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神色凝重地說道:“祭天地、燒黃紙、喝血酒……這恐怕是什麼邪教的儀式,難怪那些漁民以爲是鬧鬼呢。”
段飛倒是沒想到邪教,他定定神,說道:“再找找看還有什麼,若是邪教儀式,應該會有些特殊的標誌物的。”
兩人再次搜尋起來,甚至找來鋤頭挖地一尺,陸續找齊了碗筷和酒杯、香梗、草繩等物,破碎的瓷片剛好拼湊出四隻大海碗,但是現場卻無兇器,不知道是否被丟到湖裡去了。
“看來兇手至少有四個,他們在這裡祭天地,而陸嵐便是歃血的祭品……”段飛心中有些沉重,不論這是邪教儀式還是段飛所想的那樣,對陸嵐來說這都是無比殘酷的,這四個兇手的兇殘激起了段飛心中的強烈憤怒,他決心要用最快速度將他們擒拿歸案!
兩人找來一隻麻袋,將那些證物都收拾起來,剛走出長島,就見石斌氣喘吁吁地跑了來,對他們叫道:“飛哥,嚴捕頭叫你們趕緊回衙門,那個陸大已經被抓住了……”
趕回衙門的途中段飛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原來那個陸大不知怎的突然回到陸家,剛從衙門回來的陸夫人當即命人將他暴打了一頓,然後捆縛着擡到了縣衙,許典史如獲至寶,當即請了閔大人坐堂對路大進行審問。
段飛用最快速度趕回了縣衙,來到公堂之下,只見堂上一個身穿布衣的壯漢正在受夾棍刑,只見他兩腳腳踝被三根木棍夾在當中,上纏繩索,兩邊各站兩個衙役,手持繩索,拔河一樣用力向自己這邊拉,這看似簡單的東西厲害得很,陸大給夾得兩腳鮮血淋漓,鬼哭狼嚎般慘叫幾聲便暈了過去。
“竟然動了夾板,看來許大人打算嚴刑逼供了。”嚴捕頭低聲說道。
“不知有何憑據?”段飛懷疑道。
嚴捕頭急道:“不管有什麼憑據,不能再讓陸大繼續受刑了,一旦他受不過認了罪,再想翻案就難了!”
堂上許大人正在向閔大人請命,要潑醒陸大再動刑,嚴捕頭伺機帶着段飛等走上前去,向閔大人稟報道:“大人,我們在縣東北角湖中孤島上找到了殺人現場,並找到了香紙蠟燭和酒杯草繩等物,我們懷疑兇手共有四人,這並非一個普通的兇殺案,有可能是幫派所爲!段飛,將證物呈上給大人過目,請大人明斷!”
一麻袋的證物呈了上去,閔大人老眼昏花地看了好一陣才點頭道:“將草繩拿去給仵作比對,許大人,你看……”
許典史已想到應對之策,他上前憤懣地道:“閔大人,昨日我在現場便懷疑過這是幫派殺人,當時便被嚴捕頭和段飛否定了,現在他們又說是幫派殺人,大人,這分明是他們見我已逮住兇手,爲了搶功並混淆視聽所僞造的證物,請大人明察!
嚴捕頭反駁道:“許大人,你這麼說可有點不妥,這些證物都是有來處的,不信閔大人可派人去查,我們分兩路查案也是閔大人許可的,早日破案大家都有好處,許大人爲何說我們搶功?照我看你急着對陸大動大刑這纔是爲了搶功吧!”
許毓冷哼一聲,說道:“嚴捕頭,我請閔大人對陸大動刑可是有真憑實據的,陸嵐屍身胸前有個拳印,本官已經檢驗過,與陸大的拳頭相符,陸大被抓之時身上帶着鉅額贓款,他也已承認自己與老闆口角,打傷老闆後搶錢而逃,證據確鑿,陸大不是兇手還有誰!”
段飛皺皺眉頭,抱拳說道:“大人,陸大他招認自己是在哪裡打傷的路嵐?”
許毓臉色微動,不悅道:“他說是在城外,所以纔對他動大刑,像這種無惡不作之徒殺人後自然是要想盡辦法抵賴的,段飛,你才做了幾天的捕快,斷案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用一頭死豬就能抓到兇手?真是異想天開,別忘了你還有嫌疑未曾洗去,倘若兇手不是陸大,難道是你麼?”
典史大人的譏誚語氣極其明顯,段飛臉色不由一變,石斌忍不住幫腔道:“大人,要證實陸大的話很容易,找城北當日傍晚當值的士卒問問就知道路嵐是一個人進城還是和陸大一起進的城了。”
許大人怒喝道:“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時隔如此之久,誰還記得那麼多,問也白問。”
嚴捕頭說道:“這倒未必,閔大人,我提議將陸大暫時押下等候再審,我立刻派人去衛所找牛百戶查詢。”
段飛上前道:“我看不必了,陸大是個白癡?我看不是,他劫財殺人之後還敢回來?除非他瘋了,陸夫人,是你將陸大綁縛來的,我問你,陸大瘋了嗎?他究竟是怎麼回來的?又是爲何而回來?”
陸夫人跪在堂上已經有一會了,她見閔大人沒有阻止,這才答道:“管家告訴我陸大回來了的時候我還以爲聽錯了,後來見到真是他,這才相信是真的,當時他蓬頭垢面地比乞丐好不了多少,身上揹着個包裹……裡面的銀兩一錠不少。”
“陸大見了我便哭喊着說知錯了,都是他忤逆才害死了老爺,我一時氣怒攻心,這才命人將他打了一頓,然後才送過來,現在想想……或許夫君真不是他殺的……他是夫君從小帶大的僕人,就算一時錢迷心竅,搶了錢之後也不會下殺手,再說那些錢也一文不動地被他帶了回來……”
陸夫人說得有些吞吞吐吐,但是大家都聽明白了,許大人哼了一聲,執拗地說道:“那也未必,說不定當日他鬼迷心竅,發了陣羊角風,殺人之後卻全然忘記了。”
閔縣令捻捻鬍子,瞅瞅自己的副手,再瞅瞅段飛和嚴捕頭他們,眯着眼睛想了想,說道:“大家的話都有些道理,人命關天,我們還需小心驗證纔是,嚴捕頭,你還是派個人去衛所找牛百戶查一下吧,暫且將陸大收監,退堂!”
大家恭送縣令大人,許大人望着段飛和嚴捕頭哼了一聲,拂袖而去,段飛他苦笑一聲,道:“許大人對我的成見可真深啊。”
嚴捕頭撇撇嘴,說道:“別管他,捱打板子的可不是他,破了案子纔是真本事,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段飛道:“你們那邊有什麼新線索?”
嚴捕頭道:“沒有,這個陸嵐竟然真的如他夫人所說,是個老好人,平日做生意寧可虧了自己也不和別人結怨的,如此一來願跟他做生意的人反倒多了起來,他的家僕們也都說陸嵐好,甚至有人說着說着便嚎啕大哭起來的。”
段飛嘆了口氣,道:“這麼說那些兇手就更該死了,陸嵐死得真慘,他被當做獻牲般割喉飲血……此前更受了三刀六洞之刑……這些兇手真該活剮!”
“當真是邪教嗎……”嚴捕頭眼中滿是憂慮,明朝自開國以來便對宗教掌控極嚴,其中白蓮教、彌勒教以及衍生出來的各種教派更是造反不斷,朝廷抱着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原則,一旦發現有邪教蹤跡,接踵而來的往往便是血腥殺戮,牽一而殺百時有之,若證實此案是邪教所爲,恐怕寶應縣再不得安寧。
“我看十九不是。”段飛相當肯定地說道:“嚴大人不必憂慮。”
嚴捕頭嘆了口氣,說道:“遲了,你要小心那個許毓,假若這真是邪教案子,若不能及時破案,只怕你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大人何出此言?”段飛驚訝地問道。
嚴捕頭愁眉苦臉地道:“許毓可能是東廠的人,東廠在每個衙門裡都有密探,平日裡柴米油鹽的價格都要上報,何況事涉會造反的邪教……只要他在報告中提及我們與邪教有關,我們便不死也要脫兩層皮,閔大人也自身難保啊。”
東廠……這是一個連21世紀的中國人都耳熟能詳的詞,東廠代表着的是腥風血雨和無邊的冤獄,聽說許毓可能是東廠的人,段飛頓時悚然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