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玉麒已經知道段飛因爲對廣丹鬆用刑的緣故,引發史總捕的大怒,他被白布遮住的左臉上想必已經留下一座五指山了,除此之外,段飛被嚴禁接觸那十三位高手,嚴禁接近王家老宅,若非段飛是揚州通判派來的人,他直接就要被踢出海安鎮了,現在則接到一個艱鉅的任務,史總捕要他在一日之內搜遍海安鎮,找出可疑的人。
這確實是一個艱鉅的任務,海安鎮的規模幾乎接近一個小縣,足有萬餘人口,好幾千戶,要搜遍全鎮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史總捕雖然很惱火,但是還是儘量給段飛安排了人手。
大夥兒來到店外,段飛將嚴捕頭、王副捕頭以及另一個縣調來的李副捕頭叫到面前,四人低聲商量了一陣,然後那三位便各自帶着幾個人分頭做事去了。
段飛身邊連嶽玉麒在內還有六個人,大夥在段飛的帶領下,首先找來附近的幾個里正,然後在里正幫助下挨家挨戶地搜查起來。
在明朝縣以下就以里正最大,里正基本上都是由本地有頭面的地主、鄉紳或是做過官的人擔任,一個里正基本上負責一百戶的管理與收稅,誰家裡常住人口有多少他們是非常清楚的,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百姓們害怕里正不亞於後世的攤販害怕城管,里正一敲開門,搜查起來相當順利。
段飛發現好幾個里正都姓王,全是王德全的子侄或近親,王姓在海安鎮並非大姓,可見王家在海安鎮經濟與政治上的一枝獨秀。
段飛很有耐心,雖然才問了幾家他就不再親自動口,不過問題也就那幾個,讓石斌、郭威他們幾個輪流出馬便可,段飛也是一身捕快裝,正好躲在旁邊觀察被詢問者的神態變化。
“家裡可有留宿外人?”
“家裡這兩個月丟失過什麼東西?丟失過食物嗎?”
“兩個月來可曾見到有面生人在附近閒逛?”
……
這幾個問題和詢問順序都是段飛擬定的,最後甚至還有一條,要求居民們每天吃不完的食物都要立刻銷燬倒掉,直到官府通知才罷,這就是段飛準備在海安鎮執行的的天羅地網與三光政策。
史總捕他們此前也曾經搞過兩三次大搜捕,搞得酒店旅社都不敢接待面生的外地人了,兇手長住客棧的可能性爲零,海安鎮說大也不大,要找個藏身地很容易,但是一個陌生人若是天天出現在街上買東西吃,肯定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若是沒有人注意到,那麼兇手能長期呆在海安鎮的唯一辦法也只有到處零敲碎打地偷東西吃了。
那幾個問題幾乎將可能性完全包括在內了,想通之後,連對段飛很不爽的嶽玉麒也不禁對他再度刮目相看。
消息一點點地彙總了上來,而段飛則拿着一張海安鎮的手繪簡圖在上面做着記載。
圖是段飛自己畫的,他手裡拿着的正是再次臨時製造的鴨毛筆,這兩樣東西看得無所事事的嶽玉麒兩眼發光好奇不已。
“飛哥,畫這些小圈圈就能找到兇手?”嶽玉麒見圖上小圈圈越來越多,不禁訝異地問道。
“當然!”段飛自信地說道:“每一個小圈都代表兇手曾經出現過的地點,有些地點他甚至曾經出現過兩三次,通過這些小圈的數量、密集程度以及發生的時間,再與兇案發生的時間對比,就可以得到相當多的信息。”
“我還是不懂。”嶽玉麒道。
段飛解釋道:“這樣說吧,這一塊圈圈比較密集的地方表示兇手曾經在那一帶活動,那段時間他有可能就藏在附近,比如這個酒館的食物曾經五次失竊,其他發生多次食物失竊事件的地方都是比較著名的小吃鋪與酒館,有時兇手甚至光天化日下去偷東西吃,排除偶然因素之後,這些線索有可能說明兇手比較嘴饞,另外,你發現了沒?除了這些酒店飯館,普通家庭食物失竊的時間都集中在某一個時段……這說明兇手這段時間可能在這附近活動,過了這段時間,他就轉移了,兇手一定很小心謹慎……”
段飛擡頭向某處望去,微笑道:“根據目前所得的線索,我大概已經知道二月下旬兇手的藏身之處了……石斌!”
石斌答應一聲走了過來,段飛想了想才道:“你立刻去通知史大人,有請圓證大師與清虛道長到鎮北與嚴捕頭會合,告訴嚴捕頭,那個被小圈圈包圍的中空地帶就是兇手藏匿之處,我相信那裡會有一個比較醒目的高塔之類的地方……”
嶽玉麒奇道:“飛哥,你怎麼知道兇手在鎮北?鎮東鎮西就不用請高手去嗎?”
段飛對他擺擺手,然後附耳對石斌悄聲說道:“順便請那位也去瞧瞧,讓他潛在暗處伺機動手……”
石斌應聲而去,嶽玉麒不滿地道:“飛哥,你連我都不相信麼?”
段飛嘿嘿笑着拍拍他肩膀,說道:“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那麼多的好,我不是想瞞你,只是職業習慣,哈哈,職業習慣而已。”
嶽玉麒撇撇嘴,說道:“哼,找藉口搪塞我,那好吧,本來我想去鎮北幫你抓兇手的,既然我也有嫌疑,那我還是別去了。”
段飛深深地看着他,笑道:“你真的想去?”
嶽玉麒道:“反正你不相信我。”
段飛伸出手來,說道:“把你的右手伸出來,我要問你幾個問題。”
嶽玉麒伸出手,皺眉問道:“你想幹什麼?”
段飛伸手抓住了嶽玉麒的手腕,嶽玉麒一驚之下手猛地一抽,離開了段飛的掌握,警惕地瞪着他。
段飛笑道:“要我相信你,你就得先信任我,來吧,把手給我。”
嶽玉麒猶豫了一下,終於重新把手伸出,段飛再度抓住他的手腕,就像醫生切脈一般食指中指無名指按在嶽玉麒的大動脈上,問道:“你是兇手嗎?”
嶽玉麒嚇了一跳,道:“你瘋了,我怎麼會是兇手?”
段飛感覺到他的心臟猛地跳動了幾下,不過這種判斷是否撒謊的方法他也是初試,因此也拿不準嶽玉麒是驚慌還是驚訝,他笑了笑,說道:“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這是一個謊言測試,只要你能通過我就相信你。”
嶽玉麒吸了口氣,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來吧。”
“你是不是兇手?”段飛再次問道。
“不是。”嶽玉麒很肯定地回答。
“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
“嶽玉麒。”
“你是哪裡人?”
“老家在登州。”
“你家裡還有親人嗎?”
“沒了。”
“你有沒有撒謊?”
“沒有。”
“你今年多少歲了?”
“十五歲。”
“廣丹鬆身上的血跡是不是你栽贓的?”段飛死死地盯着嶽玉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