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匈奴軍士,換了東胡軍制服,出現在月牙灣都隆部老營營寨前。
月牙灣是一水草豐茂的牧場,因形狀似月牙,故而得名。
守寨的頭領,是都隆奇的弟弟,名喚都隆鷹。也是一個彪悍的壯漢。
那假冒的“都隆奇”高聲喚道:“快去打開寨門,大爺回來了。”
見自家頭領回來,守衛忙拉開營門迎接。
一行人走進營寨。“都隆奇”問道:“我兄弟呢?爲何不來迎接。”守衛答道:“已派人去通知了。”
不一會,都隆鷹出現在營門,說道:“是大哥回來了。大哥,你爲何不在沙灣防地,卻回老營來了?”
“都隆奇”道:“那地方遍地黃沙鳥不生蛋,水都喝不上幾口。我叫哈斯烏拉留在那鬼地方,先回來快活快活。”
都隆鷹道:“那地方太苦,可把大哥憋壞了。先進營,我陪大哥喝上幾杯。”
“都隆奇”道:“好說。”
匈奴兵就絡繹走進寨門。都隆鷹忽瞧出不對勁,問道:“大哥,你這幾個手下,我怎從未見過?”
話音剛落,只覺身上一緊,已被一人用雙臂抱住。一股強大的氣機已將自己鎖住,全身動彈不得。卻是那大力士荊力,突然發難。
都隆鷹欲要掙扎,卻哪裡掙得開?駭道:“大哥,這是何意?”
荊力大喝一聲:“送你去與你大哥見面!”鐵臂一使勁,咔嚓一陣聲響,都隆鷹全身骨骼爆碎,當即氣絕。
這一下那些營前守衛守衛已知遇敵,抽出兵器便來奪門,欲將敵人阻在寨外。荊力把身軀橫在寨門,將那一雙重逾百斤的大鐵錘舞開,如摧朽拉枯,風捲殘雲,東胡兵那是沾上即傷,磕上即亡。
胡笳響起,日逐王金牧仁一馬當先,率領數千鐵騎,如箭般殺到。東胡兵不知一向怯懦的匈奴人何以突然出現,猝不及防,轉瞬金牧仁已佔了寨門。
金牧仁叫一聲:“殺!”
匈奴兵個個奮勇,如猛虎下山。荊力舞開一對大鐵錘,如索魄的無常,在東胡營中,大開殺戒。殺得東胡兵狼奔豕突。
潰不成軍的都隆部落,死傷無數,哀嚎連天。
一隊敗軍,企圖從側門逃走。剛出轅門,只聽“嗖嗖”聲響,箭鏃刺破空氣。卻是張良率領匈奴射手,在此伏擊。如雨點般的箭矢,硬生生將這羣人逼回營寨。
營寨中,匈奴軍士高喝:“想要命的,放下兵器速速投降!”
神兵天降的日逐王部,凶神惡煞的荊力,很快便將都隆部落擊潰。負隅頑抗的全部咔嚓,繳械投降的做了俘虜。張良的下一步目標,已鎖定通往紅山綿延數百里的烽火臺。
周王室曾爲了對付犬戎的襲擾,在邊境線上,布上了數百里的烽火臺。一遇敵情,便引燃狼糞點燃烽火。火光燭天,下一站烽火臺便也點燃烽火,於是各路諸侯齊來援救。
歷史上那昏君周幽王曾上演了烽火戲諸侯的一段鬧劇,雖博得美人褒姒一笑,都城鎬京卻遭犬戎洗劫,自個兒也爲犬戎所殺,最終導致周朝的遷都乃至衰亡,傳爲千古笑柄。
這烽火臺雖留有如此笑柄,卻爲東胡人學去,專門對付鄰國匈奴與強大的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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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臺前,出現了一位獵人,身着獸皮縫製的背心,肩上挑了一隻野狼的屍首。守衛問道:“爾乃何人?”
荊力道:“我是此處獵戶,打着了一隻狼,想與軍爺換點錢用。”
獵人挑東西來賣的事經常發生,見荊力只一個人,守衛不疑有他,問道:“多少錢能換?”荊力道:“軍爺隨便賞賜幾個就行。”守衛便道:“把那狼屍擡進來。”
荊力近到烽火臺,陡然從狼屍下抽出一隻鐵錘,手一揮,大鐵錘砸向烽火臺。“嘩啦”一聲,烽火臺便如一堆亂柴坍塌下來。
那荊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法炮製,用大鐵錘砸倒一座座烽火臺。就這樣,匈奴日逐王部長驅直入數百里,悄無聲息地潛進紅都城外紅山。
美麗的紅山,在一片平緩坦蕩的丘陵上拔地而起。整個山體完全由赭色花崗岩構成,處處可見奇峰怪石,斷崖峭壁,山勢巍峨雄壯。在陽光照射下,通體暗紅的山體更顯示一種神秘的輝煌。山腰處,一片雲杉林海。山頂處,五峰相連,煙霞浮動。
奔襲千里而來的冒頓五萬大軍,與奔襲數百里的日逐王軍馬,就在紅山山頭會師。國都被襲,東胡國竟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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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胡大人烏力犍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男人。
說他老,只是單從外表而論。他頭已謝頂,牙齒也脫落不少,皮膚鬆弛,一雙魚眼睛已縮成兩條細線。
而在性慾方面,這老頭的精力過人比起年輕小夥子還要猛。他每晚必要挑選兩名豔姬陪寢,通宵韃伐,把那兩位豔姬折騰得死去活來。以至於那些東胡宮的姬妃,被他挑中之時,往往心中不是歡喜,而是怕得要死。
烏力犍是心志極高之人。東胡在他三十年的率領下,版土已從呼倫貝爾草原擴張到如今。他的眼光,絕不僅僅滿足於此,還想繼續開疆拓土。
羸弱的匈奴在他目標之中自不在話下。有時他也放眼一下中原那片富饒的土地,只是蒙括的三十萬長城大軍和秦國強大的國力,讓他不得不打消妄想。
他心慕中原的文明。雖然東胡起源於遊牧,在中原人眼中仍是蠻荒未教化的人種。但烏力犍處處學習中原的習俗。在他的倡導下,代代遊牧的東胡終於有了自己的都城——紅都。
紅都坐落在東胡的神山——紅山腳下,水源充沛,草場茂盛。這是一片繁華的墟市。店賈林立,商旅不絕。每日總有南來的秦商,拿出中原的特產綾羅綢緞,大米白麪,換取東胡的牛羊皮革,生意甚是興隆。一些匠人也遷移至此,繁榮了當地的手工業,製造業。在這遠在塞外一隅的墟市,如果你仔細找,還能吃到一碗地道的中原桂花米酒。
在這墟市的中央,聳立了一座皇宮,雖不及咸陽秦宮的極盡奢華,卻也金碧輝煌,雄偉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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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紅都城城東的一間府邸門前,這一日午後,烏力犍帶領一幫扈從乘興而來。
那冒頓小兒竟敢殺父自立,匈奴人心不服。那阿拉坦倉只用了幾句恫嚇的話,就嚇得冒頓乖乖就範。又是獻上心愛的女人,又是納地。這孬種竟比那死鬼頭曼還要膽小,如何能領袖匈奴各部?可不正是攻陷匈奴的最好良機?
現在只需要一個與匈奴開戰的藉口。
這是一間按南人習俗蓋造的精舍,雕欄刻棟,飛檐懸樑,門前還有一對石獅,顯示主人的中原人身份。
開門的是一位老僕,一見是烏力犍,忙道:“原來是大人親來,失迎失迎,這邊請。”烏力犍一擺手,說道:“別驚動你家主人,我自個進去。”
一行人進了大門,到了一座廳院。只見假山水榭,琪花異草,好個清雅之處!
院中有一八角涼亭,亭中坐了一人,背對衆人。一件雍容華貴的錦袍,包裹着削瘦的身材,左手裹籠在長袖中,一隻烏藤般的右手,正把玩着一件物事。
烏力犍乾咳一聲,開腔道:“琅琊先生,你又在思念你的夫人與孩子了。”
琅琊先生聞聲轉過臉來,露出他的面容。
這是一張怎樣可怖的臉!整個臉頰,仿似被刀削去了一塊,只剩一個三角,而所有的五官都擠在那裡,臉上肌肉萎縮,猙獰變形。一雙眼深陷進去,膚色慘白,好似墓中走出的乾屍。偏偏這乾屍不在夜間走動,而出現在青天白日。
而他手中把玩的物事,衆人看得真切,卻是一隻哄嬰兒用的撥浪鼓。
琅琊先生喉管中發出陰森森的話音,好似從地獄中飄出的一般:“烏力犍大人,你來了。那事辦得如何?”
烏力犍恭謹道:“本王已按先生吩咐的事做了。那冒頓小兒,居然懾了我們東胡。不僅獻上心愛的女人,還把沙灣之地,也割讓給了我們。”
琅琊先生幽靈般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哦,冒頓小兒敢弒父自立,本是一個狂暴之徒,他怎會咽得下這口氣,甘心獻出女人和土地?”
烏力犍道:“是啊,他還派出敖登公主親自送親,另外附贈了幾車厚禮。如此一來,本王實沒有理由對匈奴動手。琅琊先生,你還有什麼高招,激怒那冒頓小兒?”
琅琊先生思索一陣,說道:“那沙灣之地,只是一塊不毛之地,對冒頓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一個女人,在他這種心狠手辣的狂徒眼中,也算不得什麼。我們下一步的要求,一定要他心痛,這樣才能逼他不能剋制。”
烏力犍很恭謹地說道:“請先生示下。”
琅琊先生道:“先索他五千匹戰馬,若答應,再索他一萬奴役,助我們修築王城。他同意則罷,不同意則興兵討伐。有老夫助你,定能掃平陰山,一統草原。”
烏力犍喜道:“先生果然高明。吾等提出這種要求,豈不要割了冒頓小兒的心頭肉。”
琅琊先生就道:“你明日上朝接見匈奴的公主,老夫也去看看,這匈奴送親的使者是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