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一路下山,途中除了林季不時開口插科打諢之外,其餘三人都不曾出聲。
直至出了天京城,又深入林中數十里之後,北霜才終於開口。
“林先生,到了這裡,天京城也管不到了。”北霜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嚴厲。
林季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
“北霜姑娘想說什麼,林某洗耳恭聽。”
對於林季那玩鬧似的態度,北霜也並不惱怒……
“我們這次是要探尋京州的一處修士古墓,那古墓從未被外人進去過,裡面有什麼危險也完全不清楚。我先前所說的動輒喪命,並非是玩笑之言。”
“北霜姑娘是想勸我迷途知返?”林季反問道。
北霜卻搖頭。
“你趕走了我們僱來的人,那他的位置便由你填上。此行若是林先生配合,事後兩千元晶分毫不少,雙手奉上。但若是林先生不願配合”
威脅的話還沒出口,林季就已經連連點頭。
“放心,一定配合,只要是北霜發話,在下什麼都願意去做,哪怕需要犧牲生命也無妨。”
說是這麼說,但真有什麼事不可爲,林季已經打定主意第一時間反水,將北霜師兄妹抓回去。
他是在場唯一的日遊,主動權從一開始就已經被他緊緊攥住。
林季的話讓北霜有些詫異。
“林先生說笑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林季又搖起了他的摺扇。
北霜無語至極,不再開口,而是悶頭向前趕路。
北辰則陰仄仄的問道:“姓林的,這已經出了城,你總該收了你那隱藏修爲的手段了吧?”
林季一拍腦門,心念一動。
一股元神之力稍稍發散,又很快消失不見。
“林某也是元神修士,不必擔心林某會拖你們的後退。”
“哼,這樣最好。”北辰冷哼了一身,不再理會林季,而是跟在了北霜身旁。
見那師兄妹跑到前面去帶路,林季也沒有再去自找沒趣,而是看向了自己身旁的那矮子。
“朋友,你叫什麼?”林季大大咧咧的問道。
“江子城。”矮子低聲說道。
“前面兩位說的古墓,似乎連第五境都會喪命,你才通慧也敢湊熱鬧?”
“餓死膽大的撐死膽小的,我輩修士,冒點險又算什麼。”
林季豎起了大拇指。
“是條漢子。”
“而且”江子城又開口。
“而且什麼?”
“就算要死,我也絕對是最後一個死的。”江子城咧嘴,露出了一個醜陋的笑容,“在這一點上,在下還是有些許自信的。”
“行,希望如你所願。”
京中,監天司總衙。
沈龍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走進了方雲山的書房。
“老方。”沈龍一屁股坐在了方雲山對面,沒有絲毫禮數。
方雲山顯然見慣了沈龍如此,並不在意,而是問道:“如何?那秦臨之可曾找到?”
“找到了。”
“人呢?”
“跑了。”
方雲山一愣。
“那秦臨之的修爲恢復到第七境了?”
“不,還是第六境。”沈龍一臉不快。
方雲山不解道:“這次可不是讓你吊着他了,以你的修爲,那秦臨之翻出天去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怎麼能讓他跑了?”
“你理解錯了。”沈龍搖頭。
“什麼?”
“我的說的跑了,是我跑了。”
話音落下,沈龍突然伸手扯開了身上的大褂。
方雲山這纔看到,沈龍的胸口上有三條足有數十公分長的傷口,除此之外,還有幾處劍傷貫穿了他的身體。
除了心脈的位置,他的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無損的地方。
方雲山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
“秦臨之跟高羣書是一夥的。”沈龍說的咬牙切齒,“他孃的,他故意現身將我引了出去,誰曾想暗中埋伏了個王八蛋,我不是他的對手。”
說起此事,沈龍便愈發的氣憤。
“我一開始見是高羣書還留手來着,那老傢伙越來越不要臉了,招招往要害上招呼,他是真想讓我死。”
沈龍雖然粗獷,但平日裡也難得說一句污言穢語。
此時他這般的辱罵高羣書,顯然是氣極敗壞。
方雲山耐心的聽沈龍罵完娘,才繼續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沈龍也冷靜了不少。
他長舒了一口氣,卸下身後的大刀放在一旁。
“南方水患,是高羣書引起的。”
“什麼?!”方雲山猛地瞪眼,“怎麼可能?他第八境了?”
“那倒沒有,但是他的膽子比道成境修士還要大些,竟然敢去龍宮偷東西!東海里那條老龍可不是好惹的。”
方雲山緊緊皺眉思忖了許久,終究還是嘆息了一聲。
“涉及到高羣書,這事不好辦了,罷了,先不理會這些。”
方雲山又看向沈龍,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龍有些抗拒,但終究是任由方雲山施爲了。
探尋了片刻,方雲山鬆開手說道:“你身上的傷看着唬人,但丁點內傷都沒有,合着你演戲給我看呢?”
沈龍絲毫沒有謊言被戳穿的羞恥。
“總要留點東西證明我這次沒有偷懶。”
方雲山不耐煩的搖頭道:“不說這些廢話了,既然你的傷都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就還得麻煩你再跑一趟了。”
“去哪?”沈龍倒是沒有絲毫抗拒。
“一路向北,去天隕山。”
“天隕山?倒是不遠,只是去那裡做什麼?”沈龍不解。
方雲山則將放在桌上的紙條遞給了沈龍。
沈龍接過紙條掃了兩眼,臉上頓時泛起冷笑。
“聖火教還敢露頭?這一代的聖女出來了?我明白了,這就去一趟。”
方雲山卻按住了沈龍的胳膊。
“慢。”
“怎麼?”
“這一次要活的。”
“活的?之前不是見到就殺嗎?”沈龍不解道,“聖火教五十年一位聖女,不將她殺了,難不成眼睜睜看着聖火教迎回他們的邪火?”
說到這裡,沈龍的語氣也重了幾分。
“老方,那邪火意味着什麼,你不會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
方雲山長嘆一聲。
“那邪火是聖火教初代教主的遺留,也是那老東西的根本。”
頓了頓,方雲山的目光變得有些深沉起來。
“但老沈啊。”
“怎麼?”
“到了你我這般境界,是不是也該爲自己打算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