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
自那天之後，第五十八反覆琢磨着這句話，去追問沈意瀾幾人，也只得到隻言片語，“阿臨的伴侶”，“叫靳厭離”云云。
“你究竟是誰？”
面對這個進出小院自如、趕都趕不走的男人，第五十八眉頭粥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得來的卻始終只有一個回答：“等岫岫醒來，我們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你，我怕私自做決定她會生氣。”
又是這句話！
第五十八吹鬍子瞪眼地氣呼呼走了，雲不眠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倒是接受良好。
每天照例烹一壺靈茶，過來與靳厭離閒話幾句。面對她，靳厭離總算是多說了幾個字，隱晦地提起了自己與姜臨岫的關係。
聯合審判已經過去半個月了，蘇廣全半死不活地被蘇家人帶回去，姜臨岫也昏迷至今。
學院裡會點兒醫術的老師都來看過，皆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異口同聲地說還在睡覺。
第五十八和雲不眠也看過，姜臨岫體內一切正常，只有幾處內傷，卻也在自行修復中。按理來說，就這傷勢早該醒了。
靳厭離和東修誠與姜臨岫有靈魂上的聯繫，也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雲不眠也離開後，靳厭離又閃現回到姜臨岫的牀邊，輕輕握住他的手，道：“岫岫，你什麼時候能夠迴應我一下？現在又向烏雲礦那次一樣了，怎麼叫你都沒有醒，如果可以，我……”
又是一個半月過去，連第五十八都坐不住了，每天都要來姜臨岫的牀前看上一兩個小時，盼着她即刻就醒。
終於，在一個天邊泛着金光的傍晚，靳厭離驀地感覺到，被自己握着的手，手指似乎動了那麼一下。
“岫岫！”
第五十八和雲不眠聽見動靜急忙進來，就見到姜臨岫的眼皮滾動幾下，清亮的鳳眸隨即睜開。
姜臨岫其實在昏迷的時候一直有意識，知道靳厭離的陪伴，也知道自己的那些朋友陸續來過，還有第五十八和雲不眠的嘆息，她通通都知道，但是眼皮卻似有千鈞重，怎麼也擡不起來。
“厭離……師父……師孃……”
她隨着目之所及，一個個叫了過去。
靳厭離如釋重負般舒了一口氣，冰冷絕美的面容上終於露出一抹笑意，嘆息道：“兩個多月了，你總算是醒了！”
雲不眠攔住想要去通知諸人的第五十八，讓他且緩緩，姜臨岫休息一晚再見客人也不遲。
姜臨岫一醒過來，幾人的心思都放下了，當晚便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頓“團圓飯”。
席間，第五十八和靳厭離奇怪的氣氛引得她數次側目，問雲不眠，雲不眠也只搖頭笑笑。
“厭離，你和師父……”
她拉住靳厭離正要詢問，背後傳來第五十八響亮的聲音：“徒兒！”
“誒！來了！”
匆忙趕到第五十八那裡，老頭兒卻上下打量她一眼，伸長脖子不住地往她身後看。
“師父，你找什麼呢？”她忍不住問，心裡各種猜測滿天飛，師父和厭離之間氣氛太奇怪了。
“去去去，要你一個人來作甚， 把那小子給我一起拎過來！”
等靳厭離也來了，第五十八已經正襟危坐，清清嗓子，神色認真地問道：“徒兒你說，這小子是你什麼人？”
姜臨岫疑惑地眼神投向靳厭離，靈魂傳音問道：“你什麼都沒和師父說？”
靳厭離有些低落的聲音從她腦海中傳來：“……我怕隨便說你會生氣，就瞞到現在……”
他這話一出，姜臨岫一愣，原來厭離的安全感竟然這麼低？
“對不起，是我沒顧及你的感受，你是我認定的人，不用這麼藏着掖着。”她帶着歉意道。
“喂喂喂，你們兩個人在我面前還敢眉來眼去！”第五十八敲敲桌子，眼睛瞪得溜圓。
被他一打岔，姜臨岫纔回過頭來，牽起靳厭離的手，鄭重其事道：“師父，這是我的本命契約獸，也是我認定的人。”
“什麼？！”
第五十八驚得一腳踢翻了面前的小几，聞聲進來的雲不眠恰好聽到這句話，也愣愣地看着兩人。
“契約獸？”
“沒錯，他的本體是銀翼天狼。”
姜臨岫的聲音無比冷靜。
第五十八兩眼發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他的乖徒兒竟然跟契約妖獸在一起了！
沉默半晌，他終於開口道：“以往歷史上也不是沒有人類和妖獸成雙成對的例子，但那都是神階以上，尋常修煉者並不適合這種發展。”
姜臨岫自信道：“師傅放心，我未必不能突破神階。當然，刨除這個因素，我和厭離並沒有太多的想過這方面的事情，尤其是您關心的，或許包含了子嗣的事情，但這對我們來說有些太遠了。”
見姜臨岫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說的話，第五十八鬆了口氣，還好這孩子還算妥帖，沒有一股腦熱的陷進這個深淵。
也許是他多慮了。
“那行，師傅暫且不管你們的事。自然法者的壽命是二百年，後序法者的壽命是五百年，法聖八百年。爲師只有一個要求，如果你能在三百歲歲之內突破到法聖。那麼我就不管你們的事。反之，如果你做不到……”他頓了頓，“即便你會恨我，我也一定拼盡全力阻止你們。”
姜臨岫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下來。
他心情複雜，苦口婆心道：“徒兒，你還年輕，不知道這裡面的艱難，師父也是爲了你好。”
罕見的，雲不眠沒有與他嗆聲，反而點點頭表示贊同。
“人類和妖獸之間的事情，在三千年前的奉宸大陸出名的有那麼幾對，但無一善終。”
自打第五十八與她收下姜臨岫這個徒弟，他們夫妻倆就把她當成了自己親生的孩子，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衣鉢全部傳授給她。
如果可以，他們實在是不想看到這個天分數一數二的孩子走上一條註定佈滿荊棘的道路，最後不得善終。
從父母死後，姜臨岫就再沒有感受過來自長輩的溫暖。
第五十八和雲不眠這次雖然向她提出了一個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她完全明白，這都是爲了她和靳厭離着想。
牽起靳厭離的手，她看着兩個一臉沉重的長輩輕聲道：“放心吧，師父們，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他的實力也可以相信，我們的結局，或許會有所不同。”
“哼，銀翼天狼又怎麼樣？想要和老夫的寶貝徒弟在一起，光一個天狼族血統可不夠！”
第五十八對着靳厭離沒好氣道。
靳厭離這時候終於不橫眉冷對了，緩了神情，對第五十八和雲不眠微微點頭，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一定會護好岫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