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符雖然好用,但是想要從糉子口中取出來卻不容易,倒不是怕損壞,穿山甲的爪子比糉子的牙要堅硬,而且還包了銅皮,再怎麼說,糉子始終是人變的,咬不壞。
要想取出摸金符,就必須先灌安神湯,這安神湯其實就是黑狗血,但糉子牙關緊閉,要將黑狗血灌進去,那可是個苦差事,主要是撬開嘴的時候,糉子嘴裡會發出濃烈的臭氣,薰得人受不住,還帶着屍毒。
我相信這裡面不光是說迷信那麼簡單,它們之間應該存在着某種科學性的關聯,至於是化學作用還是什麼力場、放電反應之類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這是行里人的經驗,百試不爽。
我忙問鬍子有沒有受傷,鬍子道:“還好,幹這行,眼疾手快心要穩,還好我早就防到了這一出,也多虧了東海的摸金符。”
鬍子湊上去看,吳敵也跟了上去,回頭對我們說:“都來看看情況,糉子咬住了摸金符之後,只要不將摸金符拿開,是不會再起屍的,放心好了。”
我也湊上去,看向棺內,只見這是個女性,身上已經起了厚厚的一層白毫,臉上也長着稀疏的白毛,要不是看到高挺的胸部和衣着、髮飾,很難講生前是男的還是女的。詭異地是,我看這糉子的臉,怎麼看怎麼有點像是狐狸,毛茸茸的臉,還有那因爲僵腐而變形的柳葉狀豎眼。
張弦道:“她是個縱目人,或許也是長生人。”
東海說:“置辦點家當不容易啊,摸金符可以收回來了吧。”
張弦看着棺材裡的女屍道:“不行!這隻糉子非常兇,一個不謹慎,就會起屍的。”
吳敵眉頭一鎖,吸了口氣道:“你手裡不是有現成的武器嗎,將的頭切下來不就行了。”
小哥看了他一眼,似乎並不打算這樣做:“無頭屍要是起屍了,會更嚴重。況且我們倒鬥已經是對墓主人不敬了,怎麼還能想着破壞的屍首呢?能保全的時候,儘量不要去搞破壞最好。”
他話音剛落,那狐狸屍的眼睛忽然睜開了,嚇我一大跳。的眼睛是黃褐色的,有點發青,還真的是很像狐狸的眼睛,又有點像鷹眼,不過沒有鷹眼那麼亮。
我們全都後退了兩步,發現沒出什麼事,又小心翼翼地湊了上去。東海驚魂未定,小聲說:“這狐狸喜歡小哥,被他的憐香惜玉之情打動了。”
張弦道:“什麼狐狸?別胡說!”
東海沒被突然睜眼的狐狸屍嚇到,卻被張弦的話嚇了一跳,也就不敢瞎講了。張弦問他:“你也覺得這張臉像狐狸?”
東海點頭說:“從來沒見過這麼像的,這簡直就是狐狸精,怪不得造了個狐狸墓咧。”
阿依慕忽然伸出手,將這具女屍的眼皮給撫上了。可等她的手一拿開,女屍的眼睛又再度睜開,看着很是怕人。
阿依慕吃了一驚,我察覺到她的聲音是吸了口冷氣發出來的,顯然有些害怕。她對張弦說了句什麼,張弦忙又對她講了幾句話,聽語氣好像是在問什麼。
張弦蹙眉不語,過了一會,東海忍不住催促道:“我說你們別愣着,咱們得快點行動啊,飲用水可不多了。”
張弦道:“阿依慕公主說,棺材裡的女屍很有可能是她的族人。我問了一下,她說這人的打扮是個女王,很可能還是她的親人。”
吳敵吃了一驚道:“等等,你說女王?這裡是長生人的墓葬,如果還是個女王,那會不會是西王母?”
張弦道:“有這個可能,根據阿依慕的說法,西王母並不是一個女性,而是部族的首領,每一任都叫西王母。狐狸墓這麼高的規格,作爲西王母的陵寢是非常貼切的。”
眼鏡忽然叫起來:“快看,棺蓋上有字!”我忙擡頭看向他,只見他扶了扶眼鏡,指着漢白玉棺材天的某處。
張弦趕緊過去辨認,唸了起來:“綏綏白狐,九尾龐龐。鎮於沙室,萬載彷徨。綏綏白狐,九尾龐龐。女居樓蘭,子居岷江。綏綏白狐,九尾龐龐。姒夏既殤,迢迢穆王。”
東海抓着腦袋問:“這是什麼意思?”
張弦道:“根據詩歌裡的意思,是說有位白狐般美麗的女人在尋找愛人的路上,九尾搖曳多姿,如今卻埋骨於沙底墓室,千萬年在此地幽幽徘徊。這隻九尾狐的女兒住在樓蘭國,兒子住在岷江邊,不能和她相見。她這一生頗爲傳奇,既經歷了夏桀的時代,又曾和周穆王千里迢迢相會過。”
我驚道:“這不是說的喜嗎?難道……難道說,這狐狸女屍,就是夏桀的寵妃、安努王的王后、岷山氏之妻、蠶蟲王和阿依慕公主的母親喜?”
張弦道:“我也不確定,先讓阿依慕公主辨認一下再說,要真是她的母親,恐怕別有一層意義。”
東海笑道:“幸好小哥沒聽老吳出的損招,要不然胡楊他小嫩媽不和我們拼老命纔怪。”
鬍子訓斥他說:“怎麼口沒遮攔,一會兒老一會兒嫩的!胡楊兄弟已經作古,死者爲大,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東海被他一訓,多半顧忌着鬍子是師傅不好鬥嘴,倒也老實了。
張弦和阿依慕說了些話,估計是講明瞭情況,阿依慕神色大變,連忙盯着棺材蓋看起來,看她臉上陰晴不定的,淚流滿面,就知道我猜的肯定錯不了。
阿依慕一邊流淚一邊自言自語,說些我安全聽不懂的話,張弦沉默了半晌纔對我們說:“的確是喜。沒想到我們輾轉多地,竟然遭遇了喜墓,更沒想到她竟然是一代西王母,這九尾白狐,應該是西王母國在她執政時候的精神符號。”
吳敵問:“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能利用的時間可是不多了,還要繼續開棺嗎?”
張弦搖了搖頭:“先等等她吧,讓她平復一下情緒,這個時候,不管誰遇上了一時之間也很難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