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皇上收回成命!”朝中百官有一半多閃了出來,聲震朝堂,正德見這出來的一堆人中居然還有王守仁,還有剛纔那些替段飛說話的人,他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幫傢伙到底幫誰啊,要懲罰段飛他們不許,要升段飛的官他們也不許,真是死腦筋。
事實上不由得大臣們堅決反對,段飛此前從一個沒有任何功名的布衣被直接任命爲五品官已經是皇恩浩蕩,不到兩個月他因爲王守仁的舉薦而升任四品,這還罷了,段飛這四品官才當了幾天啊,就要任命他爲南直隸巡撫,這還了得?
南直隸不只是應天一府,它轄下除了應天府外,還有鳳陽府、蘇州府、松江府、常州府、鎮江府、揚州府、淮安府、廬州府、安慶府、太平府、寧國府、池州府、徽州府、廣德州、和州、滁州、徐州等府,若段飛成了南直隸巡撫,也就是說以上諸州府都在他巡查範圍,他也就實際上成了這將近五分之一個大明的最高長官,這也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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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大招風,木秀於林,王守仁知道這個道理,他爲段飛好,也爲了自己,必須請皇上收回成命!
……
中秋一過,段飛又開始每天去刑部公堂報道,雙方就周安殺兄案繼續展開漫無邊際的辯論,不過大家都知道,實際上真正的戰場已經不在應天,而在北京紫禁城裡。
又是無聊的一天,段飛倦極離開吏部,他不想做這種無謂的事情,但是這種毫無價值的爭辯又不得不應付,否則老錢一個人可應付不來,想到還不知道要這樣浪費多少時間,段飛就覺得頭疼,該如何打破僵局呢?
“公子不必煩惱,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終有云開見日之時。”蘇蓉安慰道。
段飛緩緩點點頭,說道:“需得想個辦法才行,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雞蛋?籃子?”蘇蓉愣了愣才明白段飛的意思,眼珠轉了轉,突然心生警兆,她擡頭看去,只見一個人影沿着街邊的屋頂飛快掠來,遠遠地便聽到一聲如雷大喝:“段飛!你給我納命來!”
段飛給那聲大喝震得頭暈眼花,他驚愕地擡頭望去,脫口叫道:“賀大哥……?”
飛馳而來的正是華山派第三代大弟子賀盛,只見他濃眉倒豎,鬚髮齎張,雙目充血,殺氣逼人,手提三尺長劍,一聲大喝道:“誰是你賀大哥,我要殺了你替我兩個師弟報仇!”
賀盛腳尖在屋頂上一點,整個人凌空向段飛撲下,劍光耀花了雙目,段飛只覺自己像是被萬斤巨石壓住了一般,呼吸停滯,渾身無法動彈,在那一剎那,他眉頭之間與心窩處幾乎同時一陣急顫,然後兩股同樣中正平和的暖流從那兩處地方涌出,行向四肢百骸,段飛頓感壓力減輕了許多。
賀盛眼看就要一劍刺穿段飛的咽喉,然而他卻突感有異,只見段飛身邊有人伸手將段飛提起向後一丟,然後一道劍光飛起,賀盛面前登時閃現出九朵整整齊齊的梅花,賀盛一驚,急忙變招連點,叮叮聲連響,被割裂的勁氣亂飛,只見蘇蓉胯下的馬連退幾步,賀盛也用黃雀七折的輕功一個倒飛回到了屋頂上。
賀盛殺氣不減地站在屋頂,劍指段飛喝道:“姑娘是峨眉派的哪位女俠?爲何要助紂爲虐?快閃開讓我殺了這個背信棄義的傢伙,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蘇蓉依然身穿男裝,不過峨眉從不收男徒,因此賀盛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僞裝,蘇蓉撥馬擋在賀盛與段飛之間,擡頭微笑道:“原來是華山賀師兄,小妹蘇蓉,人稱芙蓉女俠,賀師兄何以對段大人驟下殺手?據我所知你們應該是關係不錯的舊識才對呀。”
段飛被蘇蓉向後一丟,又被狂卷的勁風吹了一下,結果落地的時候摔了個四肢八叉,他聽到蘇蓉對話,顧不得喊痛,爬起來直衝賀盛叫道:“賀大哥,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玉麒他們出事了?”
賀盛雙目一炙,火冒三丈地瞪着段飛道:“你還好意思提起他們,他們被你害死了!”
“什麼!他們死了?怎麼可能!”段飛突聞噩耗,如遭雷擊,頓時傻了,石斌等認得岳氏兄弟的也紛紛驚呼起來,賀盛悲從心起,慘然道:“我早叫他們不要跟你走,浪跡天涯也比被砍頭好啊,可他們就是不聽,死到臨頭還不肯跟我走,讓我來找你想辦法,這還有什麼好想的?他們都被你迷暈頭了……”
“他們死了……”段飛只覺有些昏眩,那兩個可愛的小傢伙,竟然就這麼走了……
“等等,岳氏兄弟到底死了沒有?”蘇蓉說道:“我怎麼越聽越迷糊啊?”
賀盛悲憤地喝道:“沒死也差不多了,快讓我殺了這個背信棄義的傢伙,然後回去救那兩個傻瓜!”
段飛一個激靈後魂魄歸竅,他又驚又喜地叫道:“他們沒死?他們還沒死嗎?賀大哥,你快下來,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我會想辦法救他們的!”
“還有什麼辦法?除非提着你的人頭過去,讓他們死了心,然後就肯跟我走了!”賀盛的手在抖,他的劍也在抖,全身都在抖,然而殺氣卻一直在凝聚,給蘇蓉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段飛說道:“還活着就好,殺頭的案子肯定要經過吏部,我這就去吏部查查,我現在是都察院右都僉御史,可以影響吏部讓他們把案子發回重審,至少能拖上幾天,賀大哥,快下來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殺了我也解決不了問題的!”
賀盛聽說案子還有希望,他渾身的殺氣頓時散去,劍都沒收,一躍而下,落在段飛面前,抓着他的肩膀猛搖,說道:“快,快想辦法,快去吏部讓他們把案子發回重審!”
段飛眼睛餘光發現已經有許多神色詭異的人在關注他們,他苦笑道:“賀大哥,那我也得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呀,要把案子發回重審也不是說說就行的,得合理合法,不能亂來啊。”
蘇蓉輕輕一指點在賀盛背後的大椎穴上,賀盛毫無防備地應聲而倒,段飛急忙扶着他,望着蘇蓉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蘇蓉揚聲道:“大人,刺客已就擒,大人是將其交給刑部還是帶回都察院去審問?”
段飛恍然,也大聲說道:“自然是交給刑部了,都察院可沒有單獨審案的權力,你當我是巡撫啊,走,調頭,回刑部去,這種當街行兇的匪徒,一定要請錢大人嚴懲才行。”
一行人調頭回了刑部,守門的衙役給他整過,又知道他跟錢尚書相交默契,對他去而復返絲毫不敢過問,錢如京聞訊迎了出來,說道:“段大人,聽說你在街上遇襲了?”
段飛點點頭,說道:“不錯,我確實被人襲擊,請大人闢一個清靜的院落,與我同審這個刺客。”
錢如京雖然覺得有些不合規矩,不過也沒有多說,因爲旁邊人多眼雜,他還不確定吏部有多少人被買通了呢。
衆人進了一個清靜小院,段飛轉身對錢如京道:“請大人派一信得過的人去調一份來自揚州的案卷過來,是揚州海安鎮的那宗連環兇殺案。”
錢如京訝道:“那宗案子不是已經了結了麼?辦周安的案子之前我才批覆……將兇手秋後斬決的,刺客跟這個案子有關麼?”
段飛向他作揖道:“時間緊急,請大人先把案卷調來,我再慢慢跟大人解釋。”
錢如京點點頭,說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