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麻木了,走在第八岔道上,我並沒有太多的驚慌,期待心反而變成了一種任務式的進程,我希望快一點結束這煎熬人的行動。每當走完一條岔道,我彷彿就經歷了一場希望與失望的輪迴,失望到最後,就變成了絕望,我不知道甚至不指望這裡面還能有什麼奇蹟發生。
我知道自己的念頭很危險,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地提醒自己,要警醒,要警醒,可是那種麻木感卻絲毫也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更嚴重了。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已經被這座所謂的“活墓”給吞噬了,同化了,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爲了驗證自己還活着,我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痛得我“嗷”的一聲,他們都奇怪地看着我,鬍子笑道:“就是再心急,你也不能自殘嘛郭老闆。”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那種絕望感倒有點緩解了。
狐火光柱筆直向前延伸,直到通往前面比較遠的地方後又左拐,消失在視野盡頭。這條道路漫長而又曲折,並且不斷地重複着,我感覺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座複製迷宮,永遠也走不出去。渾渾噩噩地走到了青銅太陽輪前面,我一個腳步打歪,差點撞上了狐火柱,奇怪的是這白火非但不灼人,反而浸潤着一股寒意,好像是凝結的冰氣。
老吳用獨臂猛地將我一拉,罵道:“你幹什麼!找死嗎?”
我驚出了一身熱汗,幸虧吳敵反應快,要不然我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狐火燒死了,連個骨灰都不會有。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吳敵道:“郭老闆是個心志堅定的人,岔道里也許有古怪,大家都打起精神來!”
再往前面走一點,當跨過了太陽輪的時候,狐火一下子就燒得非常旺盛,看來人體生物電在這裡同樣有效。張弦忽然舉起右手站住了,他的手非常靠近背上的霜鋒劍柄,這個姿勢是打手勢和拔劍兩不耽誤,隨時都能拔出劍去行動。
每當他開始警覺的時候,就說明前面有問題,我們都不敢動也不敢喘粗氣,聚精會神地看着他,看着前方的黑暗區域。
張弦忽然低聲喊了一句:“快跑!”迅速地掉頭往回狂奔起來。我們不明就裡,也隨着他往出口跑,我想這次遇上的東西,肯定是恐怖異常的正主了,不然張弦不可能反應這麼激烈。
身後有個東西呼哧呼哧喘着粗氣,還傳來巨大的摩擦聲,正在朝我們迅速逼近,我匆忙間回頭看去,只見一雙狹長的眼睛盯着我,毒意侵人。
這東西在黑暗中看不出是什麼,它迅速朝我們追來,身高足足有三米還多,眼睛雖然不大,但間距很寬,雙眼之間能放下一塊電腦顯示屏!
我嚇得不行了,甚至沒有時間拿手電筒去照它,也不知道是活物還是死物,扭頭繼續朝前面狂奔。等往前跑了十幾米後,我再次回頭看,在狐火慘白的光照下,一條巨蛇兇狂地對我們緊追不捨。
我感覺這蛇有點熟悉,卻又不敢多看,怕跑步不看路,摔了跟斗。悶着想了一下,終於記了起來,大喊道:“是提亞馬特!快,快,阿勒,阿依慕!”
張弦道:“提亞馬特已經死了,這是另一條通天蛇,有沒有經過馴化都不好說。”
他很冷靜,東海卻急道:“管它是什麼名字,胡楊他小嫩媽肯定可以對付的,小哥你快叫她幫忙!”
張弦似乎也是沒辦法了,和阿依慕聊了幾句,然後接過了她懷裡的阿麗娜。阿依慕喊道:“阿勒!”
阿勒忙應道:“哎!”阿依慕雖然和我們語言不通,長期相處下來,也會說一些名字和簡單的詞彙了,阿勒可能是意識到了一些什麼,馬上停下來和她並肩站在一起,在巨蛇和我們中間攔着。
我們見狀也紛紛停了下來,站在她們身後。阿依慕嬌弱的身體在岔道里顫抖着,阿勒忽然閉上了眼,瞬間又睜開,拉起阿依慕的手朝我們這邊跑,大喊道:“不行,我不能靜下心來,我控制不了那股重明之力嘞!”
通天蛇像小山一樣當頭壓下來,我們都沒轍了,阿依慕說了句什麼話,張弦馬上道:“快跑,這很可能是一條野生通天蛇,不懂得和人溝通的!”
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停了這一陣,巨蛇已經衝到了跟前,我拔出傘兵刀,鬍子亮出了刀甲衣,東海也將令刀抽出來,猛地衝了上去。
我沒想到東海真這麼勇敢,竟然一個人衝上去就幹,替他擔憂起來,不過這時候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他要犧牲自己來救人,根本來不及阻攔,我們不能讓他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於是我直接朝相反的方向跑去,這時候張弦忽然割破自己的手腕,將鮮血往巨蛇身上灑去。
我眼前一亮,都忘了他還有長生血這個救命法寶!我趕緊剎住腳步,回頭一看,只見血光揚灑,通天蛇的眼睛本能地閉了一下,但並不懼怕張弦的血!
我驚呆了,這東西不怕長生血,它還能害怕什麼血?我察覺到自己的思維已經有點僵化了,滿腦子血啊血的,都不會轉彎想問題了。忽然我靈光一閃,如果讓張弦喝了我的大烏“神”血,他是不是就會變得很厲害?
大家都在往出岔道的方向奔跑,唯獨東海截然相反,他應該是抱定決心,壯士一去兮不復返了。我迅速錯道,一邊靠近張弦,一邊割開了自己的手,欺上去將傷口對準了他的嘴。他愣了一下,毫不猶豫地吸吮起來,一邊無奈地將阿麗娜交給了眼鏡。
他肆意而痛快地吮吸着,忽然一腳將我踹開,啊啊大叫,拔出劍對着鬍子一劍砍去,幸好鬍子有刀甲衣護身,而且身手過人,纔不至於被他一劍劈死。
我大吃一驚,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只差頂多幾秒鐘,東海就要成爲巨蛇口中的美食,我心裡的絕望無以復加,只感覺好像是末日來臨了一樣。
東海是我們一起出來的五個人裡,除了我自己之外唯一活着的小夥伴了,如果他也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想自己,怎麼面對父老鄉親。
而且張弦好像是瘋了,聯想到他之前喝過我的血之後那些反應,一次比一次瘋得厲害,我感覺這都是喝我的血造成的。難道我的血除了救命之外,不是讓他變得更強壯,而是讓他因爲瘋狂而陷入狂暴自殘的境地嗎?
我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中,呆呆地站在原地,攥緊了傘兵刀。或許接下來的數秒裡,我只能選擇報仇這條路了。儘管和一條渾噩的畜生,或許還談不上報仇這種情懷和思想,但這是我唯一能堅守的掙扎了,我想起了自己心底的誓言死也要站着死。只是我沒有想到,這一天它來得如此之快,快得我完全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