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他,當真是天作之合。”白子陌脫口而出。
他說的是卦象,要不然,前後相隔了十幾年,也不會如此的相似。
若留之,必定是山河碎,皇權傾!
千靈,纔是真正的風命之人,大胤天定的一國之後。
如果,真是如此,那千玥應該活不到現在,因爲就算是有兩個相同命格人,也無法承受住鳳命的強大,早早就要夭折。
她還活着,或許,已不是原來的那個她。
這也就印證了,他爲何占卜不到關於她的任何過去與未來。
“你感覺好些了沒有?”白子陌關懷的聲音響起。
“沒有,只是感覺沒有那麼口乾舌燥了。”千玥搖搖頭,感覺腦袋還是混混沉沉的。
白子陌突然站起起來,擡頭覆在千玥的額頭,滾燙的感覺熾着他的手心。
“唔”千玥忍不住輕囈了一聲,他的手心,散發着微微的涼意,讓她的腦中一陣清明,他的手,好像比溼了的帕子還要管用。
只是千玥極有些不習慣他的碰觸,微側開臉,躲過了他掌心。
“都燒了一個時辰了。”白子陌抽回手,轉過身子,又拿了一個帕子放在千玥的額頭,“如果,一直這樣燒下去,還是要吃藥。”
“嗯。”千玥也不敢逞強,點了點頭。
“我去煎些清熱的藥來,你先服下。”
“不用了,我讓黑妞叫流風起身……”
“一副藥用不了多久,我來煎就行了。”白子陌直接拒絕,擡步走了出去。
千玥躺在牀上,看着牀頂的輕紗帳,心中的思緒,再也無法平靜。
她翻身,朝枕頭邊的九瓏玉刀摸去,趁着夜色,看着這把泛着月白色光漬的精緻彎刀。
夜色歸於沉寂,只留夜風時不時的指過竹葉,發出沙沙的一陣聲響。
不久後,飄來一陣淡淡的藥香。
千玥放下九瓏玉刀,掀開被褥朝竹屋外走去。
白子陌的身影在走廊的最未端,此時,他正蹲在小爐子前,不停的扇着扇子。
他應該在她睡着的時候,就來了竹屋,也知道她生病了。
“你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
“睡不着,外面的風涼涼的,吹着剛好舒服一些。”千玥說罷,坐在一旁欄杆旁。
兩人均是一陣沉默。
“你能再給我吹一次那日在竹林裡吹的壎嗎?”
白子陌沒有想到,千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遲疑了一下,還是從身上拿出壎放在嘴邊。
單調卻不失優雅的聲音在這一片竹林響起,依然如千玥第一次聽到一般。
黑妞聽到壎聲,撲騰着翅膀飛了過來,看到千玥安靜的坐在那,歪了歪腦袋,也未敢走近,又縮回去,但卻沒有睡,警惕性十足的盯着那道雪色的身影。
不只是黑妞聽到了,今天晚上,許多人都聽到了這壎聲。
君行之坐起身來,朝竹林的方向望去,藉着明月的光輝,依稀可以看到竹林隨風搖曳的影子。
他起身,朝外走了出去,院中,已有一個身影。
“流風公子怎麼還沒有睡?”君行之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
流風回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這壎聲好聽吧?”君行之又問了一句。
“好聽是好聽,但是卻猶如死曲。”
“你說的沒錯,這就是一曲死曲。”君行之附和了一聲,“這曲子,傳聞是上古之神留下來的寂滅殘曲。”
“你竟知此曲的來歷?”流風有些詫異,不過想想君行之的身分,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驚訝的了。
“吹壎的人是誰,想必君少一定知道吧?”流風又朝君行之問了一句。
“這世界上,除了大國師之外,誰還能如此冷清寡慾?”君行之沒好氣的迴應了一句,這黑妞也真是的,怎麼好像就防備他一人。
那白子陌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竹屋內,大半夜的吹起了壎,它都不管!
“白子陌這個時候來,你不覺得奇怪嗎?”君行之看了流風一眼。
“在意料之中。”流風點點頭,卻沒有更多的表示。
“白子陌乃大胤國師,按照情況,應該當與千玥和軒轅傾是敵對的,他這個時候出現,你竟然一點都不緊張,還這麼放鬆的在這裡聽曲?”
“他總歸不會傷小玥的性命。”流風淡淡的迴應了一句。
君行之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可是他總覺得,白子陌的出現,絕非保護千玥來懷南那麼簡單!
他相信,白子陌不會傷千玥的性命,但是千玥卻已不是以前的千玥。
她的命裡還繫着另一個人,軒轅傾現在恐怕在她的生命裡,比她自己還重要!
從西北之亂到現在,發生的事情,軒轅傾所達成的一切,都太過順利。
堂堂的一代大胤帝王,他就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而次次陷入背動?
君行之的答案是,不會!
“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吹什麼壎。”說罷,擡步朝竹林的方向走去。
“君少且慢。”流風喚住君行之的腳步。
君行之停下身形,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衝動。
“罷了,罷了,不管這些吵人的聲音,睡覺。”轉身朝屋內走去,緊緊的關上房門。
流風看了一眼竹林,壎聲已經停止,也轉動輪椅,回到自己的房間。
沙沙的風聲響起,千玥的髮絲被風捲起,在半空中微揚。
“藥熬好了,趁熱喝了。”白子陌已將藥端到千玥面前。
“但願,歲月能一如此時般靜好。”千玥端過藥碗,清香的藥味撲鼻而來,卻沒有那麼的苦澀。
顯然,他用了一些藥壓制了苦味。
“你也懂醫術?”
“醫、毒均是略懂一二。”白子陌也坐在欄杆前,擡起頭,看着頭頂的夜空。
千玥一口一口喝下,暖暖的藥湯下肚後,感覺身子暖了些許,而且還冒出微微的細汗。
“你身爲大胤的國師,有着自己的使命,我既然是危害大胤的人,爲何不直接殺了我?以前你不知道,現在,你應該知道留下我的後果。”千玥的聲輕淡的響起,擡起頭來,看着白子陌。
他的眉梢微微上挑了幾分,眼中也似有一些情緒閃過,但是快的讓人琢磨不透。
在外人的面前,他永遠都是那種高不可攀的聖潔姿態,與世隔絕一般的清貴,任何情緒,彷彿都落不到他的眼底。
“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白子陌站起身來,扶着千玥朝屋內走去。
千玥躺下後,白子陌放下紗簾,緩步朝外走去,直那道雪色的身影沒入竹林深處,她才閉上雙眼。
好像,剛剛白子陌轉身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只是嘴脣微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看嘴型,好像瞧出,那句話應該是:千玥,對不起。
他爲何要向她道歉?千玥一頭霧水。
藥物的作用讓她感覺有些睏意,不久便沉沉睡了下去。
……
天色微亮時分,鳳棲宮內,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皇后剛剛穿好衣衫,準備去佛堂理佛。
“娘娘。”屋外,傳一道聲音。
“何事?”皇后沉聲詢問,這幾日,一直關注着懷南的事情,讓她有些疲憊,聽到來人的聲音,更是眉宇都緊了幾分。
“冷統領傳來消息,已到懷南境內,還沒有找到千玥的蹤跡,只是懷疑在懷南偏西處的一片竹海內。”
“懷南竹海?”皇后冷眉重複了一句。
“竹海內,陣法環生,恐怕再耽擱下去失去最佳時機,到時候再想對付她……”來人不敢多說,而是靜等着皇后的吩咐。
“你先退下,本宮自有打算。”
“是。”那人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中。
“來人,請成將軍入宮。”皇后吩咐一聲,一如既往的朝佛堂而去。
……
太子府內,燈火通明。
軒轅承站在鏡前,由扎娜服侍着更衣。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軒轅承擡手,捏着扎娜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翻。
“扎娜身體略有不適。”扎娜立即迴應了一聲,眉宇間有些糾結,手也不由自主的朝肚子上捂去。
“有什麼不適,怎麼不請大夫瞧瞧?”軒轅承隨口一問,走到一旁,親手將玉冠帶好。
扎娜一聽,面色微寒,立即跪在軒轅承的身後。
“扎娜有一事,求太子殿下成全。”
“有什麼事起來說話。”軒轅承回頭望了扎娜一眼,這個女人向來不會向他請求什麼,而如今,看她面色凝重,定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扎娜還是沒有起身,犯起了少的倔強。
“你說吧。”軒轅傾見她這樣,也沒有勉強。
“太子殿下,扎娜並不是身子不適,而是懷了殿下的骨肉。”扎娜說完,小心的留意着軒轅承的反應。
太子還未正式嫁入太子府,但如今,府上的大權卻獨攬在了太子妃的手裡。她在外人面前,可謂是受盡太子的寵愛。如今,又有了身孕,豈不更陷於危險之地。唯一能保她們母子二人的,只有太子一人,但是,目前爲止,她甚至都不知道,太子的意思,究竟願不願意留下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