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棺中的老頭“蠶蟲王”手裡,有個合金青銅盒子,大概有常見的路由器那麼大,但沒有那麼薄,長寬高基本一致。銅盒並不單調,上面整個被一條巨蛇浮雕圍繞着,鱗片打磨得非常圓潤,粗一看還以爲是條盤龍。
鬍子說:“這是很少見的‘祿金鼎和’,裡面一般放着很貴重的小型雕紋金玉器,是代表了逝者生前的輝煌地位,象徵着富貴長生的美好願望。你別看就這麼一個小盒子,裡面的東西要是被髮掘出來,那可是價值連城!”
東海摸出黑摺子,點頭說:“還猶豫什麼,一起撬開它吧。”說着就上去找棺蓋拼接縫隙。鬍子一把拉住他:“你幹什麼!蠶蟲王的東西你還真敢拿啊,不要命了?”
東海被他嚇了一跳,模仿着奎子說:“老胡哥哥,你別嚇唬程爺,程爺膽子小。你看這青玉棺裡面一目瞭然,什麼也沒有,不可能存在機關暗器什麼的,還能有什麼危險的話,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蠶蟲王的鬼魂了!”
鬍子推了他一把:“我姓雷,不姓胡。我說老胡是你們家親戚啊,誰他媽都喊我老胡,喊上癮了吧?去去去,可勁挖,挖死你丫挺的。”
他這麼一說,東海倒慫了,笑了笑說:“鬍子你別生氣,咱們合計合計,怎麼把那寶貝給弄出來,上交給國家。這樣也是幫蜀王老頭保存了古蜀文化不是,他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李亨利在玉棺周圍繞了一圈,忽然說:“這不是‘祿金鼎和’,是一種裝着‘蠱’的巫盒,俗名叫‘蠱鼎’。”
鬍子稀罕地問道:“我參加考古這麼多年,怎麼就沒聽過還有蠱鼎這東西?”
李亨利笑了笑:“東海你這傢伙,鬍子都被你給帶壞了。什麼考古,說得那麼文雅,你們有那個覺悟嗎?”我們都笑了起來,李亨利又說:“蠱鼎是上古巫術盛行時的一種陪葬祭品,經過特殊的藥物熏製,一般是用來保存屍體的。最初是流星於苗疆一帶,到後來就開始在各地蔓延開了。”
我疑惑地問:“那蠱鼎裡裝着什麼,蠱蟲嗎?”
李亨利點頭道:“就是蠱蟲。但蠱蟲也各有不同,像上次葉老添給你們吃的桃花蟲,其實也是一種養生蠱蟲。”
東海搖頭擺手說:“那還是別開棺了,挖個小蟲子出來也沒有什麼考古意義,搞不好還咬人,萬一讓蟲子鑽進鼻孔、耳朵或者屁眼裡……”
李亨利說:“你們不要談蠱色變,它也是自然中的一環,沒那麼可怕。這老頭是蠶蟲王,他老人家養的蠱肯定不簡單,說不定是如假包換的古天蠶,得到它,可以實現完美長生。”
我心裡一動,東海卻還是搖頭:“我他媽信不過這玩意兒。你說過自己和小哥的長生是有缺陷的,不是完美長生法,可你們還活的好好的。你再看這老頭子,老得都快走不動了,白鬍子比愛妮的頭髮還長,死了也不知道有幾千年,就算屍身不腐,然並卵啊!”
張弦沒聽明白,問他:“什麼?”東海重複那句糙話說:“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張弦看他嘴裡沒吐好話,就沒回應。李亨利卻搖頭說:“蠶蟲王變成這樣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完美長生法不可能是這個結果。除非,是他找到什麼辦法,改變了自己的長生體質。”
東海吃了一驚,不理解地說:“世上還真他媽有這麼傻的人?他毀掉長生不死,該不是爲了愛情吧。”
李亨利冷笑道:“你簡直天真得可愛。蠶蟲王是蜀帝,他日理萬機,文韜武略政通人和,哪一樣不比個女人要來得權重?”
張弦忽然說:“猜來猜去然並卵,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東海眉開眼笑,趕緊操傢伙:“得,我又教會了小哥一個新詞兒,算得上一字師……不,三字師了吧?”
“你他媽嘴裡就蹦不出好東西,還是別教壞小哥了。”我忍不住笑着說。
我沒想到張弦這麼憂鬱的人,居然也會說這樣的糙話,頓時覺得他可愛多了。
李亨利說:“殺豬的,把傢伙給我收起來。這麼貴重的玉棺,讓你一撬不還崩了口?咱們將棺材天擡起來,應該沒什麼問題。”
吳敵看他決定好了,就說:“大家戴上防毒面具,讓李老闆和小哥去開棺,他倆速度快,打開棺材後馬上離開棺材三米以上,以防萬一。”
我們準備妥當,我心裡卻忐忑起來,萬一棺材裡有病菌或者毒氣,那可不好辦。最主要的,是我見過那老頭,心裡有陰影,萬一他詐屍變糉子王,恐怕後果很嚴重。
棺材打開,並沒有出現我想象中的事件,倒是老頭身上穿的衣服很奇怪,有點像是玉俑,卻又不是玉俑,更像是青玉片做成的盔甲,外面卻套了一層絲綢。由於質地一樣,剛纔隔着半透明青玉棺的模糊重影,根本沒人看得出來。
李亨利鬆了口氣,摘下面罩說:“這種青玉,和我們在四川看到的青玉琮是同一種玉製成的,和這玉棺的質地也一樣,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玄機。”
就在他說話這時候,白鬍子老頭的樣貌忽然發生了急劇的變化,竟然開始迅速腐敗乾枯,不到一分鐘,就變成了一具形容枯槁的乾屍,活脫脫像是包着皮肉的骷髏,連鬍子頭髮都失去了光澤,變得乾枯起來。可奇怪的是,老頭的肚子卻高高隆起,就像是個孕婦似的。
鬍子大念着罪過罪過,就上去拿他手裡的銅盒,發現盒子底部有個窟窿。
而正對着盒子底部窟窿的地方,老頭的身上也有個洞,這個洞穿透了玉甲,鑽破了皮肉,直接通到了高隆的肚子裡。
李亨利趕緊衝過去奪過銅盒,猛地放在玉棺的棺壁上壓住,然後讓我們從棺材內壁去看。我心裡突突一跳,打着手電筒往銅盒的洞裡看,發現裡面竟然有條肉蟲子,似乎和我在古蜀遺都看到的那條蟲子一樣,只是隔着棺材壁,有些模糊不清,我也不敢確認。
吳敵吃驚地說:“這是古天蠶!”
那肉乎乎的蟲子想要鑽出來,卻被玉棺隔住出不來,驚慌失措,“唧唧”亂叫,隨後分泌出一種唾液,竟然將玉棺腐蝕出一個洞,它從洞裡溜出來,迅速地鑽回了蠶蟲王的肚子。
這蟲子太詭異,我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李亨利趕緊打開了銅盒,發現裡面是個天然的絲囊狀蟲窩,還有一種粘糊糊的膏狀物,聞起來有一種異香。
李亨利說:“看來事情已經明朗了,蠶蟲王爲了不要長生,所以製造了這個蠶蟲窩,並且在裡面放上古天蠶最愛吃的玉英膏,然後躺進棺材裡沉睡。玉英膏通過滲透力,慢慢進入了蠶蟲王的身體,刺激蠶蟲破肚而出,它吃了玉英膏之後開始產卵,所以蠶蟲王的身體,現在是一個結繭的蠶窩!”
我們都嚇了一跳,照他這麼說,那現在蠶蟲王的肚子裡有個大繭窩,裡面豈不是長着無數條蠶蟲?如果有一天玉英膏被吃完了,它們是不是就要取食蠶蟲王的身體?
可蠶蟲王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呢,他完全可以活的好好的,和唯一的那條天蠶共生,得到完美長生。我想唯一的解釋,就是像李亨利所推測的那樣,他是主動放棄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