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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良似乎很享受他們那種恐懼的目光,但是他望向段飛的時候卻突然一愣,因爲段飛可不會怕了這麼個天生有着反人類性格的小鬼。
面對江良驚訝的目光,段飛冷笑着用極其不屑地說道:“你不過才殺了幾個手無寸鐵的弱者,這有什麼好得意的?老子真刀真槍殺的倭寇都得按打算的。”
江良目露疑色,望着段飛不做聲,段飛冷笑道:“不相信?老子在揚州海安鎮破那個連環殺人案的時候正好碰到倭寇來攻城,孃的,那些倭寇每個都拿着四五尺長、鋒利無比的刀子,老子還不是照樣把他們一個個砍得七八段丟到城下喂狗?”
江良的懷疑變成了敬佩,因爲他感覺得到段飛說話時身上爆發出來的殺氣,殺過人的人感覺就是不一樣的。
段飛爲了繼續打擊這小鬼,又說道:“會殺人的可不止我一個,跟着我的人誰沒上過戰場?誰沒殺過人?你啊,還嫩着呢!告訴我,你爲何要壓制自己的殺意,又爲何突然爆發出來,將自己最親的爹孃和姐弟滿門都殺了?”
江良指着蘇蓉,說道:“她難道也殺過人?還有他,看到屍體都吐了,難道也殺過人嗎?”
他指的是石斌,石斌只覺臉上無光,氣得火冒三丈,刷地聲拔出刀來,指着江良喝道:“廢話,你要不要試試!反正就算殺了你大人也會爲我開脫,就說你試圖拒捕,殺了便殺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江良感覺得到他的怒氣和殺意,點點頭,說道:“我相信了,你呢?”
蘇蓉衝他淡淡一笑,悠然說道:“姐姐殺人是不見血的”
江良突然啊地一聲大叫,抱着肚子慘哼起來,蘇蓉笑吟吟地說道:“得罪了姐姐的人會死得不明不白,根本沒人知道是我下的手,你不覺得姐姐比你高明一百倍嗎?你這個小笨蛋,竟然還敢懷疑姐姐沒殺過人”
大家看到江良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滾的樣子,再聽到蘇蓉那夾着得意的悠然聲調,無不暗暗膽寒,段飛說道:“行了,蓉兒,給他解了,回頭你想怎麼弄都行,別現在弄死了,我還有話要問他呢。”
蘇蓉答應一聲,攏在衣袖中的手輕輕一彈,一縷指風頓時解了江良被點的穴道,其實這種手法也不能持久,但是騙騙江良和旁邊這些無知村民已經足夠了。
江良緩過一口氣,望着蘇蓉嘆道:“若是早見到姐姐就好了,我一定會央求姐姐交我本事,然後暗暗地一個個把村子裡得罪過我的人都殺掉的。”
劉村長和李裡甲他們都哆嗦了一下,暗暗慶幸起來,段飛對江良喝道:“好了,現在你沒機會了,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剋制自己的殺機?又爲什麼突然忍不住殺了自己全家?”
江良老老實實地答道:“大人,我天生見不得血,見到血就忍不住想撕碎眼前的一切,他們都當我是怪胎,我爹自從發現我的怪異之後就教我說,人不是野獸,叫我不要被心中的惡魔所驅使,我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所以我努力剋制自己,想做一個像爹爹那樣受人歡迎的人,不過半年前弟弟出世後一切都變了,爹爹對我開始變得很冷淡,因爲弟弟是一個正常人我感覺得到,爹爹要將我拋棄了”
江良眼裡露出一絲悲傷,瞬間又變成了淡漠,他繼續說道:“昨天傍晚爹爹殺雞給娘補身體,看到雞血我忍不住又想殺人,好不容易纔剋制住,不過我害死忍不住乘爹爹不備到廚房喝了一口雞血,卻被爹爹發現了,他罵我不知悔改,罵我是教不變的野獸”
江良撫摸着身上縱橫的新傷,淡淡地說道:“我恨我自己,但是我更恨他們!所以我要殺!殺了他們!半夜等他們都睡着的時候我拿了把菜刀,悄悄摸到他們牀邊”
兇器與血衣俱在,江良的口供也都已錄好,他毫不在意地畫押簽字,被鎖起來押下去之前他還很遺憾地對段飛道:“大人,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在戰場上殺人不用償命,姐姐,我早些見到你就更好了”
當他被帶遠去之後段飛才哼了一聲,說道:“早遇到她,你早就被她斬成七八段了!”
大家目光異樣地望過來,段飛感覺到稍微有異,忙對胡縣令、劉村長等解釋道:“在戰場上殺敵跟他這種殺人是不一樣的,我可沒有嗜血的本能,我天性是善良的,蓉兒是個嫉惡如仇的俠女,倘若早見到這個小惡人,豈不早一劍殺了?我說的沒錯啊。”
胡青輕咳一聲,說道:“大人,這個案子該怎麼判?下官還從未遇到過這麼小的殺人犯呢。”
段飛眉頭輕皺,問蘇蓉道:“蓉兒,你是我的師爺,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蘇蓉說道:“大人,依照江良所犯的罪行而言,判個凌遲都不算過分,不過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若是重判只怕會引來非議,據我觀察此人還不算不可救藥,他身上斑駁的傷痕便是明證,我建議判他徒刑千里,發配到北方邊境去服苦役去吧。”
段飛看了蘇蓉一眼,說道:“蓉兒,如此豈不是便宜了那小子?他可是殺了四個人啊,而且還是至親之人”
蘇蓉微微一笑,道:“我看是大人你生了愛才之心纔對,我不過是順着你的心意說的,他的命運如何還不是大人一言可決?”
段飛嘿嘿一笑,道:“愛才?這小鬼滿身兇厲之氣,我纔沒那心思,不過”
段飛轉身對胡青說道:“胡大人,本官師爺的意思胡大人若是覺得尚可的話不妨就這麼辦吧。”
胡青連連點頭,說道:“蘇姑娘哦不,蘇師爺的建議再好不過,下官明白的,下官明白的。”
段飛伸了個懶腰,說道:“今日從蘇州一路趕來,車馬勞頓甚是疲憊,這個案子既然已經破了,我們不妨回常熟縣休息休息,胡大人應該都安排妥當了吧?”
胡青確實早已安排妥當,倒是沒想到破案這麼快,他喜滋滋地說道:“是,是,下官早已安排好了,這裡的事留給徐捕頭處理就行,段大人,我們這就啓程返回常熟吧?”
段飛打着官腔道:“嗯,如此甚好,常熟可是個好地方,本官說不得要在常熟叨擾幾日,胡大人可有好的提議麼?”
段飛在常熟呆着不走了,一開始常熟縣令胡青還很高興,把欽差大人招呼得無微不至,過了兩三天可就有些犯愁了,常熟畢竟是個小地方,拿得出手的好玩地方都已經玩遍,好吃的也都吃過了,欽差大人又不是一個人,他帶着一千多號人呢,再這麼呆下去,只怕整個常熟縣都要被吃窮了。
實在沒事幹了,段大欽差連小偷小摸的蟊賊犯案都當成大案重案來辦,把個常熟鬧得雞飛狗跳,平日愛鬧事的那些混混沒一個敢出門的,常熟縣的百姓對此倒是拍手稱快。
這天深夜,常熟縣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他穿着黑色夜行衣,連腦袋和臉都全部罩在黑紗裡,唯獨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他身手敏捷地避開更夫和巡夜者,潛入了常熟縣衙的後衙內院,趴在屋檐上望了一陣,黑衣人輕飄飄地跳落下去,剛落到地上,眼前已出現一個人,華明手按刀把,低聲喝道:“你是誰?長江、長江?”
“不,我是黃河,黃河。”來人對上了段飛預設的暗號,華明心裡暗笑段大欽差的古怪口令,朝那人點點頭,說道:“進來吧,大人等你們的消息好幾天了。”
那人大步向前走去,華明讓開一步,那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側臉對華明道:“我是故意讓你發現的。”
華明微微一笑,道:“華山派的踏雪翻雲輕功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你踩到正堂屋檐上那隻獬豸滑了一下的時候我已經發現你了。”
黑衣人腳下一緩,目中精光一閃,並沒有反脣相譏,看樣子他輸了一着,他來到書房前,輕輕敲了敲門,低聲喚道:“段大人,是我。”
段飛正在書房裡無聊地練字看書,聞聲喜道:“快進來。”
黑衣人進屋後小心地反手關上房門,轉身的時候已拽下黑色頭套,上前幾步向段飛跪下抱拳稟道:“大人,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這是大師兄讓我帶給你的東西。”
來人正是岳氏兄弟的老二嶽玉麟,他站起來後雙手捧着個包裹放到了書桌上。
段飛又驚又喜地說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們是兄弟,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是賀大哥讓你這樣做的嗎?真是的,賀大哥那死腦筋,雖然說我救了你們,但是你們在海安鎮的時候救了我可不止一次啊。”
嶽玉麟呵呵笑道:“那是不一樣的,大人,你別說了,習慣了就好,這樣其實也蠻好的,大人不是一般人,我們能在大人手下做事已經是天大的福澤了,大人,你還是先看看大師兄給你的東西吧。”
“真是死腦筋。”段飛無奈地搖搖頭,打開包裹,只見裡面最上是幾張信箋,底下卻是一疊厚厚的狀紙。
段飛先看賀盛寫的信,作爲華山派的大弟子,賀盛不但識文通墨,毛筆字寫得都比段飛的好,真是讓段飛汗顏,難怪當朝的那些官兒瞧不起他呢,連岳氏兄弟苦練武功之餘也沒有忘記讀書認字,他們三人允文允武,比起只有一身蠻力的石斌、郭威等幾個要有用得多。
賀盛信中詳細說明了這幾日他們暗中查訪的經過,以及做出的安排,看完他的信,段飛喜形於色地說道:“你們三人做得很好,我估到你會來,所以特意給你準備了這個,打開看看吧華明,派個人去通知胡知府,安排一下,我們明日啓程返回蘇州!”
嶽玉麟疑惑地展開段飛丟給他的一隻紙包,只見紙包中盡是一粒粒黃橙橙的大顆而且飽滿的葡萄乾!
嶽玉麟頓時喜道:“謝謝飛哥。”
段飛向他點點頭,開始看那些狀紙,同時問道:“吃過晚膳了嗎?要不要叫廚房給你弄點好吃的?”
“不用,飛哥你忙吧,我這裡還有從蘇州帶回來的蔥油餅兒,湊合着吃就行了。”
段飛沒有搭話,他已經沉浸在那一張張含冤泣血的狀紙中
清晨,一切準備停當,段飛突然思索了一下,決定去監牢中探視一下那個小小兇手。
沒有人知道段飛爲什麼要去看他,段飛也不要人陪同,當段飛彎腰進入牢房時,縮在角落裡的江良驚訝地望過來,段飛深深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低聲說道:“江良,你是一個天生殺才,你不是羨慕我們能上疆場,堂堂正正地殺人麼?給我好好活着,說不定本官將來有用得着你的地方”(看小說到文學網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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