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林府。
林季在花園裡支起了火爐,手中拿着手串在火上翻滾着,時不時在一旁捉起一簇早已調好的調料撒上,動作輕快乾淨。
在他身旁不遠處,鄭立新滿面通紅,手中還抱着一個酒罈時不時灌上一口,然後又衝着林季投去不滿的目光。
而林季則只當做沒看到鄭立新的不滿,目光落在手中的肉串上,嗅着熟悉卻百聞不厭的味道,心情不錯。
“鄭大人,借酒消愁愁更愁,您不是修士,這般豪飲身子扛不住的。”
“你知道下午總衙中發生了什麼事嗎?”鄭立新踉蹌着起身,突然手上一甩,將酒壺砸在了地上。
啪!
酒壺碎了一地,頓時引來林季嫌棄的目光。
“罷了,林某還不至於跟一個酒蒙子較勁。方安,讓人來收拾了。”
“知道了老爺。”一旁候着的方安連忙應聲,小跑着去找丫鬟來。
不多時,肉串已然熟透,林季也不怕燙,剛剛出爐便一口擼下兩串。
“一般,師傅肉挑的不好。”
說是這麼說,但林季還是三下五除二將手上十幾串肉串擼光,然後又取了新的,再一次來到爐火面前,如法炮製。
“梁州宋啓明來了總衙,還是梁州妖王肆虐之事。”鄭立新見林季不問,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那姓宋的本就是個不算出衆的人物,雖是日遊境,但也僅此而已了,若是真論能力手段,監天司再過百年,也不會讓他當鎮府官!可偏偏蘭澤英上位,便點了他去梁州,你說此人是不是早於那閹人有所關聯!”
林季不置可否,只是靜靜的聽着。
“姓林的,你還別不說話!伱是從梁州出來的,如今梁州落到這種人手裡,你竟能眼睜睜看着,真是白瞎了你這一身通天的修爲!”
“林某這修爲可不算通天,鄭大人莫要亂說。”
“入道境還不算通天?你便是這天地間最頂尖的那一簇人了,遑論你林季赫赫威名!我雖然不懂修煉,但也知道總衙那些供奉都遠不如你!他們是道圖入道,借了別人的路,你是自行入道,自己走出了路。”
“鄭大人謬讚。”林季還真不是謙虛。
他也是靠因果薄來着,某種意義上也是道圖,只是他的道圖要比別人的厲害的不止一個層次。
“哼!”鄭立新冷哼一聲,又開了一罈新酒,也不喝,就抱在懷裡。
“下午蘭澤英去見了宋啓明,許了他遊天官之位。”
聽到這話,林季終於擡起頭看向鄭立新。
“遊天官?”
“遊天官。”
“他宋啓明不過日遊後期而已,藉着鎮府官的氣運,才勉強有日遊境巔峰的實力,他憑什麼?”
“憑他是蘭澤英的走狗,憑他丁點骨氣沒有。”
“日遊境上任遊天官,這可不是簡單的不符常理可以解釋的了,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凡是監天司修士都絕對看不過去。”
“看不過去又能如何?監天印都在他蘭澤英手中,誰敢說他不是司主?誰敢不服司主?”
林季動作頓了頓,心中思忖了片刻,突然有了些明悟。
說起來,若非是鄭立新提起監天印,林季還真想不通這茬。
監天印是監天司氣運之象徵,凡是三品以上官職,都須得監天印分出監天司的氣運,依託在令牌之上。
如此,纔算是真正監天司高層,是九州龍脈氣運認可的身份。
“若是蘭澤英給出的天字令,那麼必然是通過監天印,被龍脈氣運認可的。那可是屬於遊天官的氣運,中原九州九位鎮府官的氣運加起來,也不如遊天官!”
若非這般龐然的氣運,也鎮不住至少是入道境後期的絕強者。
若非氣運這般龐然,也不至於逼得紫晴與沈龍兩位費勁千辛萬苦,甚至不惜遠去極北直面道成,也要想方設法擺脫。
這是能夠制約入道後期強者的氣運,是真正的桎梏。
“蘭澤英敢這般做,就是篤定他宋啓明活不久了。”林季心中暗道。
果然就如早上展乘風說的那般,宋啓明只是棋子而已。
手中的肉串又熟了,他卻沒了胃口。
“宋啓明在蘭澤英那裡碰壁,接下來便該進宮了?”
“咦,你怎麼知道?”鄭立新有些訝異,放下酒罈說道,“也算那宋啓明還有些自知之明,不敢接遊天官的天字令,但蘭澤英又不讓入道修士去梁州,於是他說要去宮裡找說法。”
“可惜沛帝昏聵,他此行多半要無功而返了。”
“未必。”林季搖了搖頭,目光看着手中的肉串。
雖然沒有胃口,但不吃總是可惜,於是他又一次開始擼串。
鄭立新便候着,看着林季慢條斯理,細嚼慢嚥。
“你倒是說啊,什麼未必!”
林季將烤肉嚥下。
“宋啓明可不會無功而返,只是這功之於誰是功,之於誰是禍,卻還說不清楚。”
“你在說什麼?”鄭立新皺眉道,“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林某也是迷迷糊糊的。對了,宋啓明何時進宮?”
“明日吧。”
“明日我也上朝。”林季將手中剩下的肉串遞給鄭立新,“嚐嚐,二品遊天官大人親手給你烤的。”
“呵。”鄭立新譏諷一笑,肉串入嘴之後,眉毛挑了挑,有些意外,“味道倒是出乎意料的不錯,你還有這般手藝?”
“哼,你也不打聽打聽,當年林某微末時,與林某一同辦過差的同僚們,誰不知道我烤肉是一絕?你當我與沈龍爲何熟識?就是風雪破廟中的一頓烤肉來着!”
鄭立新扯了扯嘴角沒有搭茬。
將手中的烤肉吃完,他將籤子放下,有些在意道:“所以爲何你要自稱二品遊天官?你向來不喜旁人稱你官職將你當成監天司高層,你自己也從不以這身份自居。”
林季笑了笑。
該說不愧是文官之首,哪怕是個酒蒙子,心思也是細膩的。
“因爲再不念叨兩句,以後恐怕.就沒機會了啊。”
此言一出,鄭立新瞳孔驟縮,但很快他就恢復正常。
該來的,總會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