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是八月初三了,今天是段飛奉旨納妾的日子,一大早衛國府乃至全京城都熱鬧了起來,人們津津樂道着段國公是如何神勇,在戰場上生擒活捉了敵將,結果才發現對方竟然是個美女,然後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他們將自己的夢想加註於段飛身上,好像他的成功便等於他們的成功一般,他們任意地幻想着,或美好或……段飛的故事在他們的添油加醋下,匯成了無數個版本,瘋狂地地傳播着。
故事的主角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美人如雲環繞……段飛身邊如今的確美人環繞,他今天是新郎官嘛,身邊環繞的美女都是幫他化妝的。
段飛心中有些得意,有女孩不遠千里送上門來要嫁給他,是男人就會得意,但這對段飛來說更多的則是苦惱。
蘇蓉不在身邊,連管簫寒也不見了蹤影,段飛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了,段飛就像個木偶一樣被正德派來籌辦婚禮的人擺弄着,打扮得就像個大封包似的,還不得不強裝笑臉,站在門口迎接着紛至沓來的賓客。
從一開始段飛請求正德取消賜婚被拒之後,段飛便選擇了默默的順從,作爲一個臣子,拒絕皇帝的任何賞賜都是不明智的,段飛不想因爲自己的原因而破壞了大局,正德說得對,大不了把岑萱娶回來當擺設晾着好了,這也是爲了民族和諧犧牲自我的偉大行爲啊……
另一個方面,段飛很好奇正德會怎樣對付自己,從目前來看是一切正常的,段飛已經放棄了錦衣衛都指揮使的職務賦閒在家,正德似乎已沒有對付段飛的理由,但是段飛隱隱覺得沒這麼簡單。
懷着這樣的複雜心理,段飛的新娘坐着八擡大花轎來了,這樣的大日子,岑萱的爺爺岑璋和岑萱的父母都來了,還有許多段飛的老熟人都來了,例如已經在政法界大放異彩的四大名捕——石斌、郭威、洪邦、蔣俊,還有已經被譽爲天下第一仵作的楊森和他爺爺都來了,人人面露喜色,唯獨新郎官心神不定老是走神兒。
正德這是第二次給段飛賜婚,一切都駕輕就熟,段飛跟紅布遮頭的新娘拜天地拜皇上拜父母家長,然然後新娘便被送入了洞房,段飛則留在大廳裡給來賓們一一敬酒,正德在旁興風作浪,害段飛被灌了不少酒。
段飛暗暗運功將酒精逼出,這點酒還灌不倒他,到最後反倒是賓客被灌倒了不少,段飛也假裝醉醺醺地在丫鬟的攙扶下回到洞房中。
小霞的貼身婢子端來了一杯茶水,對段飛道:“國公爺,這是夫人親手調製的醒酒茶,她說請國公爺在洞房花燭之前喝了它解點酒氣,以免薰壞了新夫人。”
段飛莞爾一笑,他接過茶杯一飲而盡,然後反手將洞房門給關上了,今天是他大喜之日,誰也甭想借鬧洞房之機亂來。
新娘規規矩矩地坐在牀沿,桌上點着粗如兒臂的龍鳳燭,旁邊還擺着一根紅綢包裹着的短棍兒,短棍兒旁邊,還有兩杯酒。
段飛心中暗歎一聲,從今天開始,岑萱就是他段飛名正言順的妾室了,段飛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不知岑萱準備好了沒有。
段飛坐在桌邊,目光向岑萱望去,心中躊躇着該怎麼跟岑萱交流,岑萱明顯感覺到段飛的到來,她緊張得小手緊緊揪着自己的衣襬,還在輕輕的顫抖着。
那對雪白的小手真美,段飛忍不住多瞧了兩眼,突然一股熱流從小腹下三寸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段飛覺得自己的嘴巴很乾,漸漸地眼前只剩下新人那紅豔豔的嬌軀……
段飛漸漸地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當他看清四周環境之後,他的心猛地一沉,他並沒有躺在他的洞房裡,而是躺在一個冷冰冰的石室之中,身下也並非厚厚的大紅褥子,而是凌亂的雜草。
“這是什麼地方?我爲何會在這裡?”段飛幾疑自己正在做夢,他試着掐了一下自己,很疼,這不是夢,段飛望着石室中唯一一個透着光線的小天窗,天窗中粗大的鐵欄杆讓段飛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處身於一座未知的監牢之中。
段飛的心一抽,他立刻檢查自己身體,身上並無鐐銬繩索,但是一身功力卻無影無蹤,段飛知道自己中了暗算,他立刻大喊起來:“來人啊,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過了好一會纔有獄卒打開石門上的一個小窗,對段飛道:“國公爺,小人這廂有禮了,這是刑部天牢,國公爺真的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了嗎?也難怪,國公爺昨天被送來的時候渾身酒氣熏人,睡了一天一夜現在才醒……”
段飛喝道:“少廢話,我怎麼會被關在刑部大牢裡?皇上呢?我要見皇上!”
獄卒嘖嘖道:“國公爺這次可惹出大禍來了,國公爺真的不記得了嗎?前天國公爺大喜的時候,醉酒如廁走錯了路,撞見了正在花園中散心的永福公主,結果就……國公爺真是福氣啊,換了其他人,如此對公主不敬,皇上早把他咔嚓了,如今只是把國公爺關在天牢裡,還吩咐咱們好好善待,看來只是小懲而已,國公無需驚慌,過得幾天說不得皇上要再給國公爺賜婚,這回國公爺要娶的就是公主殿下了。”
聽着獄卒的話,段飛重重地跌坐回乾草之上,他雖然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他終於還是中招了,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那獄卒還在嘖嘖囉嗦,段飛喝道:“滾!給我滾出去,除了皇上,我不想見任何人!”
獄卒走後段飛漸漸冷靜下來,他回憶着當晚入了洞房之後的事,他明白自己被人下藥了,那藥力竟然如此厲害,連他一身神功都無法察覺,邵元節的臉突然躍入心頭,難怪這傢伙這段時間經常來訪,原來是來探底準備下藥的,邵元節能順利下藥,顯然已經知道段飛練過什麼功法,正德是從哪裡得到的情報?真正知道段飛練過什麼的,只有蘇蓉和管簫寒兩人,連王守仁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呀。
段飛一陣心亂,努力回憶當晚的情形,既然這是個陷阱,那麼當晚喝的那杯醒酒茶應該就不是小霞派人送來的了,坐在牀沿上等着他的新娘應該也不是岑萱,而是永福公主纔對。
段飛漸漸地記起了一些片段,不過記起的這些片段卻讓他渾身寒毛直聳不寒而慄。
出現在段飛腦海中,在他身下婉轉嬌|吟的並非永福公主,而是段飛所熟悉的另一個人,倘若記憶沒有騙他的話,這回他真的惹了大麻煩,而絕非那獄卒所說的那樣,關幾天就完事的,搞不好小命都要弄掉啊。
除了送來一日三餐的那個獄卒之外,段飛一個人都沒有見到,他並不知道這個時候外頭已經爲他鬧得不可開交了。
京城裡的百姓頭一天還在爲段飛奉旨納妾而津津樂道,第二天就聽說他醉酒侵犯公主被下了天牢,正德極痛愛這個妹子,聽說皇太后也火了,段飛過不了幾天就要斬首的消息滿街瘋傳。
段飛的親信圍着豹房爲段飛求情,許多太學院的學生還有翰林院的翰林也在午門前爲段飛請願,商人們也在商盟的組織下紛紛展開了拯救段飛的行動,許多老百姓也爲段飛喊冤,讓衛國公順便娶了公主的呼聲響徹雲霄,在大家眼裡這分明是一件好事嘛。
誰知正德卻鐵了心要制裁段飛,所有爲段飛求情的人都被正德趕走,第二天段飛剛醒過來沒多久正德便下旨,將段飛定於八月十四日這一天午時在午門斬首示衆!
所有人都傻眼了,區區一個公主,被人侵犯就侵犯了,嫁給一位年輕英俊且有才華有能力的國公爺不好嗎?爲什麼就爲了這點小事要將剛剛立下大功的功臣殺掉?
‘功高震主’四個字出現在某些人心中,有的人退縮了,開始附和正德給段飛數罪狀,有的人卻義不容辭地繼續爲段飛求情,請正德順應民意,順應天意,把公主嫁給段飛算了。
正德不知爲什麼鐵了心要殺段飛,他通過張銳暗暗透露出段飛有身爲魔教護法的嫌疑,這一下又嚇退了不少人,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在爲段飛辯解:魔教弟子又如何?段飛爲國家做出如此大的貢獻,他是不是魔教弟子又有什麼關係?何況段飛剛把彌勒教連根拔起,還屢屢挫敗白蓮教造反的陰謀,說段飛是魔教弟子,似乎有點滑天下之大稽吧?
不管怎麼樣,正德甚至在早朝的時候憤然推翻龍座,非要殺段飛不可,有人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但是又找不到理由,時間就這樣慢慢的過去,距離段飛死期是越來越近了。
段飛在牢裡並不知道外邊的事,不過他也可以想象得到,一連幾天他早晨醒來都不記得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就算他不吃晚餐也沒有用,到了時間他就會不省人事,直到清晨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被洗得乾乾淨淨地躺在亂草堆上,宛若夢境的凌亂、破碎記憶讓段飛更加痛苦與煩亂,他,真的被正德徹底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