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蒲牛
張歆雅是我們當中文化最高的一個,知識積累不錯。
鬼面笑這等民間通俗的叫法她不知道,一提長右立刻明瞭,當即開口誦道:“長右之山,無草木,多水,有獸焉,其狀如禺而四耳,其名長右,其音如吟,見則郡縣大水。
你說這東西就是這玩意?”
我點了點頭,這種東西在古書上很常見,張歆雅唸的是目下流行最盛的古書山海經裡的原話,大概就是說這長右長得很像長尾猴,但是有四隻耳朵,一旦見到了,郡縣可能會有水患。
張歆雅道:“不會吧?我看這東西只有兩隻耳朵呀!”
我沒解釋,而是去把僅存的那個鬼臉笑的屍體拖拽了過來,乍一看,它確實是只有兩隻耳朵,可隨着我翻開它耳朵下面長長的白色絨毛後,又看見另外的一個小耳朵,只不過這個耳朵很小,乍一看如成年人的耳垂大小,但耳廓、耳道都有,確實是四隻耳朵無疑。
然後我又將屍體翻了過來,它的屁股上確實是有尾巴的,不過尾巴盤了起來,緊緊的叩在屁股上,乍一看還真是看不出來。
老白說人家盤在屁股上的尾巴像大便……
我對這廝是徹底無語了,開口必招呼下三路,假裝沒聽到他說話,繼續說道:“這東西應該就是古書上說的長右,只不過跟水患沒什麼關係,純粹是古人老是把天災和怪物聯繫在一起的老毛病作祟,它就是一種很罕見很罕見的生物罷了,看它的模樣,可能和山魈有一些瓜葛牽連,一般都生活在雪線以上的極地環境裡,以前雪區野外放牧的農奴經常會遇見。
據說,這東西對嬰兒很感興趣,喜食十個月大笑的孩子,入夜時候會偷偷趴在牧民的氈房外偷看,因爲面目像惡鬼,往往能冷不丁的嚇人一大跳,被它盯上的婦女常常會被嚇得失神,而後這東西趁勢衝進氈房裡奪走孩子,逃之夭夭。
以前有人明確捕捉過這東西,大概在清朝的時候,我家一位長輩在雪區見過這東西的屍體,入夜趁機奪走了一個孩子,結果遇到個狠茬子,那女人兇悍的厲害,牽了氈房外的獒犬就追,從天黑一直追到天亮,始終沒給那東西張嘴吃掉孩子的機會,那東西最後實在是跑不過女人了,丟下孩子撒丫子遁入了山裡,不過仍是被紅了眼的獒犬追上咬死了。
女人雖然奪回了孩子,不過也因爲嚴重透支身體不成了,說是跑壞了肺子,回去後沒過多久就開始嘔血,最後一命嗚呼。
據我所知,這種東西只在高海拔的寒冷地區出現,除了雪區,好像也就只有東北地區的根河和漠河地區偶然出現,早些年根河那邊的敖魯古雅使鹿部落裡有人曾經在山上見過這東西,但就是驚鴻一瞥,然後就逃掉了,像咱們遇到的這麼大規模的,聞所未聞,我估摸着,老付這個烏鴉嘴真是說對了,咱們八成就在螺圈套大峽谷裡,除了這個神秘地帶,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能養育出這麼多的鬼臉魈。”
老付一聽嘚瑟了,咧嘴笑道:“早就跟你說了,你不信咱們會鑽出那麼遠嘛,怎麼着?哥們的判斷一直都靠譜!”
說此一頓,他臉色又耷拉了下來,道:“話又說回來了,咱們現在怎麼辦?還去找張先生嗎?”
說着,他離老白又遠了一些,實在是那股子味道太嗆人了。
“等等吧,等瘋熊他們料理完傷口再走吧。”
我想了想,說道:“鬼面笑雖然是撤走了,可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再來一波,咱們肯定是頂不住的,還是早早去和我師父他們倆人會和爲好。”
想到我師父,我又有些擔心他和鷂子哥的情況,相比於我們處理掉的這些鬼面笑而言,風雪停時殺出的那個大傢伙應該更加棘手。
瘋熊的傷不輕,即便無雙處理傷口的手法很嫺熟,仍是耗費了個把小時纔將翻卷的皮肉縫合好,半張臉都被紗布包裹住了,期間我們不得已又往那水壺裡尿了好幾次。
只等整頓的差不多,正要動身去找我師父和鷂子哥的時候,這倆人卻回來了,只不過模樣有點悽慘,鷂子哥一張臉都快成豬頭了,眼皮腫脹到眼睛只剩下一條小縫兒,臉上黑一塊青一塊,整個成了一塊五花肉,身上也滿是血跡,我師父的長袍上都被撕開了口子,看來兩人經歷了一場非常慘烈的搏殺。
好在,二人的精神狀態看起來還不錯,一路走來,有說有笑的,與我們相遇後,反倒是被我們的模樣給嚇了一跳,急忙問詢。
說了情況後,二人才稍稍心安。
頓了頓,鷂子哥興高采烈的對我說:“驚蟄,你知道我們遇見個什麼東西嗎?他孃的,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遭遇見這麼新奇的東西呢!你不是一直嘀咕說這地方的冰川和妖風來的古怪嗎,源頭就是那玩意!”
我忙問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是個長得特別像牛的東西。”
鷂子哥說道:“身上的顏色是青灰色的,還披着一指厚的鱗片,那鱗片每一片都快有半個臉盆子大了,兩隻眼睛也是淡青色的,長着一張驢臉,嘴巴里卻有獠牙,尤其是鼻孔,大的嚇人,估摸着拳頭塞進去輕輕鬆鬆不說,恐怕還有富餘,頭上有兩根沖天的犄角,那可真是力大無窮,你看見我這張臉了沒?就是那東西折騰的!”
說着,把那張腫脹的臉湊了上來。
我一把推開,說我眼睛不近視,能看得見他是個什麼模樣,讓他別賣關子,趕緊說!
“這這張臉就是被那東西一蹄子給踢得!”
鷂子哥砸吧砸吧嘴,道:“馬啊、驢啊這些東西尥蹶子,不都是往後踢的嗎,我看它長得和這些東西有點像,還起了個心思,刻意的沒往這東西的身後湊,一直都在正面和它周旋,誰知道那玩意忽然人立而起,直接給了我個高鞭腿,一蹄子就叩在我臉上了,倆大海碗似得蹄子,整個的扣住了我的臉,我當場差點沒死過去!!”
我跟着鷂子哥的描述仔細想象了一下,那東西的形象倒是有了,可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
“蒲牛!”
我師父開口道:“這個東西就是傳說中的蒲牛,一種吸風飲露的上古怪獸,古書上說這東西汲氣成霜,鼻孔噓唏之間,似有颶風騰起。
用現在的觀點來看,大概就是它在呼吸的時候,會把空氣中的水蒸汽給吸走,然後噴吐出來的時候,就會化作大片的雪花,但凡這東西生存的地方,就會形成大片的冰川,且它能控風。
無論是咱們遇到的那邪風,還是這片地下冰川,其實都是這東西造成的。
不過,接連折騰了咱們兩次,它已經筋疲力盡了,不然我還真拿不下它,這東西邪性,道行怕是比得上那水王爺了,水王爺能控制洪水,這東西能控制颶風,實在是厲害的緊。”
我師父嘆了口氣,又道:“傳言,這蒲牛最喜歡食人的魂魄,有時候也會以山野精怪爲食,無論是大角鹿還是那兩個耳中人,怕是魂飛魄散了,被這東西吃了個乾淨,顯然它並不滿足於這些獻祭,這才繼續和咱們糾纏。”
張歆雅問道:“這麼說來,那東西已經被老舅你幹掉了?”
我師父微微搖頭。
可鷂子哥卻說已經幹掉了。
我被他們弄得迷糊了,蹙眉道:“到底怎麼回事?乾沒幹掉你倆難道還不知道嗎?”
二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竟是連他們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有沒有幹掉……
……
(第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