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入雲見了漫天金瓜般大小的驚雷,好似驟雨一般呼嘯而至,也是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本已是將真勁密全身,此時見得羣雷好似泰山壓頂,更是將真力提至頂點,雖是在玉真子這般威力絕大的上清仙法施展下,只驚震的他周身骨骸根根作響,但方纔喝下肚裡的烈酒卻也在這一瞬酒勁狂放,一時熾烤的他胸膛裡好似要脹了開來一般。雖是難受至極,但興奮到了極點之下,卻又覺有一種莫名的暢快,直恨不得投身羣雷之中,將胸中怒火盡情渲瀉個痛快。
不想雲飛浪人見眼前金雷落下,卻是不退不避,反倒將身一合,迎了上去,就在張入雲心驚之際。就見他雙掌齊出,只掌中一陣白光閃動,便已接下那金雷,再取掌一拍又將落雷泄在一旁沙地之中,雖仍是一般的發作,但到底深陷沙中威力小了太多,一時雖驚起潑天的沙霧,也傷不得張入雲二人。
就見雲飛浪人雙手不歇,好似穿梭巨浪中的兩道白線,雖是仍驚浪如何氣勢濤天,卻總被他雙掌於不可思議之地抵擋了下來,雖任玉真子太乙神雷怎樣無窮變化,反覆相生,也是終被他漸漸泄止。而張入雲在其身後看的明白,就見他出掌迅捷無比,看似剛猛,但每一次擊動掌底便是五指如綻蓮花,只將五指提縱週轉,便將陰陽二勁拿捏的分毫不差,仍是那金雷怎生一觸即發的也是盡爲其消解與無形,如此瀟灑寫意,不着一物的掌勁,實是陰柔到了極處,與無色僧的剛猛拳勁一剛一柔正是相得益彰,雖拳勁掌力完全不同,但卻都能將玉真子神雷接下。
一旁玉真子見雲飛浪人此般掌力,知神雷奈何不了他,而自己龍咬劍雖得上風,將雲飛浪人青光絞得粉碎,但只一收勢,那青光便復又合攏好似無止無盡一般。玉真子自得道以來,從未逢對手,又自恃自己比對方長了一輩,不意久鬥,當下竟飛身縱起金光,取掌在龍咬劍身一拍,便已將那飛劍如白虹貫日一般的驚飛而起,直往雲飛浪人當胸插到。
見此,雲飛子只將雙臂一分,便見得眼見餘雷已被其掌勁抖開,再取雙掌*,如捧金斗,翻掌之際,就見兩道混元真勁已化作兩尾游龍一般,纏繞翻滾將龍咬劍接下,再不能往進自己身前一步。
玉真子見他功力竟得精純到如此地步,便是自己也不能相及,心下又羨又妒,稱雄爭勝之心陡起,右手迸二指點在眉心,龍咬劍威力隨之也增大了一倍,瞬時精光大漲,又向前進了數尺。左手屈指捏了法訣,空中僅餘的神雷復又向雲飛子身上落下。兩面夾擊,眼看其危在旦夕。
未想雲飛子見此,只臉放冷笑,一時間只將伸出的雙掌收回當胸,容龍咬劍又近身一尺,卻於那神雷不作規避。張入雲從旁見其危急,正欲不顧二人單打獨鬥,冒險出手施救,就見浪人此時一身精光流溢,好似置光於煙光之中一般,一時心念乍起,卻將伸出的手掌重又出了回來。
果見那落雷雖然紛紛落在其身上卻是未爆的一粒,竟被雲飛子一身內斂外放的勁力紛紛泄抖出身外。玉真子見他有此異能,忙欲扣動法訣將神雷於近身時驚爆,不料對手已先一步將先時施放的青光飛縱襲向自己,一時上玉真子不能分心三顧,只得將左手空出,一時也將單掌如蓮花狀打開,空中青光瞬時也是被自己施放的氣勁阻住。不料那青光,卻是於瞬時間自行化整爲零,化爲千萬點繁星,直將玉真子身前密佈,如彈丸般的跳躍,好似在尋找其行法的破綻縫隙處,一時也將少年道人逼得玉面一陣赤紅。
玉真子見雲飛浪人連個劍訣也不運動,但操動飛劍卻這般靈活自如,知其功力單以精純面論比自己高的不止一籌。一時間被逼不奈,意氣之下,反了先時的一脈溫文而雅,竟是口底一個暴喝,但見周身金光一漲,便將青光震退,一得空便又口底生雷,取左掌相抵右手背一拍,空中雲飛子接納的龍咬劍威力又得倍增,竟直透得陰陽二勁向其要害插落,竟欲仗自己功力比對方強勁,強行將雲飛子擊敗。
不料雲飛浪人見此卻反將雙掌略一收撤,待劍光直及當胸時,重又合攏,竟將龍咬寶刃夾在雙掌當中。玉真子見他原來是想將自己飛劍奪下,當下大驚失色,忙運力將自己寶劍回奪,可雲飛子兩手陰陽勁力何等巧妙,任是他連運了幾番力也是無功,見此際又待取神雷相擊,就見空中青光又已欺身,好似看破了玉真子心意般。
可玉真子到底兩代高人栽培不比尋常,臨機運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一時上也不及將神雷擊向雲飛浪人,反揚手一催正打在當空的青光上,那青光本是雲飛子身心相合的飛劍,一時受了震盪,本尊不免也受波及,心神一虛,玉真子已得空將龍咬劍抽回,且劍鋒過處,還將雲飛浪人雙掌各劃破了三寸來長的傷口。而云飛子也不勢弱,空中青光依然是得已落下,玉真子見狀無奈只得二次手綻蓮花,但因連番舉力,真力枯竭,本是個粉面郎君,此刻也是多一層土色。
交戰二人至此時,已知對手功行絕高,與自己不差彷彿,真若爭個上下高低也是兩敗俱傷的境地。當下紛紛收了飛劍。玉真子首先將合手開聲道:“先生這般精純的功力當真叫人好生敬佩,今已受教,我也好與師兄有個交待,打擾先生清靜,還望恕罪!恕罪!!”
雲飛浪人也將雙掌取視,後再又輕吁了口氣道:“好說,你雖是多得一般老雜毛調教,餵了山一般的靈藥仙丹,但能有這般功勁卻也是難得!再過得幾年功夫,黃龍老雜毛怕也是多半要舉薦你持掌門戶了!”
玉真子聞言倒未惱,只笑道:“先生說笑了,青城門戶自有晚一輩弟子執掌,我等上一代長老總能擅越!”雲飛浪人聽了,只是鼻下一記冷笑,鄙夷意思十足。
一時上玉真子便已施禮轉身離去,隨行的三兄弟見狀也隨起一同行止,未料在旁站多時的蕭清雅卻並沒有舉步的意思。玉真子見此心中不解,正欲開口相詢,卻見嬌妻已是開口道:“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要問這後生!”玉真子生來靈秀,又兼城府,聞此言卻不再問,只略一皺眉,略交待了一句,便轉身迴轉駐地。
如此一來倒是讓張入雲二人有些驚異,不知她與自己還有什麼要詢問的,且她一介女子卻敢孤身與自己丈夫纔剛決鬥過的敵人相處,只這一份膽色,便讓張入雲有些刮目相看。蕭清雅直到自己丈夫去的遠了,這才冷聲指着張入雲腋下一角道:“你這紅綾是怎麼得來的?且與我說說清楚?”
原來張入雲近日連番趕路,又爲意志消磨日向狂浪,早將自己百花谷諸女精心縫製的兩套衣裳穿得破爛,方纔雲飛浪人二人相鬥雖未傷的自己,但其中落雷激起的勁氣,卻不免將張入雲身上破漏處掀起,蕭清雅前番本就因看破他身上紅綾一些痕跡才得與其接近,此時丈夫一番大斗,更是趁機將張入雲腰間纏繞的混天綾看了個清楚,她是深知此物來歷的,且平日又有些風聞,爲自己姊妹計,不能不探問個明白。
而張入雲本就因玉真子與無雙丈夫形神相近不樂,此刻再聞得蕭清雅幾是質問的語氣,更是犯了嗔惱,當下便也冷聲回道:“這紅綾自有其來歷,可是我爲什麼非要告訴你!”
蕭清雅見他性作,但自己也是個霹靂性子,一時也恨聲道:“我知你性高,但這件事卻論不到你不答應,你若還再口強,只待本娘子將你打得心服!折了你這番銳氣!”
張入雲冷聲道:“笑話!你夫妻兩個當真一個鼻孔出氣,都是開口就要打殺,我爲什麼要和你相鬥?就算是落敗了卻憑什麼要聽你的?當真以爲我是三歲孩兒一般聽憑你作弄嗎?”
不想蕭清雅理也不理他,隻手指北方道:“今夜子時我與你在北面十里外角鬥,若是我贏了,我只要你說出這紅綾的來歷。若是你贏了,我便告訴你我爲什麼會問你這紅綾的來歷。”
張入雲聽她話說到一半時,本要冷言相諷,未想後一句話,卻實讓他有些計較,一時裡不置可否,便見蕭清雅已同了小青往來路走去。張入雲心下一作,便忙開口道:“先和你說好,我可是不會去的!你趁早晚上好好睡你覺,便指望到時我會出現!”
未料蕭清雅回首冷笑道:“你不會不來的!逞動這些口舌有甚意思,且說好了,過了子時我絕不相候,還有來時把你這身臭氣給我洗洗乾淨,到時薰壞了我,可休怪我改口!”說罷已是揚長而去,只與當日張入雲於其面前作傲彷彿是同一人,當下只將少年一人丟在當場呆呆怔住。
雲飛浪人雖不曉他二人雖說的紅綾爲何物,但聽其中語氣,卻必有隱情,一時只望着蕭清雅遠去的背影讚道:“這婆娘當真有些了得,比她那丈夫口是心非可要強得百倍,只可惜好女子多半都是早嫁了人的!唉!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了!”說完又回首與張入雲道:“小子,我看你還是早點找地方把自己洗乾淨吧!”
張入雲聞言無奈笑道:“且到了晚上再說!這會子小弟還沒想好要不要去呢!”
雲飛子訕笑道:“你小子,這就有些虛僞了,明明有求人的地方,卻還做這般張智幹什麼?何況夜會這麼漂亮的一位女子,換我年輕時早已是忙着周整行裝了!還來這多屁話!不過先說好了,這丫頭一身本領可在你之上,今夜你可得機靈着點兒,不要只顧着打量別人老婆,卻忘了招架,若是爲此打輸了,不但爲我不恥,便是她丈夫也饒你不得!”
張入雲見雲飛浪人一味與自己歪纏,非要將這窺伺他人妻子的罪名安排在自己身上,知其生性刻薄,當下也只能是一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