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淮楚一見那人,心中大喜,喊道:“利兄,快來救我!”
原來那人正是與自己情同兄弟的儒門高手利蒼。只是不知利蒼本在假王吳廣帳下效力,卻爲何故到了此間。
李勝聽利蒼之言,回頭一看,厲聲喝道:“你是何人,敢管大爺閒事?”
利蒼淡淡道:“韓信是我兄弟,你們要下手害他,做兄弟的豈能不管?”
李勝心道,“韓信哪來的這個兄弟?看他氣定神閒,器宇不凡,莫非他手下有幾分本事?”
那李勝乃是魏國軍中猛將,有萬夫不當之勇,心想就是有幾分本事,自己這邊有十幾個人,怕他怎地?遂惡狠狠問道:“閣下是誰?通上名來!我李勝不斬無名之徒。”
利蒼朗聲道:“假王帳下,驍騎將軍利蒼是也!”
“原來利蒼已從都尉升爲了驍騎將軍。是了,利蒼一身武功驚人,自然不會久受埋沒。”韓淮楚聞言心道。
李勝聞利蒼之名,聳然動容道:“原來是利將軍!”
他曾聽聞吳廣軍中有位大將名叫利蒼,武功高強,在張楚軍中,名頭不在自己之下。想不到他會來到此間,更想不到他是韓信的兄弟,要來淌這趟渾水。
利蒼道:“李將軍可否看在利某面上,今日罷手。”
李勝“嗤”的一聲冷笑。這是他的地盤,自己這邊又有人數之優,縱是那利蒼名頭響亮,自己也是魏國大將,豈能聽他一言便放過韓信?
李勝昂首道:“相爺有令,吾等豈能違背。要我放過韓信卻也不難,只須利將軍勝過李某手中這口長劍。”
利蒼道聲好:“李將軍放馬過來,利某接下便是。”
李勝吼道:“亮你兵器出來!”利蒼微微搖頭:“對付你,何用兵器。”
“這小子竟敢徒手與自己相搏,難道不知自己是名貫軍中的猛將?”李勝大怒,獰笑一聲:“你這是自己找死。”舉劍便刺。
他一招未曾走老,只聽“嗤”的一聲,利蒼一道勁風透指而出,瞬時李勝全身動彈不得,呆若木雞。
“利蒼這一手‘浩然一指’是越來越精純了。不知自己這第七重的先天真炁,能否擋得他一指?”韓淮楚心中暗贊。
李勝只疑遇到左道旁門,問道:“你這是什麼妖術?”
韓淮楚笑道:“你連中了什麼招數都不知道,真是可笑。聽好了,這不是妖術,是儒家祖師爺孔仲尼傳下的神功。”
張良聞言一楞,“儒家也有如此高手!”凝目便望向利蒼。
利蒼一出手,李勝方已知非他能敵,氣焰頓時弱了下來。眼珠一轉,說道:“今日遇到將軍,吾等技不如人,只有認栽了。利將軍可否爲李某解去穴道,我們回去便是。”
利蒼道聲:“這有何難。”正欲出手解穴,張良忽道:“且慢!”利蒼惑問:“子房先生何意?”
張良道:“不可爲他解穴。非但如此,還請利將軍將他們全部點穴。”利蒼不解道:“這是爲何?”
韓淮楚笑道:“這李勝回去,周市必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再派大軍到來。到時千軍萬馬,便不是你能擋得住了。”
利蒼點頭道:“正是!”話音一落,駢指頻頻。只聽“嗤嗤”之聲大作,指風縱橫。轉眼之間,李勝帶來的十餘人均被點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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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這幫人被利蒼點倒,韓淮楚吁了口氣,問道:“利兄不是在假王軍中嗎?今日怎會到此?”
利蒼聽韓淮楚這麼一問,瞬時淚如泉涌,悲慟道:“假王已不在人世了。”
“吳王怎麼了?”韓淮楚聞言大震。
“假王已爲陳王所害矣!”利蒼口出驚人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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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蒼自從投效吳廣,一身驚人的武功便有了用武之地。他立下不少戰功,深爲吳廣器重,擢升他爲驍騎將軍。利蒼深感吳廣知遇之恩,一心一意輔佐吳廣。
大秦平虜大將軍章邯,擊敗周文得了澠池,便與武成侯王離揮師東進,攻打穎川郡張楚大將宋留。宋留統兵無方,哪是章邯王離對手,一戰即潰,卻貪生怕死投降秦軍。原指望能保住性命,孰料被解往咸陽,秦二世胡亥有意赦免他以收人心,丞相趙高卻道:“賊勢猖獗,不殺不足以立威。”執意將宋留斬首於市。
章邯聞之嘆道:“相國此舉,今後無人降我大秦,必會拼死相抗。章邯犯難矣!”
他卻不知,那奸相趙高正是要他步步荊棘,要這神州殺得一片血雨腥風。
穎川郡落入秦人手中,張楚都城陳城便無任何依恃,那曾經擁有海內三分之二,大軍數十萬,戰車過千乘的陳勝,便要自己對付秦將章邯了。
嚇得已魂不守舍的陳勝,這時也不想直搗咸陽推翻暴秦了,只求保命,忙傳檄各地將軍,皆來陳城勤王。
殊知旨意到處,應者寥寥無幾。原來那葛嬰鄧宗之死,早讓各路大將寒了心。更有周市立魏王咎的榜樣,衆將各懷異志。又懼於章邯威名,誰也不想做炮灰。
於是陳勝這個曾讓天下風雲動盪的一代梟雄,已召不來任何一支有實力的大軍來保護自己。他這張楚王,能控制的只有衛戍陳城的幾萬禁軍。
陳城軍力已不足與章邯王離一戰。陳勝此時想到的是,與他一同起事揭竿造反的吳廣手中還有十幾萬軍馬。便下密詔一封,令心腹田臧斬殺吳廣奪他兵權,好加強陳城軍力。
田臧接到密詔,立即率親隨二十人闖入吳廣大帳,將吳廣亂刀砍死。
可憐那吳廣,忠心輔佐陳勝,做事恭謹小心,到頭來仍不免被這位一同起事的老友所害。
田臧梟了吳廣首級,出帳捧出陳勝密詔,告衆軍士曰:“罪將吳廣,不思攻敵,逗留河東。暗蓄陰謀,欲背主自立,罪不容赦。我奉陳王詔令,已將他就地處死。”衆人不明真相,俱被瞞過。
田臧奪了吳廣軍權,也不去攻打河東對付趙公子歇,盡起兵將趕往陳城,獻上吳廣首級。陳勝大喜,加封上將軍,許以萬金與關中王,令其西進以抗章邯。
那暗殺了吳廣,不自量力的田臧,便意氣風發帶了十幾萬大軍,去對付風頭正勁的涇陽侯章邯。
利蒼自從吳廣被害,心灰意冷,將印信懸於帳中,離營而去。聽說韓信在魏都附近,便來尋他,正好遇見李勝要加害韓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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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淮楚聽聞吳廣之死,大爲悲痛。雖然他是穿人早知那張楚必會覆滅,吳廣身爲張楚重臣也絕無好的結局,但想起自己在吳廣軍中爲其獻計獻策攻破滎陽的歷歷往事與吳廣對自己的器重關愛,一時垂淚不已。
那利蒼被他這一哭,也受感染,又是泣下。
張良勸慰二人道:“假王已死,人死不能復生,二位還須節哀順變纔是。”
“歷史的車輪誰也無法改變,這該來的終歸要來。吳廣爲陳勝所害,自己也無力迴天。”韓淮楚想到此,便止住眼淚。
於是問道:“利兄離開軍營,如今有何打算?”
利蒼嘆了口氣:“爲兄只願能找到一位明主,接納我一衆儒生,復我儒門盛景。四海之大,實不知何處容身。想來想去,還是來找韓兄弟。”他話鋒一轉,說道:“令師清溪隱叟曾雲,那沛縣劉邦會成爲真龍天子,聽說他在沛縣舉事,爲兄打算去投效他,就不知那沛公是否接納我們儒門?”
張良就說道:“我正欲去沛縣看看沛公何許人也,原來利將軍也要去尋劉邦,何如與子房同行。”
利蒼喜道:“有子房先生同行正好,不知先生何時啓程?”
張良道:“現在還不能。”她望了一眼韓淮楚,說道:“那周市得不到李勝回報,必派人來尋。吾等不可在此逗留。可韓公子重傷在身,行動不便,不知如何是好?”
利蒼道:“這有何難?待我背韓兄弟離開此地。”張良疑慮道:“韓公子這般高大,我們要去的路可能會很遠,你能背得他起嗎?”
韓淮楚想到這利蒼從刑場搭救衛老夫子的往事,笑道:“無妨,我這利兄力大,背得起。”
利蒼又問:“韓兄弟欲往何處?”韓淮楚答道:“我欲回清溪鬼谷,爲師傅建一座道觀。”便將師傅飼身大蛇,已立地成仙一事道出。
鬼谷懸策成仙之事張良已派盟下廣爲傳佈,利蒼也聽聞此事。聽韓淮楚講畢,嗟嘆不已。說道:“隱叟乃我救命恩人,我正欲去他墳前拜祭,就送韓兄弟一程。”
張良喜道:“如此甚好。有利將軍護持,咱們路上便不擔心那周市派人來追了。刻不容緩,咱們這便走吧。”
於是三人收拾行裝,說走便走,由利蒼揹着韓淮楚,離開茅屋。只留下李勝一干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三人一路夜行,走了五里,來到臨濟城郊一處村落,天方大亮,已到清晨。
吃過早餐,張良僱了一輛馬車,啓程去往清溪。
少不得一路顛簸。越五日,已到雲夢山腳下。韓淮楚經過數日調息,已能略微行走。三人遂棄了馬車,由利蒼攙扶着韓淮楚,回到清溪鬼谷。
卻見在原道場之旁,已聳起一間簡陋的木屋。
韓淮楚見之大奇,“我離開之時,這座木屋還沒有。是何人在此結廬?”便扣門問詢。
木門“吱”的一聲打開,走出一人,年方五旬,相貌清癯,臉上掛滿笑容。韓淮楚一見此人,驚喜道:“大師兄,怎麼是你?”
原來此人便是清溪隱叟的首徒,韓淮楚的大師兄隨何。
在鬼穀道場,韓淮楚的策論便是跟這大師兄學的。那隨何如其名,十分隨和,笑容常掛臉上,有問必答,深受衆兄弟愛戴。
隨何笑呵呵道:“聽聞師傅仙逝,我這大徒弟特回山來爲師傅守墓。”
韓淮楚問道:“大師兄,你這陣子去了哪裡?”隨何答道:“飄萍四海,遊歷名山大川。”韓淮楚奇道:“師兄深得師傅真傳,怎未去出仕諸侯?”隨何道:“正因得吾師真傳,方知現天下諸侯均是過眼雲煙,成不了氣候,方不肯隨便棲身他人。”
韓淮楚點點頭,心想,“大師兄到底是大師兄,這眼光之精準,衆師弟無人能及。”
於是韓淮楚將張良、利蒼與隨何引見。張良曾來鬼谷拜師不成,但拜師被拒之人太多,隨何已記不清楚,只知她是現下名貫天下的子房先生。
隨何聞韓淮楚深受重傷,是二人一路護送回來,稱謝不已。
二人就由韓淮楚相隨,到清溪隱叟墓前掃祭一番,不提。
張良與利蒼見韓某傷已無礙,又有大師兄隨何照料,便欲下山去沛縣尋劉邦。韓淮楚也不挽留,說道:“韓某身體不便,就不送你們了。待他日有緣,必有相見之日。”
利蒼臨行拿出一包裹,說道:“這是我在吳王帳下立了戰功所得的賞賜,就贈與韓兄弟作修道觀之資。”韓淮楚哪裡肯收,說道:“利兄已棄官掛印,沒了俸祿,這錢你還是留在身邊吧。”利蒼道:“隱叟對我有救命大恩,修他老人家行宮,我利蒼應該出一份力。”韓淮楚聞言只好收下。
二人遂辭別下山。韓淮楚目視二人一路走遠,想到這一別,又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不由悵然若失。
待二人消失在山徑,韓淮楚打開包裹,只見盡是沉甸甸金子,足有百金。
自此,韓淮楚便在鬼谷住了下來。由隨何出面,用周叔與利蒼贈給的金錢,開始組織匠人,破土修築道觀,命名爲“聖君宮”。那重修鬼穀道場的計劃,因銀錢短澀,只好擱置。而韓淮楚的傷勢,隨着時間的流逝,也一日日好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