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道:“高大的樹木在雨天的確容易引來雷電,奉天殿如此高大,雷雨天容易引來雷劈也是正常的,不過今日雷劈是在下雨之前,而且之後許久未曾下雨,風也不是很大,火勢竟然迅速蔓延導致這麼多大殿被燒燬,這就有些蹊蹺了,有人看到雷劈奉天殿了嗎?微臣指的是可以信任的人。”
正德點頭道:“有,許多人都看到了,不只是宮裡的太監,還有很多在殿外等候的官員和侍衛都看到了閃電,朕在奉天門坐着都感覺到了震動,那絕不是火藥爆炸,確實是雷劈的。”
段飛道:“微臣不在現場,實在不知該從何入手,不過皇上不妨派信得過的人緊守火災後的廢墟,讓有經驗的人入內搜索,若是能找到細長的鐵棍之類的東西,便可以肯定這雷是認爲引來的,其他各殿接連起火,究竟是從內燒到外還是從外燒到內,這都是有講究的。”
正德向窗外看了看天色,說道:“京城之中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更有查案的經驗呢?索性朕便給你個機會,你隨朕前往奉天殿廢墟看看到底是老天要殺你,而是另有其人想要你的命吧。”
段飛想了想,說道:“微臣遵命,微臣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老天要我死,還是有人對微臣再下毒手……”
正德招來一隊金牛衛,將奉天殿等廢墟團團圍住,段飛身着白袍,實在不好在四處皆是燒焦炭灰的廢墟中搜索,何況他如今還是儘量避免接觸到任何證物爲好,因此他只陪在正德身邊,指揮着一些金牛衛在廢墟中仔細搜索。
還沒找到東西呢,張銳就來了,段飛只一眼便看到了與周圍西廠番子格格不入有如鶴立雞羣的靈雪姐妹倆,他的目光瞬間與靈雪的目光交融在一起,兩人之間隔着十多米,就像隔着一道天塹,然而再遠的距離也無法阻止他們,天涯咫尺,他們的目光交織在一起,剎那之間有如寰古般漫長……
正德也看到了靈雪和靈雨,他嘖嘖讚道:“天門……靈雪……果然是玉骨冰肌宛若神仙,快讓她們過來,正要好好看看,天門中人究竟是如何的出色!”
張銳忙道:“皇上,這兩個女子非同一般女子,她們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皇上千萬勿要靠近她們,以免她們暴起傷人,傷到皇上啊。”
正德笑道:“朕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如今大明正在國富民強,天門素來以替天行道爲己任,朕這樣的明君千古罕有,她們應該千方百計保護朕纔對,又怎麼會刺殺朕呢?快叫你的人撤下,讓她們過來。”
張銳無奈只好撤下西廠的人,靈雪和靈雨來到正德面前不足三米處立定,靈雪帶着靈雨向正德施禮道:“天門掌門靈雪攜師妹靈雨參見皇上。”
正德目不轉睛地盯着靈雪,左瞅瞅,右看看,他呵呵笑道:“二位姑娘平身,靈雪……朕應該叫你蘇丫頭好呢,還是叫你別的什麼,聽說你一直以假面目示人,時至今日,還不肯讓朕瞧瞧你的真面目麼?”
靈雪正是蘇蓉,她目光湛然地與正德對望着,說道:“皇上英明,靈雪正是蘇蓉,也就是皇上親自賜婚的真正衛國公夫人,如今靈雪已嫁入段府,輕易不可以真面目示人,這可是婦德之一,皇上難道要逼臣妻失節嗎?”
正德苦笑道:“好一張伶牙俐齒,不過朕聽說你曾經扮過書童上過戰場,殺過淫賊,當時你怎麼不覺得有失婦德呢?朕身爲一國之君,難道自己親自賜婚給臣子的女人究竟長什麼樣也見不得嗎?莫非……你擔心朕見你長得漂亮起了歹心不成?”
段飛道:“蓉兒,你就將面紗取下吧,爲夫也好久沒見過你的真面目了,快讓爲夫好好看看,黃泉路上可不要牽錯了人啊。”
蘇蓉好不容易忍住的眼眶裡又溢出了熱淚,她借低頭擦淚的功夫揭下了臉上的面紗,再擡起頭來的時候,一張宜喜宜嗔又充滿幽怨的臉出現在正德和段飛面前。
“噢……”正德輕呼一聲便沒了聲息,蘇蓉向段飛嫣然一笑,說道:“夫君可千萬要記得等着妾身,咱們來世再做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靈雨早哭成了個淚人兒,她哽咽着,卻堅定的對段飛說道:“還有我呀,師姐夫,你也要等着我,我也要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段飛有些驚訝卻又有些坦然地向靈雨望去,正德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臉上出現一絲詭笑,重重地咳了一聲之後,說道:“好了好了,都還沒死呢,說不定朕會改變主意饒了段飛呢?段飛,你還是想辦法造出證據要緊,蘇丫頭,你果然美若天仙,不愧是傳說中專產美人的天門門主啊,你身邊的這位是你師妹?她叫靈雨對吧?真是好名字,不過小姑娘竟然愛上了師姐夫?這可不對啊……”
靈雨一瞪淚汪汪的眼睛,對正德道:“要你管,我就喜歡師姐夫怎麼了?你這個昏君!你亂殺賢臣,要遭報應的!”
“大膽!”張銳及正德身邊的人都紛紛呼喝起來,正德卻笑道:“童言無忌,朕不怪你,小姑娘,你說朕亂殺賢臣,你師姐夫他是賢臣嗎?他不但瞞着朕許多事,還是白蓮教的什麼護教天尊,白蓮教如今已在山西、山東、湖廣三地起事造反,打的就是爲段飛報仇的旗號,這樣的人能稱爲賢臣嗎?”
靈雨梗着脖子道:“倘若我打着太祖的旗號造反,難道太祖也成造反的叛賊了?咱們天門素來與魔教不共戴天,但我師姐明知段飛是魔教弟子,卻還是嫁給了他,爲什麼?因爲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段飛他跟別魔教弟子不一樣,他做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利國利民的好事,他爲你大名,爲了你這昏君東征西殺,連妻兒都沒有時間陪伴,沒有他就沒有大明今日的繁榮富強,我師姐夫若不算賢臣,那自古以來還有誰能稱之爲賢臣?”
正德驚歎道:“小姑娘好厲害的嘴,不過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嗯……其實朕本來不想殺段飛的,可恨的是段飛酒後失德也就罷了,他竟然不肯答應朕把永福公主一塊娶回家去,男人風流點不要緊,要緊的是要有責任心啊,段飛如此一來與始亂終棄有何區別?朕一怒之下就想殺他,其實多半是想嚇唬嚇唬他,後來不是推遲了刑期嗎,可今天早朝的時候雷擊奉天殿引起大火,天兆有云不殺段飛天下難平,天意如此,小姑娘,你說朕能不殺段飛嗎?”
靈雪輕輕扯了師妹一下,微張檀口質問道:“皇上,不知是誰從天象中推算出剛纔那句鑑語?靈雪也略通觀星之術,不如請他來與靈雪當場對峙,看看天象究竟說了什麼?”
正德微笑起來,正要說話,突然有人稟道:“皇上,國師至一真人在午門外求見。”
正德笑道:“這倒好,你一說天象,國師就來了,且看看國師對今日雷擊奉天殿之事有何見解,傳國師晉見!”
那小黃門剛走,正在搜索奉天殿廢墟的一個金牛衛突然從廢墟中高高舉起一件細長的事物,高聲叫道:“找到了!我找到了!”
大家都轉身向那金牛衛望去,張銳的神色卻微微一變,他有些不安地向背後的手下打了個手勢,他的手下微微一愣,轉身快步走了。
很快那根被燒得更黑的鐵棍被稍加擦拭後送到段飛及正德面前,只見鐵棍約有三米長,成年人的大拇指般粗,段飛略檢查了一下便將則鐵棍遞到正德面前,說道:“皇上請看,這根鐵棍有一頭似已熔化少許,這是因爲閃電打在鐵棍之上的瞬間產生高溫所致,鐵棍引雷算不得什麼稀罕事,這根鐵棍可以證明雷是被人故意引到奉天殿的。”
正德的臉陰沉下來,說道:“如此說來,這場大火是人爲引發的?”
段飛道:“皇上,還不止如此,雖然最近下雨較少,天乾物燥,然而人爲引雷一般不會引起火災,這火比雷來得更是蹊蹺,皇上站在這奉天殿旁可曾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正德聳起鼻子嗅了嗅,說道:“你不說朕還真沒察覺,這味兒究竟是怎麼來的?”
段飛很肯定地說道:“這是黑油的味道,有人曾在奉天殿中到處塗抹黑油,在雷擊奉天殿的時候人爲地點火,將奉天殿燒成了白地,其他被燒燬的大殿應該也差不多,不信皇上可以親自到廢墟附近吸兩口氣就知道了。”
“黑油?這不是錦衣衛千里迢迢從海外買回來的東西麼?難道是錦衣衛……放火燒了三大殿?”張銳陰森森地說道。
段飛向正德一揖,道:“皇上可還記得微臣有個親隨名叫邱凡春的……錦衣衛有數萬部衆,難免會出一些害羣之馬,黑油究竟是怎麼流出去的無關緊要,皇上讓微臣查這火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微臣已經查清楚了,至於究竟誰是幕後主使,皇上想想究竟誰能從中牟利,順藤摸瓜便能查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