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娜笑了笑,除了時不時給李亨利指個路,就顧着玩自己的。(шщш.щuruo.網首發)小孩子玩心大,再成熟聰明的孩子也是貪玩的,我忽然覺得這孩子挺可愛,平時很少碰到這麼聰明的小孩。
驅車走了大概四個多小時,大概就走了百多里路,這裡路況不好,把我們顛得不行。阿麗娜忽然興奮起來,指着前面喊:“從這裡走,從這裡走!”
鬍子笑道:“是不是快到家了?”
阿麗娜笑着說:“是呀。”
車子拐向一條砂礫路,這條路一看就經常有人走,主要是那種風塵的感覺,別的地方都稀稀疏疏長着雜草,而這條路兩旁連一棵荒草都看不見。大概走了十幾分鍾,前面就看見一大排精緻的低矮氈房,阿麗娜讓我們停下車,跑出去說:“歡迎來到草原之家!”
氈房裡有婦女的詢問聲傳出來,說的是我根本聽不懂的新疆話,也不知道是新疆具體哪個民族的語言,反正在我聽着都是一回事。
阿麗娜說:“屋裡的人是我阿娜。”阿勒看我有點犯愣,悄悄告訴我說:“阿娜就是阿媽的意思,口語上一般喊作娜娜,也就是媽媽。”
我感激地衝她笑了笑,阿麗娜的母親已經迎了出來。我們打過招呼,她阿媽熱情地將我們迎了進去,併爲我們倒上紅豔明亮的茯茶。東海說:“草原上不是喝奶茶的嗎?”
阿勒笑着說:“各家都不一樣的,一般來說,冬天喝奶茶比較多,夏天喝茯茶比較多。”
阿麗娜對她“阿娜”說了兩句話,大娘趕緊去衝了一杯奶茶出來,恭敬地遞給東海。東海有點受寵若驚,估計他是打算說自己沒想挑剔,就是嘴上那麼一問,但這話他又不好意思講出口,怕被主人家誤會,只好紅着臉說了聲謝謝。
阿麗娜說:“我阿娜不太會講普通話,但你要是慢慢跟他說,她還是能聽懂一些。”
我在屋子裡四下掃看了一眼,沒看到她家裡有男人,就問阿麗娜他爸爸在哪裡。大娘帶着濃重的新疆調子說:“你們問漢子哪裡去啦?他出門啦,叫我留你們住下。”
阿麗娜臉一紅,尷尬的笑:“我阿娜會說一些新疆普通話,但你們的標準普通話她聽不懂。”
大娘瞪了她一眼說:“胡咧咧!我能聽懂,就是你們那個語速啊,放慢一點。”
我看到這個熟悉的表情,會心一笑,看來阿麗娜受她母親的影響比較大。我問大娘她男人什麼時候回來,大娘說:“這個沒一準!他經常很久不回家,最近又帶着他媽出門啦。不過他有交代,叫一定要將你們留着住一段時間,過些時候天燈節之前,他肯定會趕回來。”
我愣了一下,和李亨利做了個交流,李亨利搖頭說:“謝謝大娘的熱心款待,我們人太多了,就不叨擾啦。這樣,天燈節的時候我們再來。”
大娘反覆勸着,說自己家房子多,我們要是都走了,她沒法和他男人交代。最後她看實在留不住我們,就和我們約定了5月31號再會,但她還是希望能有個人在家住下。
主人家說着話,人全走光了顯得不尊敬,李亨利就讓朱子豪陪着主人,招呼我們幾個到氈房外商量去留問題。等我們全出來了,他直接說:“明天才五一,還有整整一個月,時間太長了。你們先回去等一等吧,我留下來。”
他看了一眼氈房門那邊,確定沒人跟過來,就壓低聲音解釋說:“那幫監視我的人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只要我不走,他們估計也沒辦法顧得上盯梢所有人,所以我留下,你們到了喀什機場就散開走,方便隱藏自己,免得叫人給一鍋端了。我之所以將時間選在‘五一’,就是因爲遊客多,方便隱藏身份。這樣一來,我也可以監視這一家人,看能不能摸出點什麼頭緒出來,青銅蛇在他們手上,我們要都走了,萬一銅蛇被轉移了,不見了呢?我們一個月後見。”
按照他的計劃,我們瞞着朱子豪,只當是所有人全都要離開烏恰,但各自不同路。我和東海就這樣,將不明就裡的朱子豪帶回了武漢。
去新疆的時候我很興奮,一點都不覺得累,但回來轉兩趟飛機,又是火車又是汽車的,人是累得一點精神都沒有,煩躁得我去傳奇頁遊裡充了十塊錢砍人頭,玩了一整天才將它丟得遠遠的,等一覺醒來,遊戲角色取的個什麼名字都忘了。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煩悶的情緒,或許是我太累了,累過氣了反而睡不着,所以需要徹底地放空自己,讓這種疲憊達到極限,然後才能一覺睡到自然醒。
好不容易來一趟新疆,最初我知道有一個月的時間需要等,還說去弄一張刀郎的簽名什麼的,不過不知道他住在烏魯木齊哪個地方,而且貿然找去別人家裡,作爲一名公衆人物,我怕他會敏感,就沒去。這個把月除了找找資料,就是打打遊戲,不知不覺到了5月27號,趕早不趕晚,該出發了。
在武漢,我沒讓東海再去找朱子豪,只對小胖偉交待了一下,就低調地趕到了喀什,在那裡和他們幾個會合到一起,等大家都到了烏恰,已經是三天後了。
萬里路不如百里路難走,我們光是找到阿麗娜的家,就花了五六個小時,這裡的路實在太難走了。到了地方,匆匆睡了一覺,醒來就是31號,也就是塔吉克人的天燈節。
這是個驅邪避兇的節日,據說是起源於拜火教的傳統,而且更是受到遠古太陽神崇拜的炎帝部落影響。我們問了阿麗娜的母親,才知道她是塔吉克人,所以有這個節日就不奇怪了。
大娘說阿麗娜的奶奶是嫁給柯族人的鄂溫克人,而她的兒子娶了自己,爲了愛情,孃家都不認自己這個和外族通婚的女兒了,這纔有了阿麗娜。
但現在的男人是後爸,是個漢人,孩子的親生爸爸多年前就失蹤了。她講了這些事,我才知道這個家庭原來有這麼多苦難波折,阿麗娜小小年紀就這麼聰明,早早的失去了這個年紀該有的童真,也是受了成長環境很大的影響。
天燈節共有兩天,天燈是用一種叫卡烏日的野草芯,在外面裹上棉花,蘸着羊油來燒,8月14日是家中的陽節,稱之爲油燭,15日去墓地過陰節,才叫點天燈。伊斯蘭教歷的8月14日正是今天,公曆的5月31日,農曆的四月十四。
但那個神秘的當家男人,卻沒有及時趕回來過節。
節日不能耽誤,我們焦急地等了一天,最後還是按照塔吉克習俗過了一天,其實過這個節主要是吃東西,先舉行天燈祭祀,每個人自己扎一個草把子,浸上羊油點燃,並說些祝福的話,祭祀完的貢品拿來吃掉。
到了第二天傍晚,大娘整理好裝束,要帶着我們去先前那個墓地過陰節,她扛着一根高高的木杆,頂上綁着大燈盞,我們各自帶上自己用“卡烏日草”紮成的瑪魯神,在那個阿麗娜曾經爬出來的岩石裂縫外面祭拜他們的祖先和神靈。
我心裡納悶,難道阿麗娜口中的那些“腐鬼”,竟然全都是她的祖上?
但聽起來不對啊,哪有將自己的祖上先人稱呼爲“腐鬼”的,這不是大不敬嗎?我越發覺得這個墓地不簡單,李亨利爲什麼會對這麼個墓穴感興趣,他又怎麼會知道青銅蛇“舍利”的?
這枚青銅蛇究竟有什麼作用,難道和太陽神鳥金箔片類似,都是某種鑰匙嗎?
我知道自己再猜下去,會陷入茫然的境地,就收回了思緒。從阿麗娜的家到這裡距離很遠,按照路程算,如果沒有我們的車,她們吃過早飯就該出發的,並且晚上才能到。現在她們卻到晚上纔開始走,應該是圖我們車子方便。
我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半了,這邊天亮很晚,天黑得也很晚,比武漢要推遲兩三個小時左右,所以一開始我還沒覺得有這麼晚了。
大娘讓我們將瑪魯神都點燃,插在準備好的沙盤裡,她再用我們這個火去點燃手裡的“招魂燈”,放進燈盞裡高高地舉起來,口裡還一個勁唸叨些什麼,好像是一種巫術祭祀的傳統。
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一陣嗡嗡聲,有點像風聲,又有點像霜鋒古劍的震鳴,怪怪的。我感覺哪裡不對勁,警惕地朝四周盯看着。
東海說:“會不會是雪豹或者熊瞎子來了?”
張弦拔出了霜鋒劍,用手電筒照着劍身,我發現這把劍居然在顫鳴!大娘驚恐地說:“快把劍收起來,不吉利,不吉利!”
兵器是大凶之器,發出龍吟之聲,就是要飲血的徵兆。這種兇器,有時候可能會犯到什麼陰司忌諱,我們不熟悉這裡的規矩,張弦聞言趕緊將古劍收進劍鞘。
阿麗娜忽然伸出手,我們都奇怪地看過去,她的手上,青銅蛇也一直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