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子見段驚霆竟會應承自己,雖知眼前少年難以對付,但急難之下得有一線生機,也由她面上顯出一絲喜色。
未知段驚霆這邊廂卻又放聲笑道:“只是這臭老太婆要我幫忙,我取她三粒青靈丹。若要我換了心意來幫你,卻非得要三千粒不可!”
至此花娘子才知段驚霆只不過是在衆人面*弄自己而已,她一生心思毒辣,事事佔盡上風,此時被一後生小輩於難中戲弄,更是惹得她瞋目大怒,芙蓉般嬌豔的面孔頃刻間卻是化作了夜叉惡鬼,急怒之下厲聲吼道:“你這小輩竟也敢借機取笑我!可小心異日我將你剔骨抽筋,煉魂噬魄,歷經艱難也不得死!”
段驚霆聽得花娘子放刁,恥笑她道:“你這婆娘別在我面前逞強,此刻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實與你說,縱是沒有這幾個老不死在場,我也一樣要尋你二人晦氣!即是今日正巧你雙方放對,我也樂得藉機取些好處。你若真想治我,且等你逃出生天再說吧!只不知到時,誰將誰剝皮抽筋呢!”段驚霆語畢,即是聲聲冷笑,脣齒開合時,竟露出內裡好似野獸一般的犬牙。寒光內蘊,卻將正在怒火沖天的花娘子也看得心上打得一突。
範不死六人被就將秋暮蟬二人牢牢圍困在陣中,說話功夫,陣口雷焰赤光又將那碧火打滅了好些。花娘子眼看着大難臨頭,卻是再不顧什麼同門道義,只一揚手便將身旁仍自運動刀光秋暮蟬提起。
張入雲見此異像只覺奇怪,照理他二人功行相仿,前番秋暮蟬又與花娘子多有不合,該當不會這般爲花娘子擒下,且觀今日二人應對,秋暮蟬又想是事事在聽花娘子的調遣一般。
正在他猶豫時,卻見花娘子另一支手只往秋暮蟬後心探去,但聽得一聲好似撕破厚紙的古怪聲響。提在花娘子手中的秋暮蟬已爲其放落,而她另一支手上卻又多了一個正在拼命掙扎的孫聖。
張入雲從未見過這等妖術,一時爲眼前花娘子異術瞋目,卻見得女妖已是不顧孫聖掙扎只按在天靈蓋上頌誦咒語。本已是隻剩的一副孤魂的孫聖也在其掌上便得越來越有生氣起來。他此刻已是獸身,周身披滿鱗甲,此刻在花娘子妖咒祭煉下,卻是渾身如着了火一般,流動盈裹着一層綠焰,且本就高大瘦長的身軀,此時也是越漲越大,只是任他如何掙扎,也是逃不得花娘子的一雙纖手。
衆位小輩見識淺薄,但見此等古怪的行舉,心上也是不由生的好些惶恐,都有些不知所措。而一旁範不死經歷最多,估量一時,方驚叫道:“這花娘子好毒,爲求脫困竟連同伴也要相殘,她生生將這孫聖的妖魂燒煉。如此大凶惡法,只能維持一時,但只怕比得邪教神魔還要厲害三分!”說話間,連他都有些心寒,抖手就將自一粒神雷打出,欲壞花娘子行法。只是二妖此刻正爲妖焰綠火包裹,範不死太乙神雷雖然精純,但透過火陣後,又是威力大弱,再爲秋暮蟬刀光一絞,終是爲其抵擋了下來。
衆人見連功力最高的範不死都耐何不了對方,當下雖都是心上驚的厲害,卻也只能看着敵人將法術施完。只有張入雲見花娘子這麼惡毒,雖是心上一樣痛恨,但心裡卻又有另一番心事,決是猶豫不下。
而衆人之中卻是段驚霆最爲了解其心性,眼角瞥得張入雲臉色異樣,略一料度,便已知其心中所想。當下卻在旁嘿嘿笑道:“你就別在憐香惜玉胡思亂想了!你天生就是靠女人搭救的命,趁早將你那雙鬼放出來,化身陰魔與這孫聖惡鬥。不然的話,你別瞧這兩個老傢伙活了這大把年紀,只要那姓花的婆娘一脫得這旗陣,轉眼就能將這兩個老不死的治住,再接下來就是你我了!”
張入雲被其道破心事倒沒什麼,只是不喜他言語刁毒,有輕慢小雅和豔孃的意思,一時也反譏道:“你即然算得這麼準,爲什麼不趁早趕快就走!依你的身法,此時搶先一步逃命,怕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段驚霆未料一向好聲氣的張入雲竟會首次與自己鬥口,倒有些驚訝,只是轉眼間面孔上便又恢復往日的冷峻道:“我素與乾坤教不對路,今日即有機會能教訓他教下這一對狗男女,怎能放過!倒是你,整日間行得這多僞善的舉動,到頭來還不是要靠女人幫忙!有在人前做那僞君子的閒功夫,就該多用點心將本領多長進一些!沒得總是自打耳光,丟人現眼!”
衆人見段驚霆出語傷人甚重,只怕張入雲慎惱,範不死在旁見張入雲不語,忙相安慰道:“張賢侄莫聽這臭小子胡言亂語,搬弄是非。只是你那桃花扇裡的二女性屬陰邪,若是將其放出的話,倒是可添不少助力。你且勿要爲那段小子折磨了心志,要知那二女生前多作殺孽,若得行善修積外功,一應的轉劫應世都要少好些阻力,如此幫人便是助己。雖是眼前過於激冒,但還是速將二女放出助戰纔好!”
他這一番說出口,張入雲還未曾回答,便聽得一旁段驚霆已是聲似驚雷一般暴笑了出來,再聽他大聲與張入雲道:“哈哈哈!天下間的僞君子數不勝數,張入雲!你這修道的路還長着呢!要做到如這範老不死一般面不改色,心不跳,欲要別人替自己賣命,卻好似自己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一般。這麼銅鐵不穿,油煎不爛的厚臉皮,只怕你現修上十世也及不上。倒不如索性做個惡人,把自己一點骯髒不堪的心性放在太陽度下曬曬,倒還顯得些男兒血性!”
莫憐星三小聽得段驚霆竟敢如此藐視範不死,公然說出這般沒天沒地的話來,只將雙眼瞪大瞭望着一旁仍在喋喋不休語出沒完的狂傲少年,只是人人都沒有勇氣往範不死一面觀望。其中尤以莫憐星最爲痛心,只不知段驚霆爲什麼要將話說到這般田地。
過得片時,就聽見良久不語的張入雲忽然訕笑一聲道:“段兄提點的很是,小弟一身污濁,那還有舒適資格擺得這些端正面孔。在下能活至今日也確實都是靠着多位女子的捨身助益,即得如此,又怎會在乎人間恥笑!如此,倒是段兄將小弟的心性想的太好了!”說話間,張入雲已是取出桃花扇將二女放出。
一時小雅與豔娘落地,只略一觀望陣中孫聖所受的苦刑,便已知自己有什麼任務,豔娘見此,只一聲輕笑,滿面皆是鄙夷,而小雅卻是面色凝重,仔細留意眼前一切,好似在用心計算該當如何才能抵擋得住孫聖。
張入雲見此,體查其心意,忙將輕撫其肩並低聲道:“我將你二人放出雖爲私心,但也只想盡番人事,稍事能抵擋便罷,若不能抵擋,那我三人只自顧性命速逃就是!”
小雅聞張入雲一言,感其心上有些變化,不免笑道:“怎麼!你倒轉其性了,不再做濫好了人嗎!”
張入雲亦笑道:“我什麼時候是好人了!眼前一衆人每一位均得一身本事,合力相圍二妖已是欺寡,難不成敗退逃生時,還要再合在一塊兒不成?”
小雅怪道:“那你再不守仁義,不顧他人了嗎?”
張入雲左右伺望,方輕聲道:“我本就自私,如守仁義也當有實力才成!”說話間眼色又是一暗道:“再說若以眼前衆人的性命與你姐妹二人相比起來,也就不算的什麼了!那範、邢二人都是仙家長輩,一身本領還未盡出,到時若不敵花娘子二人,定有法子保全自己,我張入雲一介江湖無名小輩,爲何還要越俎代鮑,杞人憂天呢!”
小雅聞得張入雲今日話諸多不對,一雙大眼瞬也瞬,直望了他半日方柔聲道:“你這般言語倒和對面少年有些相近,只是你終是比他要心善的多了!代人接物也乖巧的多!”
張入雲覺小雅語中大有些溫柔,不由面上尷尬,忙撇過頭不敢與其對視,只口中仍道:“切記!到時只盡人事即可,不要拼盡全力,性命相搏!小雅你今後還要和方十六弟相守,卻不要在今日受了傷害纔好!”一語說畢,頓了一頓,卻又開口道:“豔娘也是一樣,多加小心,不要受創!”
不想豔娘早在一旁嗔怒道:“誰與你賣命!你只自作多情,自說自話半日,便當我也會如小雅一般聽命於你嗎?她有心於你才得這般賣力,我又沒受你什麼恩惠,卻不用你擡舉,將我與她一般對待!”
張入雲聞其惡語早已習慣,當下只是一笑。只是小雅卻聽出豔娘話裡有些語病,似查覺些豔娘心事,不由張目望了豔娘一眼。雖是豔娘有心遮掩,但她二人長廂廝守,又是陰魂,對方心理俱能有些感應,一時也不由在小雅注目下有些不自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