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過很多猜想,可無論哪一種,都沒有想到,躺在棺材中的,會是一個渾身長滿羽毛的人。
那人的面容,與大道祭有幾分相似,即使表皮有些風乾,但可以看出來,生前一定是位風流倜儻的人物。
“我的老天爺,這還是人麼,怎麼跟只鳥似的?”老方頭一臉驚駭。
“羽化飛昇!”我臉色無比凝重。
這種只存在於典籍中的奇觀,竟然真實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什麼意思,難道一具屍體,還要成神仙了不成?”老方頭臉上掛着不解。
“若不是我們機緣巧合,破壞了這位畫癡王爺的盤算,他還真有可能成神仙。”我滿眼感概。
老方頭有些不明白我在說什麼,急忙出聲追問,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
“這世上,曾經有這麼一種說法,那就是完美的肉身,配上大圓滿的靈魂,就能立地飛昇。”我緩緩解釋着。
老方頭眨巴了一下眼睛,我的話對他來說,有點深奧,他有些半懂不懂。
“這位畫癡王爺,估計是聽信了這種說法,利用特製的石棺,將自己的肉身保存,而一縷殘魂,卻融入了古畫中,最後化身爲升龍觀的大道祭。”我繼續說着。
“那他利用邪術,蠱惑了一堆的門徒,是不是就是想讓自己靈魂圓滿?”老方頭逐漸能跟上我的節奏。
“不錯,香火成神這個路子,雖然老套,但是效果卻是不錯,若是等他服用了千年菇,他靈魂還真有可能達到圓滿。”我語氣帶着幾分慶幸。
“那這具長滿了羽毛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老方頭畏懼地看了眼棺中身軀。
“你注意到沒有,紋在石棺上的圖案,是有講究的,這種圖形組合在一起,名爲百鳥化鳳圖,能將一具普通的肉身,慢慢羽化。”我耐心地向老方頭解釋。
“太不可思議了。”老方頭聽我說完,一臉的感概,又畏懼地瞥了眼那屍體,憂心忡忡,“現在這副身軀,應該不會自己醒來了吧?”
我啞然一笑,說:“他靈魂已經煙消雲散了,就剩一副軀殼,怎麼可能醒過來?”
話音剛落,異變忽生。
躺在石棺內,那具長滿了羽毛的身軀,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我。
“我的媽呀,詐屍了!”老方頭嚇得一個哆嗦,踉蹌後腿幾步。
我剛纔還信誓旦旦,說這屍體絕不會醒來,可一轉眼的功夫,它竟然睜開了眼睛。
被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珠子盯着,我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舉起勾玉劍,護在自己身前。
“你沒死?”我聲音有些顫抖,小心翼翼的問。
因爲在與大道祭爭鬥的最後關頭,我陷入了昏迷,所以他是死是活,我並不知道,後來推斷他魂飛魄散,也是根據當時情況做出的推測。
如果他沒有死,而且還回到了自己的身軀,那後果不堪設想。
棺材中的那具身軀,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只是用眼珠子盯着我。
“張小哥,你怎麼一眨眼
的功夫,就蒼老了很多?”老方頭驚駭欲絕。
我神色一愣,下意識在自己臉上摸了摸,結果如觸摸一片鬆垮垮的皮肉。
心中一驚,我立刻向自己手看去,見到原本修長飽滿的手,此刻乾枯如雞爪。
“詛咒!”我驚駭地喊出聲來,那屍體睜開,並不是對方活過來了,而是大道祭臨死前,對我下了一個詛咒。
情況危急,若是再不做出反應,也許在短短的幾分鐘內,我就會衰老而死。
我用力一咬舌,對着躺在棺材內的身軀,噴出一口純陽血。
血霧飄飛,沾染在那張長滿羽毛的臉上,對方臉上升起一層熒光,將血霧阻隔在外。
“不愧是最完美的身軀,竟然如高僧的金剛不壞身一般,諸般術法不能沾身。”我瞪大了眼睛。
不過自己命在旦夕,可沒太多的功夫感概,眼看着百試百靈的純陽血,都不能破了對方詛咒,我揮出勾玉劍,向着那身軀眉心刺去。
那羽化之軀,如死物般一動不動,只是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珠子,看得人心裡瘮得慌。
就在勾玉劍的劍尖,觸及到對方眉心的一瞬間,一個金色符文,在對方眉心浮現,我手臂一振,勾玉劍不由自主偏向一旁。
我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正在飛速流逝,心中有些絕望,難道大風大浪都過來了,要死在一具屍體手裡。
這時,老方頭不知從哪找了塊石磚,雙手抱着,閉着眼睛大喊一聲,用力向那屍體身上砸去。
說來也奇怪,任憑我使盡了手段,也無法破開防禦的身軀,竟然被一塊普普通通的石磚,砸的稀爛。
老方頭見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幕,伸手捂着嘴,跑到一旁乾嘔。
我感覺到流逝的體力,正迅速回到自己身上,手臂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飽滿起來。
僥倖撿回了一條命,我走過去拍了拍老方頭的肩膀,表示感謝。
老方頭乾嘔了兩聲,什麼都沒吐出來,直起身子拍了拍胸口,過了片刻,才說:“你救過我好幾次,咱們之間就用不着謝來謝去了。”
我看了眼棺中殘軀,眼中閃過可惜,一具完全羽化的身軀,至少要經過好幾百年孕養,眼下卻是完全損毀了。
轉眼,心中的那一絲可惜,就被拋到九霄雲外,畢竟自己差點死在那具身軀手中。
“走吧,我們去尋找機關樞紐室。”我招呼了老方頭一聲,向着墓室後方走去。
先祖當年修建的這個墓穴,完全是按照標準格局建造的,我在殘破相經上,曾見過這種墓穴的佈局結構圖。
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隱藏在石壁後的暗室,在拉下斷龍石的控制機關後,遠處傳來機括的響動聲。
當再次走出墓穴,見到外面陽光時,我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覺得活着的感覺真好。
這次險死環生的經歷,讓老方頭之前一心求死的心態,也發生了一些轉變,他眯眼看着陽光,臉上多了幾分神采。
正準備說話,放在褲兜中的手機,忽然不停的震動起來。
我疑惑的拿出手機,見到上面有十多個未接來電,全都是甄青衣打過來的。
這纔想起來,在墓穴中,手機沒有信號,甄青衣那邊一直打不通電話,估計擔心壞了。
我匆忙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剛響了兩聲,那邊就接通了電話,語氣關切地問我怎麼回事。
這裡發生的事情,一句兩句也解釋不清,只好說發生了一點意外,不過現在沒事了,具體等我回去再說。
我回頭望了重新封閉的墓穴一眼,從此以後,這世上再無畫癡王爺。
不過,我還惦念着對方的那幅古畫,畢竟當初先祖把秘法封在古畫中,這可是我急需的東西。
“從這邊往東,應該就是升龍觀的那座山頭吧?”我眯眼辨認了一下方向。
“對,正好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通向那邊。”老方頭說着,擡腳向前走去。
山路坎坷,我體力透支,累得直喘粗氣。
可是,千辛萬苦,搬掉了大道祭這塊絆腳石,我急着要得到古畫,也只能咬牙堅持。
穿過一片樹林,再次站在升龍觀門前,我心中感概萬千。
當時狼狽逃離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此時大道祭已經魂飛魄散,升龍觀已經不再是龍潭虎穴。
或許是大道祭不在的原因,升龍觀中十分清冷,鬼影子都沒一個。
“你說,他會把古畫放在哪裡?”我走進道觀,向一旁的老方頭詢問。
“這麼重要的東西,如果是我,一定會放在臥室。”老方頭說着。
我擡腳向道觀後面走去,上次來過一次,大致的格局,我心裡有數。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走廊的拐角,一閃即逝。
“她怎麼在這裡?”我目光一凝,語氣帶着幾分不解。
剛纔看到的那個身影,是那個與白鳶極爲相似的神秘女子。
我與這神秘女人,打過幾次交道,甚至還交手過一次,可一直猜不透對方的來歷,也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
心中記掛着古畫,我下意識加快腳步,向着走廊盡頭走去。
轉過拐角,我沒有見到那神秘女子的身影,不過左手邊廂房的門,卻是半開着。
上次來過,我知道那是大道祭的起居室,立刻摸出勾玉劍,匆匆走了過去。
透過半開的房門,我看到那神秘女人,弓着身子,在房裡箱櫃間,尋找着什麼。
“你在找什麼?”我推開房門,走進房間,皺眉盯着對方。
那神秘女子驚醒地回過頭,轉身看見我時,眼中閃過驚慌,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就不怕遇見大道祭?”
“大道祭怕是不會再出現了,你能說說,你在找什麼東西嗎?”我死死盯着那女子,若是對方的目的,與我一樣,說不得還要再鬥上一場。
“大道祭真的死了?”那女子眼中閃過難以置信。
“我又沒說他死了,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冷笑一聲。
如果她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說明,從頭至尾,她都在暗中盯着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