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倫急匆匆地走進了鄧景山的公廳。
“鄧將軍,柳成林向寬城和平泉同時發起了進攻。候方域攻寬城,柳長風進攻平泉。”
鄧景山哈哈大笑:“柳成林終於沉不氣了嗎?也是,李睿雖然是他的部下,卻是李澤的親信出身,這樣的一個人要是折在了他這裡,他也很難向李澤交待的,更何況,李睿所統帶的五千士卒,可都是李澤的嫡系部隊呢。”
“寬城和平泉同時告急。”馮倫卻沒有多少喜色:“將軍,候方域和柳長風各自統帶着三旅兵馬展開了兇猛的攻勢,兩地都有些吃急。”
鄧景山哼了一聲:“爲了這場戰事,我們籌備了半年有餘,在寬城和平泉也都做好了守禦的準備,這纔剛剛開戰,他們就頂不住了。真是廢材。”
“將軍,在這種冰天雪地之中作戰,我們的軍隊在裝備之上,與對手相差太多了。”馮倫嘆了一口氣道:“而現在柳成林爲了救李睿,更是不惜代價的進攻,這兩地吃不住勁也是可以想象的。”
“他們用使用了轟天雷?”看着馮倫的臉色,鄧景山問道。
“是。”馮倫道。
“我們也有。”
“將軍,我們的無法與對方的相比,我們的猛火油,能引起大火,這些火雖然不懼水,但卻怕沙子。雙方多次作戰,已經對應對這些武器都有了一些心得。但對方的轟天雷,卻能輕鬆地爆炸,我們的猛火油想要他爆炸,卻需要太多的條件。”馮倫再一次嘆了一口氣。
易水河一戰,使得敵我雙方都充分認識到了這種武器的可怕性,在此之後,雙方都不約而同地在部隊之中大規模地裝備猛火油,但雙方在屢次交戰的過程之中,鄧景山卻總是吃虧的一方,原因就在於,對方的猛火油武器,能輕易地製造一次次的爆炸,那些被封在陶罐裡點燃的轟天雷,總是能給他們造成巨大的傷害,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而他們模仿着將自家的猛火油也封進陶罐裡,卻總是也沒有對方的威力。
他們當然不知道,此刻由武邑那邊製造出來的這種猛火油,其實還可以稱呼爲汽油。當猛火油被再度提純之後,爆炸,就成爲了一件很輕易的事情。
“發兵增緩吧!”鄧景山站在地圖之上看了片刻,你帶五千人去寬城,我率主力去平泉,既然柳長風出現在平泉,那麼柳成林的主攻方向,必然就是哪裡了。
“是。”
鄧景山的刺史府,設在錦州,但爲了這一次能阻擋柳成林,他將自己的指揮行轅前移到了建昌,正如他所言,他在寬城和平泉其實準備了數月之久,目的便是防禦柳成林狗急跳牆之下的反撲,現在,一切如他所願。柳成林知道他無法發大軍去救援李睿,應爲這會造成他所駐所的承德等地的空虛,反而被鄧景山所趁,想要解救李睿,唯一的辦法便是向他發起猛攻,希圖能夠擊敗自己從而迫使劉思遠來救援自己。
圍魏救趙之策而已。
而自己早在制定這一次戰鬥計劃的時候,便已經充分地考慮到了這一點。
鄧景山其實並不太擔心寬城和平泉的守衛。
他們之所以如此快的告急,只不過是因爲柳成林一時的瘋狂而已。
但瘋狂的事情,註定是不可能持久的。只要這兩地能夠頂住柳成林的三板斧,接下來大家只能無奈地進入到相持階段。
而當援軍抵達之後,自己甚至有可能覬覦一下能不能再咬下柳成林一塊肉來。
鄧景山不相信這一次自己還會輸。
爲了這一戰,他謀劃了半年有餘,爲了這一戰,張大帥也給了自己足夠的支持。
只要完整地一口咬掉了李睿這五千精銳,那麼自己與柳成林的實力對比就會有一個大的逆轉,自此以後,自己就可以轉守爲攻。
當然,藉着這一戰,他還有另一點心思。
劉思遠的實力現在太過於強大了。
兩人雖然是盟友,但平州之地,卻只能有一個主人。
劉思遠離開莫州的時候,攜帶着整個家族還有大量的糧食,這讓他在抵達了平州之後,很快便站穩了腳跟,許多的從莫州撤離的大豪門,也都選擇了跟隨劉思遠。在短短的時間裡,劉氏便擁有了兩萬餘軍隊。更重要的是,他擁有了大量的土地。
自己是平州刺史,卻也不能不仰仗他。在莫州的時候,他吃不下劉思遠,但劉思遠卻還遠不是他的對手。但到了平州,他卻發現,劉思遠已經開始能威脅到他了。
劉氏的軍隊,盡數掌握在劉氏子弟手中,特別是他們的本部人馬,戰鬥力更是驚人,因爲那支軍隊完全是由劉姓以及他們的家生子構成的,血緣,利益等的牽扯,讓他根本就沒有策反這支軍隊的可能。
兩人現在在平州,都差不多快要平起平坐了,在劉氏的地盤之上,自己的政令是沒有用的,只有通過劉氏才能得到實行。
這一次的作戰,也能消耗掉劉氏不少的實力。
昨天接到了軍報,李睿居然佔據了坎巖修建的塢堡據堡而守,給劉部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以坎巖爲首的奴軍已經傷亡了兩萬有餘,連坎巖都戰死了。以此類推,劉氏本部縱然沒有傷及根本,損失也必然不少。
這讓鄧景山對於李睿有些刮目相看了。果然是李澤着力培養的嫡系,的確是一支猛虎。
當然,鄧景山還是相信最終劉思遠會摧毀李睿的。
能在這支猛虎還沒有完全長成之及幹掉,同時又讓劉思遠實力大損,這是鄧景山最期望看到的狀況。
鄧景山看到的軍報之中,並沒有看到劉巖被俘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爲了換回劉巖,劉思遠給了李睿三千擔糧食。
也正如李睿所猜測的那樣,在付出了三千擔糧食之後,劉思遠的進攻停滯了兩天,爲的就是等待後勤補充。只有兩三天的存糧,哪怕對手現在已經是翁中之鱉,劉思遠也不敢冒險進攻。因爲這幾天,他已經充分了解到了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已經沒有了速戰速決的信心。
李睿是樂見其成的。
劉思遠不進攻,他便也正好藉着這個機會讓自己的士兵好好地休養一下。
他堅信此刻,柳成林應該已經在這盤棋之外,另開了一個棋局。
這盤棋鄧景山已經上佔了先手,想要贏棋不太可能了,那便只能再開一個棋局,謀算其它的了。
鄧景山不知道左金吾衛的事情,所以只要這另外一局棋一開,他就是必敗的一個局面,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這盤棋上掙扎求活便好了。能夠最大限度地保存住手上的實力,最終勝利的一定是自己。
所以只要劉思遠休戰,李睿便開心地跟着停戰,什麼出城偷襲的事情,他壓根兒連想也不想。這樣冒險的事情,他現在沒有必要去做。
第三天,劉思遠終於回過氣來了。
近三萬人圍攻一個小小的塢堡,不但沒有打下來,還讓劉巖被俘,這讓劉思遠顏面無存的同時也更加的惱羞成怒,再次展開進攻之後,劉氏本部也加入了進攻,這使得李睿的應對逐漸艱難了起來。
劉氏本部兵馬很難打。
便連顧寒這個一直不被李睿允許上城牆的人,也終於帶着一隊人成了應急救援隊,隨時出現在有危險的地方。
塢堡危弱累卵,但卻如同大海之中的礁石,每當覺得他要被潮水淹沒的時候,卻發現潮水被撞得粉碎,而礁石卻仍然挺立。
李睿在苦苦支撐的時候,薛衝帶領的一萬騎兵,卻猶如無人之境,在平州的大地之上橫衝直撞,直接向着朝陽而去。
薛衝深知此戰,就是一個要訣,那就是要快。
過了寧城之後,他的部隊,一路之上就沒有下過馬。吃喝拉撒統統都在馬上解決了。受傷的,掉隊的騎兵,是沒有人去理會的,只能自求多福,如果能挺到後續的步卒大隊趕來,就能得救,如果在這之前,他們被當地的百姓羣毆而死,也只能算是風背。
薛衝跑得如此之快,以至於連向朝陽報訊的哨騎都沒有跑過他。
當他現在朝陽城下的時候,朝陽城上的守軍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而大開的城門之中,絡驛不絕的進城出城的人,更是將城門堵得死死的。
即便是發現了騎兵出現在視野之中,守軍也來不及關上城門,哪怕他們情急之下,操着刀子將堵在城門口的人砍死也做不到。
因爲想要逃進城去的實在是太多了。
薛衝一馬當先,手中長槍挑飛了一個絕望地揮着刀向他撲來的盧龍軍軍官,在他身後,成千上萬的騎兵呼嘯着衝進了朝陽城。
朝陽城內駐紮了三千盧龍兵,沒有任何警兆便猝然遭襲的他們,毫無意外地成爲了左金吾衛的刀下之鬼。
在朝陽歇息了一晚之後,薛衝留下了三千騎兵駐守朝陽,自己帶着剩下的騎兵,又一路奔襲建平以及凌源,拿下這兩地之後,各留下一千騎兵駐守,自己又帶着五千騎兵直奔建昌。
而在他的身後,隨着步卒一一接管朝陽,建平,凌源,另外五千騎兵也緊隨着追了上來。
當鄧景山信心滿滿地出現在平泉的城頭,看着柳成林的軍隊再一次敗退下去而哈哈大笑的時候,他的後路,已經被左金吾衛乾淨利索地給切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