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不知來歷的古墓前,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我回過頭,見那位土夫子出現在樹林邊緣,兜兜轉轉,快要走出迷魂陣的範圍。
“沒想到這傢伙長的猥瑣,人到還是有幾分本事。”我眼中閃過意外,本來以爲對方會被困上一段時間,哪知道他還有兩把刷子。
爲了不讓對方過來干擾我們,我拿出一疊黃色符紙,走過貼在邊緣的幾棵樹上,加強了一下迷魂陣的效果。
受到幻陣的影響,對方即便見到近在咫尺的我,也視而不見。
老方頭十分感興趣地在四周轉悠着,他是盤龍鎮土生土長的居民,一直以來,畫癡王爺只存在於傳聞中,眼下見到一座疑爲對方的墓葬,一下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關於這個畫癡王爺,有許許多多的傳言,一個比一個離奇。”老方頭說着。
他前生是一位畫師,相比於其他人,他對這位畫癡王爺的各種傳言,瞭解的算是最多的。
“哦?說來聽聽。”我打量着地上的斷壁殘垣。
記錄對方生平的石碑,已經模糊難辨,想要了解這位畫癡王爺,只能靠真真假假的傳言了。
“說來也是奇怪,這位畫癡王爺的故事版本,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離奇,看來傳言這東西,都是越傳越誇張。”老方頭感慨了一句。
我沒有說話,等着對方繼續講述。
“在我還是畫師的那個時候,聽小鎮上的老人講,這位畫癡王爺,喜歡收集古畫,據說他的那位夫人,就是一位非常出名的畫師。”老方頭緩緩講述着。
“不過等我死後,寄身於紙人身上時,傳言又發生了變動。”老方頭說到這裡,眼中露出追憶。
“口口相傳的東西,總會隨着時間流逝,發生了一些變化。”我隨口說着。
“當時我聽小鎮上的人講,這位畫癡王爺,他購買了一副古畫,那畫產生了靈魅,化身成一位女子,便是他後來的夫人。”老方頭說着變更後的傳言版本。
“那現在呢,傳言變成了什麼樣子?”我有些好奇的問。
老方頭眼中露出古怪神色,沒急着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側臉看着我,說:“你知不知道,那位畫癡王爺,其實姓阮。”
我一下子愣住了,腦中似乎閃過什麼,可又沒有抓住。
“你不會是說,已經支離破碎的阮家,其實是這位畫癡王爺的後人吧?”我有些不思議的問。
老方頭笑了笑,岔過這個話題,轉而講述關於那位畫癡王爺,最新的傳言版本。
“現在小鎮上,知道那位畫癡王爺的不多,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才偶爾會聊起這位畫癡王爺,不過他們口中的故事,又換了一個版本。”老方頭神色有些奇怪。
我靜靜的聽着,忽然發現老方頭說這些,是有用意的,他可能發現了什麼。
“在那些老人的口中,那位畫癡王爺,已經換了一個名字,名爲畫中仙,說他是仙人轉世,在凡間留下的一
幅畫,那畫隱藏着讓人長生不老的秘密。”老方頭說完,用目光注視着我。
“你是不是覺得,有人在刻意引導這些流言?”我看着對方的眼睛問。
若是換個圈外的人,只會覺得傳言這種東西,都是不靠譜的,越傳越扭曲。
但是我從殘破相經上,瞭解到許許多多的秘聞,從隨着時間變遷的傳言中,嗅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
“本來我是沒怎麼在意這些傳言的,但是現在見到這座古墓,一下子想起很多蹊蹺的地方。”老方頭打量着四周。
“我聽說過一種秘術,名爲聚念重生,當一個人死後,若他的名字和事蹟,經常被人提起,那他就有可能,以某種方式復活。”我沉聲說着。
“原來如此,你覺得這一切是巧合,還是真的有人在背後操作這一切?”老方頭用詢問的目光看着我。
我沒有說話,轉而弓着身子,在地上的斷壁殘垣間搜索。
其實,我心中已經隱隱有個猜測,不過還有一些關鍵的節點,沒有想清楚,只希望這些殘渣中,能找到一些線索。
忽然,一個在陽光下閃光的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快步走了過去,蹲了下來,扒開地上的泥土,拿出那件閃光的東西。
打量着手中東西,我發現這是一面破碎的八卦鏡,那閃爍的亮光,是鏡面反射的陽光。
“這八卦鏡的樣式,有些眼熟啊。”我皺眉思索。
八卦鏡算是風水師的標配法器,在墓葬周圍,發現一面殘破的八卦鏡,並不稀罕。
別看八卦鏡大致樣子相同,其實根據風水師的個人習慣,在一些細節處,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最明顯的區別,就是鏡子背後的圖案,北青龍,南朱雀,說的是南北兩派的風水師,各自偏好的圖案。
若是一面八卦鏡背後紋着青龍,那麼說明這位風水師,多半出自北派,反之則是南派。
不過我這面八卦鏡背後,紋着的既不是青龍,也不是朱雀,而是比較少見的貔貅。
貔貅能聚財,可很少有風水師,把貔貅紋在八卦鏡上,因爲貔貅貪性太重,一般的風水師,難以控制。
可是我們尋龍張家一脈的風水師,卻對貔貅情有獨鍾,到了我這代,傳承缺失的厲害,我也被給人修過陵寢,所以一直沒用八卦鏡。
“難道修建這座陵墓的風水師,是我張家的先祖?”我在心裡猜測。
這塊意外找到的殘破八卦鏡,給我心中的那個猜測,找到了一點證據支撐,可還有一些地方,還沒有想通透。
在附近仔仔細細搜尋了一圈,我基本上已經確定,這座不知是何年代的陵寢,確實出自我張家先祖之手。
這裡的風水佈局,與殘破相經上的一些記載,相互印證,甚至還有一些高深佈局,是我沒看明白的。
我心中有些羞愧,身爲一位風水師,沒幫人看過陰宅就算了,甚至連陰宅風水佈局都看不懂了,只能說張家的傳承,確實沒落了。
“張小哥,你快過來,這塊石碑上面的字跡,還勉強能看清楚。”老方頭在一旁招呼着。
我心中一喜,立刻轉身,快步向老方頭那邊走去。
心中想得再多,那也只是自己的推測,若是能得到文字證實,那是再好不過。
那塊殘破石碑的旁邊,還有着半截斷裂的石龜,靈龜託碑,是墓葬中很常見的佈局。
我盯着石碑上模糊不清的字跡,發現上面並不是記載着墓葬主人的生平,而是營造陵寢的風水師,留下的自傳。
人過留聲,雁過留痕。
許多風水師終其一生,也沒機會營造一座上規模的陵寢,那麼在造完陵寢後,留下自己生平,供後人瞻仰,也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
“還真是我張家先祖,他在自傳後面說,應墓葬主人的要求,將會幫他完成最後一個心願,那心願是什麼?”我皺眉盯着石碑,可惜缺失了關鍵地方。
“總算知道,那位畫癡王爺,既不是唐朝人,也不是宋朝人,而是明末的一位異姓王。”老方頭感慨了一句。
“有些奇怪啊,各種版本中,關於那位畫癡王爺的出生年月,好像被故意模糊掉了。”老方頭接着疑惑自語。
我沒有說話,低頭整理着腦中線索,從時間推算,那位給阮家後人,贈畫傳秘法的張家先祖,很可能與營造陵寢的風水師,是同一個人。
“畫癡王爺姓阮,難道先祖給阮家贈畫,是爲了完成對方最後的心願?”我喃喃自語。
“這樣也能說通啊,王爺不放心後人,留下一副神異古畫,讓你先祖交給他後人,保證阮家後世富貴,可他爲什麼不直接給自己後人,還要繞一個圈子?”老方頭在一旁說。
“那隻說明一點,這件事情,一定還隱藏着,我們不知道的內幕。”我沉聲回答。
“既然是你先祖修建的陵寢,你一定知道進去的方法,我們要不要下去看看?”老方頭側臉詢問。
“雖然對死者不敬,但是我很想知道,能讓大道祭念念不忘的古畫,到底是什麼畫。”我點了點頭。
不管是爲了搞清楚大道祭的秘密,還是還原出當年張家先祖贈畫阮家的真相,我覺得都有必要,進去陵寢中一趟。
也幸好這座陵寢,是我先祖修建,基本的格局,我在殘破相經上都見過,知道陵寢的入口在哪。
不過像這種入口,在墓葬主人下葬後,多半都會用斷龍石封死。
我伸手掐算了片刻,又去加固了下迷魂陣那邊的封印,才擡腳向東方青龍位走去。
那字號王穿山的土夫子,此刻滿頭大汗,不停在樹林邊緣轉圈,被加固後的迷魂陣,迷得暈頭轉向。
老方頭跟在我身後,好奇地看着我的一舉一動,小半天的時間,他身體似乎又衰老了一些。
我關切問了句,他直說自己好得很,活了這麼多年,也沒什麼看不破的。
不出我所料,陵寢的入口,果然被斷龍石封死,不過這也難不住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