似不愛習武,若不是張入雲輪番求教,雲飛子便是性意闌珊,只扯些閒話與其說笑,全不似無色僧爲人方正拘緊。
二人當下喝得酩酊大醉,張入雲酒量與雲飛浪人相較差的太遠,待放下酒碗時已是醉成爛泥,直待其睡了兩個多時辰,才於睡夢中爲雲飛子推醒。見夜色已深,張入云爲恐錯了時辰,忙度算天光,因見已是子夜過得一刻,心下大是張惶,連稱該死,趕緊收整衣履欲待出行。
而一旁雲飛浪人卻是嘻笑着將其攔住道:“還說你心無雜念,只不過遲了這麼一刻鐘的功夫,便急成這樣,放心!我瞧那丫頭倒真有事與你商量,雖是臨行前說的狠話,但此時定還在等你,你就去晚些也沒關係。其實在北面五里處安然等候更爲相宜,到時她雖是氣惱,但見你收整乾淨,至少也得氣消了一半,要知道但凡比武較力,氣虛心亂的一方總是吃虧,你這一般變化,便已討了兩分便宜,到時一上手可不要留情,只管出全力,我包你可佔得一絲上風,只是餘後嗎!卻又難說了!”
一時上張入云爲其一番陰謀詭計倒有些哭笑不得,只略一相謝,便待起腳,不料雲飛子卻是拉着張入雲臂膀爲其端聲囑咐道:“我剛纔一番話,雖看似戲謔,卻盡都是江湖熬煉出來的護命真言。記住!但一交手,便不分男女老幼,縱是那姓蕭的丫頭生的再怎麼俏麗,也不可有相讓的心思,要知只有佔足上風的人才能向敵手施拾同情,若爲些憐香惜玉的心思私縱仇敵,你便是有九條命也不夠在江湖上闖蕩的!”
張入雲不想雲飛子瞬時即換了臉色,當下知他說的是正理,忙抱拳相謝道:“兄長說的兄弟平日也都得明白知曉,只是爲些天生劣性少有遵從,如此小弟已是深受教訓,怎敢再將自己有用之軀做一些無謂的犯險舉動!”
雲飛子見張入雲領悟的倒快,旋又大笑着拍了拍其肩膀道:“老弟明白就好!”接着卻又換了臉色調侃道:“至於你若想招惹和放縱那丫頭,卻只管在得勝之後再作賠禮或施縱,千萬別因一點男兒豪氣便不做跌低服軟,記住大丈夫能屈能伸纔是獲取女子芳心的途徑哦!”張入雲見其纔剛持正,卻又話不成話,知再與其周旋定還要說出些更過分的話來,當下又一抱拳,卻不敢再多話,便得大踏步向荒原行去。
十里路程以張入雲身法,自是轉眼即至,待到近前觀望,果然如雲飛浪人所言,蕭清雅已是等的極爲不耐,雖看着人還在一旁靜立,但腳下浮沙已是一片狼跡,想是作嗔時分,沒少發脾氣。要知到了晚間這沙漠之中氣溫頓時化了酷寒,蕭清雅功行深厚,雖不放在眼裡,但一人在這荒原裡苦候近半個時辰,到底着人不耐。當下眼見張入雲珊珊來遲,兩道柳眉已是凝在一處,胸中怒火顯露無疑。
張入雲到底不是雲飛子,見讓對方久候,心上不安,忙上前賠禮道:“實對不住,在下不意來遲了好些時辰,還請蕭姑娘見諒!”
蕭清雅本打定主意要與其好一番理論,只是見張入雲人到底來了,心上終是一放,再見對方果是依了白日裡的吩咐,將手上洗濯乾淨,不由胸中怒火已消了三分,一時上小嘴一撇,也不答禮,只說道:“誰理你這些,即然來了,且分個高下吧!”說完已然蹬地前躍,便是一拳砸了過來,她此時換了一身短裝,行動之間極爲瀟灑,當見佳人飛縱一抹紅影長掛月下,端地是香風拂面,俏影如虹。
張入雲見她說打就打連個轉還的餘地都沒有,正待避讓再與其商量,不想蕭清雅功夫果如雲飛浪人所言極爲精湛,只瞬間已閃在自己面前,大爲出乎其意料之外,但聽兩記如撞金鐘的清音,張入雲已是不得已左遮右擋,將蕭清雅如電光一般的兩拳接下,這丫頭力道極大,雖看似不經意的出拳,竟也將張入雲兩手打的微微顫抖。到此地步張入雲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雖說自己來時已知對方是一頸敵,但不想對方不只內外兼修,還精擅這般剛猛的拳法。
爲此之際,即便是張入雲有心想脫身,但二人四拳已然是纏在了一起,蕭清雅極擅這般短大功夫,一身輕功更不在他之下,縱是張入雲連換了十餘般身法也未從對方拳風中跳的出來,且如此一個拼命追擊,另一人卻一心只想避敵,張入雲自是落了下風,處境頗爲狼狽。
不得已之際,張入雲只得急換了一口氣,蹲腰沉足,雙掌齊推,硬接了蕭清雅一拳,二人已力較力,頓時都是飛身倒退,張入雲故是被對方硬生生震退了七尺,蕭清雅也得凌空翻了個筋斗,可她輕功佳妙,爲卸的巨力,卻如一尾靈燕一般在空中一個盤旋,她身形本就玲瓏有致,一番得空中飛舞,身材盡顯,極是娛人心目。只是二人一番對掌,已讓蕭清雅覺出張入雲力有不繼,真氣運動不夠圓轉,本來猜度的事更加認定,臉色即時又是一寒。
正在她飛身欲再上之際,就聽張入雲已是急着擺手叫道:“且慢!就算開打也聽我把話說完!”
蕭清雅纔剛剛打的趁手,見爲其阻止,不由眉頭皺動,只怒聲道:“有什麼話就快說!若是想哀求告饒我手下留情,卻別指望!”
張入雲見她語氣這般大法,不由也是激起一些意氣道:“這倒不會,蕭姑娘若有本事教訓在下,入雲哪裡有膽子告饒!”到此時他方纔留意起對方裝束,就見蕭清雅此時頭梳烏蠻髻插一支金翅鳳釵,身穿大紅色妝花緞短袍,腳蹬紅紋薄底快靴,胸前還斜插了一柄月牙彎刀,一身打扮卻是華麗整潔。張入雲見此已知對方心思,當下只道:“蕭姑娘這身打扮倒當真是有意要教訓在下,只是姑娘這身衣着華貴,若是不甚能破損了,到底可惜。”
蕭清雅從旁道:“你若只是想說這些,趁早還是做好防備接我的拳動吧!”說完又待起身。
她連番強勢,張入雲也不免着惱,只是想着對方竟能得知混天綾的來歷,到底耐着性子又道:“且慢,入雲只是心有疑惑姑娘怎麼會突然問起我身上這副紅綾的來歷,況且蕭姑娘夜下避了衆多人馬獨自前來赴會,顯是有些隱情,是故在下才有此一言,若是能消解的還是言語上消解的好,何必大打出手。實不瞞姑娘,入雲自忖也不是姑娘你的對手,能不動手自然是最好的!”
不想蕭清雅聞聲獲怒,當下便得喝聲道:“你別以爲自己這時與我擺佈道理,我便得手下留情,實與你說,今日你這身上的混天綾我便定要取走,至於你這般*好色之徒,也免不了要被我好一番教訓!”
張入雲一時禮讓也只爲防蕭清雅曉得這紅綾的來歷,或與無雙有些干係,可對方明言要取自己紅綾,則是犯了自己平生大忌諱的事,一時臉上就已變色,再聞得對方奚落自己爲好色之徒,他這多日來爲豔娘至自己童陽被破正在痛心疾首,一時上兩般自己最惡的事體同時被蕭清雅提及,心中不得意的業火也是冉冉升起,他連日來氣性已不似以往那般溫馴,至此際已是改了生氣道:“即是蕭姑娘安心要奪在下的紅綾,入雲也沒有理由叫姑娘施展的那般從容。”說罷雙拳一分,周身一陣作響,方進身道:“還請姑娘進招吧!”
蕭清雅見張入雲雙拳分處,恍眼之下便已氣勢大改,雙目清純,再不似前番掩蘊藏漏,一身氣勢重如山嶽,立地將身弓起,直似長了精神的錦豹一般,勃勃生氣直往自己身前席捲而來,恍惚之下蕭清雅竟爲對方氣勢所奪,眼神略有些迷離。可就在這一當刻,卻聽耳邊一聲驚叱,張入雲已是一個暴躍衝身,掄拳向自己當胸要害處砸來。
蕭清雅不得已第一次取了守勢,單肘將張入雲這一擊格了出去。可就如此,自己手肘也是一陣痠麻,到此方知對方一直瞞了勢力,假意相讓,而且張入雲如此頃力的一擊,如若擊實了,以自己的護身真氣也定得身負重傷。蕭清雅見他出手即不容情,竟似要取自己性命一般,一時上心神一晃,忙也掙動平生本領與對方角鬥在了一處。
此一番相鬥,二人都出了全力,再不復方纔張入雲一味相讓躲避的局面。戰況激烈,張入雲故是不能受得眼前女子的重拳,蕭清雅也是一般受不得對面少年拳腳,雙方若以拳腳相論,只在功力悉敵,但相隔的時間久了,張入雲漸漸已覺真力有所不繼,知此是童陽被破的緣故,而對面女子卻仍是一鼓作氣勢不可擋,張入雲心知她還是處子之身,與玉真子只是個坐望夫妻。時間長了自己定要爲力竭而身敗,不得已之下,只好將左手一扣,便是一擊彈指神通擊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