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養豬大王
在多數人的印象中,但凡交界之處,上至於國家,下至於省市縣,都是管理較爲薄弱的地方,往往也是相對比較混亂一些地方,總有一些不法之人藉着管理薄弱的空子行違法亂紀的勾當,若說熱鬧紅火的,倒也不是沒有,終歸要少一些。
如今我們就碰上了這麼一個。
在加油站裡藉着往來司機加油小憩的工夫,我們稍稍打聽一番,便把目標地點情況瞭解的七七八八。
宋朝時期還存在的屠家莊如今自然是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養豬場,這個養豬場幾乎佔了一整座山,若說價值,恐怕已經不是用萬來衡量了,而是論億的來估算。
養豬場的主人是一個姓申的,真實名字不知,當地都稱申老五,是這三縣裡有名的富戶,不敢說是最豪橫的那一個,起碼也是排名最靠前的。
臨近南嶺山這一整塊的地方,申老五在那兒幾乎是說一不二的!
有意思的是,這個人發跡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頭幾年的時候在山上種樹,賠的老婆都暗地裡跟了別人,靠着老婆從姘頭那裡拿的錢苦苦支撐着生活,倒是應了那麼一句話——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得帶點綠。
偏偏就是這麼個綠頭大蒼蠅,忽然之間就幹起了以往從未接觸過的養殖業,把房子賣了,老婆踹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勢來養豬,結果……就這麼發達了,再加上這兩年豬肉價格飛漲,不知不覺積累下了金山銀山。
所以說,這原本無人問津的三縣交界處,如今因爲申老五這麼一個人,反而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越過申老五的養豬場,便是溝壑縱橫的羣山!
我估摸着,這劉鋹的墓葬,應該就在離養豬場不遠的山裡。
幾人確定了目標,便上車直奔距離最近的一個小旅館去了。
上了車,老白忽然扭頭問我:“哎,小衛子,你說,這個申老五……是不是當年的屠家莊的後人啊?”
我方纔跟司機打聽,不過是瞭解目標地點的情況而已,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經老白這麼一提,略思忖片刻,說道:“還別說,真有這個可能!”
屠姓的人不多,來歷卻不少,其中最正宗的一支,便是來自於“姚”姓那一支。
茳姚就是姚氏族的人,這個氏族源自於上古有虞,也就是舜帝一族,舜帝的後代有一支爲勝屠部落,這支部落後來遷徙到了渭水,於是改姓勝屠,因爲勝與申同音,也叫申屠氏,後來複姓簡化,就衍生成了屠姓。
屠家莊已經消失了,想必宋朝之後,一定經歷了什麼災難迫使這個古村落消失了,其原因現在不好追溯,但基本可以想到,如果不是受到來自外界的迫害,誰願背井離鄉呢?這種時候,其族人爲了化解災難,很多都會改姓,這就跟滿清滅亡時,很多八旗子弟被迫改漢姓躲避報復是一個道理,屠姓本來自於複姓申屠,改姓時改成申的可能姓極大,也算是沒有背棄祖宗。
這不過是我們幾人在路上無聊時閒說解悶的幾句話,那申老五如何,也與我們沒太大幹系,我們也沒準備去拜訪此人,到了賓館後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點東西便各自散開去休息了。
旅館距離申老五的養豬場頂多不到兩公里的路程,所以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們沒有開車,直接背上行李步行上路,繞開養豬場後,方纔鑽進了一望無垠的大山裡。
南邊和北邊不一樣,這個季節,北邊的山裡正荒涼蕭條,南邊的山裡依舊是鬱鬱蔥蔥。
可是……真的冷啊!!
和北方那種苦寒不一樣,這鳥地方是陰冷陰冷的,比十萬大山要陰的多,水汽也更加充沛,出的滿身都是窩囊汗,山裡的水汽撲上來又冷颼颼的,可謂是冰火兩重天,不過小半日的光景,幾人渾身上下好似水泡了一樣,到了晚上在山裡紮營的時候,脫了鞋一倒,水“嘩啦啦”的往外滾,氣味就更別提了。
這樣的日子我們幾人是無所謂的,更大的罪也遭過,就是可憐了凌穎這姑娘,約莫長這麼大也沒這麼跋涉過,上午的時候體力就開始跟不上了,到了下午走路一瘸一拐的,不過愣是一聲不吭的咬牙支撐了下來。
不過在我們中間,她到底還是個外人,我們不忌諱形象,她可不行,可憐兮兮的蹲在篝火堆跟前。
我搖了搖頭就跟她說,別忌諱什麼形象了,這種陰溼的山裡跋涉,能晾晾的時候千萬別藏着掖着,不然兩天下來,那雙腳都爛了。
張歆雅可不管這個,拉着她拽掉了沉重的靴子。
果然,熱氣騰騰的……
老白這個損貨當即大笑了起來,笑的那姑娘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匆匆休息一夜,第二天,我們再度上路。
山裡前行速度不快,可連着跋涉兩天,翻了好幾座山頭,走出去少說也有七八十公里的樣子,四周早已無丁點人煙,飛禽走獸也沒見多少,至於能埋人的地方……一塊都沒有找到!!
無論是上好的風水寶地,還是說利於行巫蠱之術的絕地,都沒有!!
風水稀鬆平常,就是很普通的山崗子,這種地方,玄門之人看都懶得看一眼!
這與我們料想的情況截然不同。
第二天夜裡,幾人湊在篝火堆旁,我再三思慮後,開腔說道:“這情況不對,咱們不能再往前走了,按照我家老祖宗的記載,當年他派去的人,過了屠家莊,一入山林,立即遇見詭異事情,若說這是巧合,打死我也不信,劉鋹墓葬必定離屠家莊不遠,原因我不必多說吧?墓中鬼神,除非墓葬內有鉅變,否則不會離墓葬太遠,陽間路不是給陰人走的,走的太遠,就找不回去了。
如今咱們已經走出去七八十公里了,劉鋹墓葬如果在這裡的話,一定就在這塊區域裡,不會更遠了。”
鷂子哥點了點頭,皺眉問我:“你家老祖宗留下的記錄裡,最關鍵處就是這個屠家莊,是確定劉鋹墓位置最重要的一個地標,如今咱們把這一塊區域的風水看了個遍,沒什麼奇特的,是不是你推測錯了這個屠家莊的位置?”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機率很小,我查找了很多資料,至少有了九成把握才動身的!”
我說道:“除此外,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埋人這種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依着風水下葬的,靠天地的力量來告慰死者,蔭庇生者,但不排除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性是不靠風水,全靠人來佈置,地表風水平平無奇,地下通過人爲安排,卻內有乾坤,這需要大本事的人才能做到。
至於爲何如此,自不必多說,就是爲了防盜墓,聽說曹操不光有疑冢,他的墓葬本身也是用了這種手法。
我爸以前跟我說過,如果我能讀懂萬葬經的天官巨闕經,就可以做到不論風水埋人,天官巨闕,顧名思義,那是天官的本事了,巨闕便是巨大的宮殿,天官來佈置的巨墓,不依靠天地,也能通過各種陣法和手段的配合,該有的福澤一點不少。
很不巧的是,劉鋹這座墓,極有可能是樊鬍子這個大巫師設計的,保不齊她就有這種本事。”
鷂子哥點頭,認可了這種說法,遲疑一下,說道:“那咱們現在該怎麼弄?用笨辦法?她樊鬍子有天大本事,能不看風水就埋人,但她總不能憑空在地下變出一座墓葬來,總是要動土的,既然動土,就有答案了……”
我瞠目結舌的看着鷂子哥,最後默默豎了個大拇指。
這才叫頭鐵啊,這廝是想靠着一把洛陽鏟就找出墓葬位置!
一般下洛陽鏟的時候,那都是把範圍縮的極小了,才進行最後的確認,看看下面有沒有五花土,有沒有磚瓦碎片等,可是我們眼下這是一片方圓幾十公里的巨大範圍,拿鏟子到處戳,那得找到什麼時候?
而且,關鍵劉鋹這座墓本身就有問題!
首先是他這個人,他本來是個皇帝,用皇帝的墓葬規格來安置他是完全可以的,但問題來了,這廝後來亡國了,在宋朝時候,先是做了恩赦候,後來成了彭城郡公,等死了又成了南越王。
這個人的身份變化太大了,如果遇到個刻薄寡恩的皇帝,他死了以後,肯定會嚴令他以侯爵之禮下葬,或者是以公爵之禮下葬,免得起子孫後代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來,不過以趙光義對這朵奇葩的喜愛,如果當時他是由我們禮官來埋的話,應該是以封王的身份下葬的。
以什麼身份下葬很重要,決定着墓葬大小、規格、陪葬等等一切事項,超越自己的規格下葬問題很嚴重的,若是帝王看他們子孫後不順眼,完全可以揪着墓葬規格問題,安一個謀反罪名,誅九族都合情合理!
可問題來了,劉鋹這廝死了以後跑了,自己安排的自己的葬禮,禮官根本沒摻和進去,樊鬍子到底給他以什麼規格下葬的,誰也說不好,侯爵、公爵、皇帝……這廝什麼身份都能行,可攻可受,進退有餘那種,再加上樊鬍子本身就是一個巫師,行事不可揣摩……
總之,這個人的墓葬大小根本沒法確認,想通過遍地插秧這種法子來找他的墓葬,那可是要老命了!
“這……怎麼辦啊?”
凌穎自打出來後就一直是個小透明,她也知道自己尷尬,能不出聲就不出聲,此刻破天荒的開口,卻不敢擡頭看我們,擺弄着自己的手指,輕聲說道:“實在不行的話……要不就算了吧,這段時間張先生跟我們講了很多,我和我媽也看開了,終歸都是命,你們能不計前嫌幫我們,一直追查到這個地方,很不容易了,實在沒了辦法,我不會怪你們,只有感激你們的份。”
“此事已經不僅僅是你的事了。”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道:“今晚先休息吧,明天我們折返回去,去找那個申老五聊聊。”
這本是不在計劃裡的事情,沒了奈何,如今只能被拉進計劃裡。
老白苦笑道:“這就是病急亂投醫了。”
“也不能算是病急亂投醫吧!”
我幫小稚梳理着柔軟烏黑的頭髮,又拿溼巾給她擦了擦臉、手、腳丫子,把她塞進睡袋裡,自己這才鑽了進去,拉上睡袋前一邊思索一邊說道:“一來呢,劉鋹墓肯定是被鐵柺李那幾個手下給盜了,劉鋹哪怕是個亡國之君,那也是個皇帝,不像普通人家一樣,挖個坑就埋,這麼大一座墓,哪能說盜就盜呢,踩點、打盜洞,總不可能做的無聲無息,養豬場離這最近,我敢打包票,申老五或者他手下的員工肯定與其打過照面,只不過沒想太多而已,打聽打聽,總能打聽到。
而且,來了這裡以後,我才忽然冒出這麼個念頭——這地方看風水壓根兒就沒墓,這些人怎麼能找到的?
二來呢,如果劉鋹墓真是那種內有乾坤,不依賴風水的,而且就在這裡,養豬場怎能紅火起來呢?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從我家老祖宗的記載來看,這墓可是兇啊,埋得時候百鬼夜行,到如今都近千年了,那得成什麼樣了?哪怕這些怨魂厲鬼不害人命,肯定也傷人和之氣,和氣生財和氣生財,沒了和氣,那能做買賣嗎?他偏偏賺了錢了,不覺得奇怪嗎?
當然,這些綜合起來來看,好像確實是我找錯地方了,所謂的屠家莊根本就不在這兒,如此一來,方纔我提到的那些不對勁就全都不成立了,咱們這一切遭遇也就都能說得過去,可你們也知道我這人,就是犟,到現在還是覺得我沒找錯地方,反正來都來了,就去見見那申老五吧,興許會有什麼發現呢?”
說完,我鑽進了睡袋,跋涉了一天,本來是很困了,結果就要睡着的時候,小稚這死丫頭忽然咕噥着問了我一句——驚蟄哥哥,你說那個姐姐還跟着咱們嗎?現在該不是躲在哪個地方在看咱們吧?
她說的姐姐自然是那個活人妾了。
她不提還好,一提,我這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實,腦袋裡總迴盪着活人妾從棺材裡爬出來的那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