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驀然站了住,沒敢再動。
在烏龜的眼裡,狂奔的蝸牛就是個笑話。
可在蒼鷹的眼裡,那烏龜又能快到哪兒去?
這麼近的距離之內,若那老者真是道成境,任你跑的再快也沒用。
什麼神足通,什麼迅疾靴,統統都抵不過人家一個念頭。
“那小友……”身後老者喚着他道,“只需答應我一件事,這些身外之物,盡隨你取——想拿多少拿多少!”
嗯?
林季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是什麼意思?
他不是秦家寶庫的守護者麼?
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讓我隨便拿走?
答應你一件事?
別說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也行啊!
不但舍了一番拼命,還能換一堆寶藏。
這樣的好事,還有個什麼好猶豫的?
林季轉過身來,向那老者一禮道:“老丈請講。”
那老者輕輕頷首,指着身邊那個唯一沒貼着封條的盒子道:“這裡邊是一幅畫,你若有朝一日入了西土佛國,請替老夫轉交給大慧阿嘉那倫菩薩,就說……”
老者頓了下,頹然無力的搖了搖頭道:“罷了,什麼也不用說了。”
指着那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道:“這些都是取自皇宮的寶物,你此前也都見過,想要什麼盡皆拿去!且做承謝之禮吧!一血之恩,千年之諾,總該有個盡頭!老夫也不算愧了他秦家,畢竟老夫終歸還是這九州的人族修士!”
聽話裡的意思,這老者並不是秦家的人。
只是有什麼信諾罷了。
此時不便多問,林季再施一禮道:“老丈放心,若往西土,在下必當如願。”
說着,先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個沒有封條的盒子。
又拿起旁邊一個小盒兒放進袖裡乾坤,見那老者不但半點沒阻攔,甚至還仰在藤椅上閉起了眼睛。
“當初那天機曾給老夫算過一卦,說我‘道始道終只因血,緣起緣落皆自林’。”
那老者閉着眼睛,絮絮說着:“當時老夫問他什麼意思,他卻怎麼也不說,如今想來還真是!”
“幾經輾轉借了秦血破境,可算是道起之始。最終那秦家又被暗裡換了血脈,九龍破碎丟了天下,老夫也因此道滅法消,可算道落之終。”
“桃花林中偶有一夢難忘千年,可算緣起於林。這最終了夢之人仍是個姓林的……嗯,算是被你說着了!那桃花……可真美!”
老者微微一笑,隨後又響起了鼾聲。
林季沒打擾那老者,更沒什麼好客氣的了,甭管大小,也沒的時間一一打開看裡邊裝的是什麼,一股腦的直往袖裡裝去。
也不知是不是秦亡前後,又把寶物分了人,僅從數量來看,遠比當初跟着楚公公選寶的時候少了很多。
即便如此,林季裝滿了乾坤袖後仍還剩下不少。
當然了,多個盒子裡也憑空佔了不少地方。
可是當下也沒得時間一一拆開了。
甚有不捨的,林季又從裡邊挑了個最長最大的盒子抗在肩頭。
“老丈,在下……”林季剛想和那老者打個招呼就此離開,卻發現不知何時鼾聲早就停了住。
老者的手腳全都僵硬的垂落了下來,甚而還微微散出一股腐臭的氣息。
近前一看,那老者滿布屍斑,似是早已死去多時!
也不知他臨死一刻,想起了什麼,嘴角微翹掛着一副甚爲欣喜的笑容,渾黃的眼珠裡彷若也閃着一絲極度渴盼的光芒。
林季躬身一禮道:“老丈,在下定如所願。”
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林季的承諾,那老者眼皮一沉合了上,掛在嘴角的笑容也驟然消失。
緊接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腐爛消融,最終化做了一片煙塵。
搖椅輕輕的晃動了幾下,又停了住。
彷彿那老者剛剛離開,又或者從未存在過。
連個名字都未留下。
林季又衝着空蕩蕩的搖椅施了一禮,轉身躍出洞口。
很快,順着來路又回到了三岔洞口。
林季轉向其他兩個洞口看了看,心下暗道:“這第一個洞口裡藏着皇家寶藏,另外兩洞裡又是什麼?”
秦家統掌天下的根基不在皇朝,而是位於天京的世家。
若按沉龍所說,早把兩處的密寶轉移到了這裡。
那麼,剩下的兩處洞穴裡肯定就藏着原本放在天京城裡的好東西!
一想到這兒,林季又轉回頭來,奔着第二個洞口走了進去。
肩上扛了個碩大的盒子,也不便於藏匿行跡,林季也就不再像方纔那般小心翼翼,直接快步向前。
聽得腳步聲響,自前方的黑暗裡勐的竄出十幾道黑影。
林季展開神眼通一看,那些黑影個個黑瘦枯乾,那服飾更和此前所見坐在黑蝙蝠上的妖道一模一樣。
當下也不廢話,揚手一甩,青釭長劍飛掠而去。
卡卡兩聲,站在最前邊的兩道身影立時連人帶劍被砍成兩半。
“疾!”
剩下幾人也不避逃,齊齊大喝了一聲。
砰砰砰!
隨着一陣急切的碎石炸裂連響,林季身後遠遠的傳來一陣既匆忙又雜亂的腳步聲。
似有百十人正匆匆急來。
嗡!
恰在這時,青釭劍勐的嗡嗡有聲,彷彿有了生命一般,連連顫動不已。更不用林季指揮,化作一道青光直向對面那幾道身影狂飛而去。
卡卡!
劍過流光,一連又斬數人!
青釭劍鳴,顫聲自動這已是第三次了。
先有離南老賊,後有船伕雷虎。
據耿冉所說,這是因爲林季習學了捨身劍法已至大成,與人聖之劍劍意相通。
劍擊之人,便爲邪法之士。
劍芒所指,便爲人劍所在!
“殺!”
當下,林季也不控劍,任由青釭亂殺馳騁,緊跟着神識大散直往前去。
卡卡卡!
劍光閃耀,一道道人影接連倒下,各個手中劍器全都斷成兩截。
砰砰砰!
神識盪漾,一縷縷魂魄盡皆破碎,擋在前方的十幾個妖道瞬間斃命。
劍在前,人在後,直往洞內深處狂奔而去。
前方的黑暗之中,時不時的又有妖道橫掠而出。
有的剛一露頭就被斬成兩截,有的剛要施法就被滅了魂魄。
一路往下,也不知斬殺了多少。
可這些妖道好似毫無意識,不會逃避更不會驚喊亂叫,除了一個“疾”字之外全無半點言語。
林季一路向前,身後的嘈雜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扭頭一看,卻是黑壓壓的一片人羣。
更確切的說,是一片張牙舞爪的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