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入口處坐着等了快三個小時,大家都不知道是該怎麼辦,真有那麼點等死的意味。東海說:“這倒的什麼吉跋鬥,窩囊到家了!老吳還沒醒,他要是醒了,意識到自己沒了一隻手,還不定哭成什麼樣咧。”
其實吳敵剛醒了沒多久,只是東海沒留意,吳敵咳了一聲,笑道:“老子的左手是沒了,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還年輕,就這麼成了肉瘤子大花背,以後怎麼討媳婦喲?別的不說,行房事怕是還不敢脫衣服呢。”
阿勒撲哧一笑,吳敵又說:“哎莫怪,我這一時口快,就沒想到旁邊還有兩個大姑娘在,不過你臉皮厚,也沒啥。”
東海臉上掛不住,罵道:“你個老東西,老生唱武戲,身體不行全靠一張嘴了!你就在邊上得瑟吧,我那叫男人範懂不懂?姑娘們愛都愛不過來咧。”
他順嘴又問阿勒:“你說是吧?”
阿勒當然不會吃着虧配合他,冷下臉說:“你問我做什麼,就你那一寸丁,顧着自己的命吧!”
我感到好笑,東海這人別的都好,膽大心細,就是嘴欠,還有多動症,就是沒事他也能給自己找點不痛快。聽了阿勒挖苦他的豪爽葷段子,吳敵哈哈笑個不停,結果笑疼了傷口,“哎喲”叫喚起來。
東海說了句活該,張弦忽然道:“前面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我們嚇了一跳,我忙問是什麼,張弦說:“可能是糉子。”
我趕緊站起身來,拔出傘兵刀護在傷員跟前,但遠處太黑,強光手電沒照出什麼動靜。沒過一會兒,前面就出現了一個人影,快速奔跑着,摔倒了又爬起來,還不時回頭看,好像非常驚恐的樣子。
那人看到我們打過去的燈光,趕緊不斷地朝我們揮手,跑的更急了。不多時這人跑到我們眼前,我發現他約莫十八九歲上下,滿頭滿臉都被血糊住,看來傷得不輕。
他好像是想要說什麼,指着身後,嘴巴卻打結,說不出什麼連貫的話來。
我問上面的車是不是他們的,這人着急地點頭,東海忙說:“十幾歲的人應該天不怕地不怕,有的是闖勁,你怎麼連膽子都嚇破了?叫你開口真能急死個人!”
他訓斥了一句,問道:“你有沒有辦法出去?”
這人指着墓門,東海說:“行了,看你也不知道。那對付得了下面的鬼東西嗎?哪怕是有地方躲躲也好。”
那人搖頭,我說:“他要是能對付,就不會傷成這樣往出口跑了。”我忽然想起來他們一行有四個人,忙問他:“你們還有兩男一女,他們還活着嗎?”
這人趕緊點頭,我發現他流血有點多,也不知道傷了哪裡,忙說:“鬍子,快救救他。”
吳敵忽然問我們:“覺不覺得他很眼熟?”
我心裡一跳,趕緊回憶着辨認,感覺是有點熟悉,卻記不太清。忽然我想起來了,這人是何正西!
當初在尋龍洞深處的金沙遺址裡,我們曾和他有一面之緣,但他幾乎沒說話,所以我對他印象不是很深。他會出現在這裡,看來李維生教授盯我們盯得很緊,經常在最後關頭先發制人,走到我們前面去。
我將他的身份說了出來,李亨利馬上問:“你還認不認得路,可以帶我們回去找人嗎?”
何正西連忙點頭,但只說了半句,“可……”我估計他是想說可以,卻太緊張,嗓子眼卡住氣了。
事情顯然不是我想的這麼樂觀,何正西之後就一直“可可”、“可可”的可不完,機械化地重複着,眼珠子暴突,看上去很恐怖。我緊張地盯着他,然後他嘴巴里居然開始嗆血了,大口大口地吐出來。
我大吃一驚,完全愣住了,看來他的傷勢遠超我們的預料。他用雙手接住嘴巴里吐出的血塊,但全都從指縫裡漏掉了。
他朝我伸出手,五指箕張,手上都是血,張弦猛地將我往回一拉,接着一劍剁掉了他的腦袋,飛出很遠,還滾了好一會才停下。
何正西的屍體倒在地上,看上去近黑色的濃血淌了一地,我嚇傻了,心裡有說不出的震撼,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小哥殺人,竟然眼皮都不眨一下?
張弦對我說:“這小子剛纔已經屍變了,差點啃你一口!”
我又嚇了一跳,聽見自己胸膛裡“突突”的響,頓時瞠目結舌。大活人就這麼直接轉化了,活體屍變?
李亨利查看了地上的無頭屍體,點頭道:“的確已經是糉子了,只好解決了他,或許這纔是讓他的靈魂安息。哦對了,不想死的話,你們最好不要碰這具屍體。”
他說得很嚴肅,我想何正西體內可能是有隱蛇蠱什麼的,能感染人,我再看地上的血時,就感覺一陣噁心欲嘔。
李亨利說:“既然裡面有人,入口這裡又出現了感染源,我們有傷員,不能在這裡逗留了。”
東海疑惑地說:“拖着我和老吳兩個大病號,你們不在入口等着出去,還能做什麼?”
李亨利反問東海:“我們爲什麼要進來?”他接着道:“還是和之前一樣,我和小哥一人背一個傷員,大家一起往前摸,儘量要找到先進來的二男一女,他們身上可能有我們不知道的消息。這下面太詭異,我們太被動了,不能在入口等死,將命運交到別人手裡。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條有尊嚴的活路,要反客爲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說完就開始背吳敵,我一邊幫他扶人,一邊道:“何正西來了,何正東很可能也會在,另外兩個就猜不透了。李老闆,你對李維生教授知道多少?”
李亨利愣了一下,冷笑着問我:“到了今天你還不敢肯定嗎?”
我其實早就認定李維生是他的複製體了,但他沒有明說,我還真不敢肯定,今天聽到他這樣反問我,我心裡纔算是吃了稱砣,有稱量了。
李亨利曾說爲李維生改名,如果李維生是他的複製體,李亨利纔是真正的李維生的話,那麼作爲能力更大,活得更久的本體來說,以李亨利的能力應該是可以完全籠罩、覆蓋李維生教授生平所付出的全部努力的,但這幾十年來,他們的命運軌跡並不相同,也就存在了變數。
李維生教授爲什麼要瞞着李亨利做這些事,他圖什麼?
我感覺李維生教授可能要和李亨利弄清楚同一個真相,甚至他們有着同樣的目的,因爲他們擁有的回憶和思想,在某個節點之前是一模一樣的,幾乎可以說是同一個人。
我們開始行動了,在路上我看着李亨利揹着吳敵留下的背影,再想想吳敵曾經做出的黑心事,頓時覺得一陣脊背發冷。看來他們還有很多見不得人的隱秘,是我所不知道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挖出來了,恐怕死亡的詛咒就該輪到我了,人和人的相處有時候就是這麼微妙,好奇心害死貓,這句來自西方的諺語真是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