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利的目光忽然變得陰鷙起來,咆哮了一句:“我的血是敗血,當然不行!”
我被他嚇了一跳,人得了敗血症肯定沒救了,就只能等着慢慢腐爛,他說自己是敗血,世上哪有活人體內流着死亡腐朽的敗血,還龍精虎猛的?我完全肯定了他這是在忽悠我,心想反正是個死,人不爲求死,但求聞道,我雖然沒有選擇,但起碼是爲了朋友。
我爲救張弦這樣的好兄弟而死,死而無憾。
其實我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不過尋求一點精神慰藉,現在哪有時間讓我過多地思考啊,再遲疑一會兒,我倆估計都要死了,這種道德考量,等有機會躺沙發上慢慢再想透吧,如果我還有機會躺沙發的話。
我拿起針管,心都在顫抖,這針管上都有孢子啊,他已經陷入昏迷,血液裡面的孢子含量肯定也相當高了。我這是在給自己注毒啊。爲了防止中毒,先給自己注毒,這還有點像中醫裡講的以毒攻毒,但誰他媽也沒聽說過用同一種毒來以毒攻毒的,還是給自己注射致命的孢子真菌,這他媽就是在拿命做實驗啊。
心裡不甘心得要死,我抽了他的一管血給自己注射了,也沒怎麼猶豫。不知道多少合適,李亨利說我沒有感染,一管血足夠了,鬍子那是因爲他中毒太深了。現在最麻煩的是張弦,他不是注射的,他要吸血,這很不好搞。
我學着電視裡那樣,用傘柄刀割傷了自己的手腕,那叫一個疼,我慢慢割了十幾下,才割破一點口子,生怕用力過猛就割斷了動脈。我將手放到他嘴上,他好像有本能反應,抓着我的手一陣猛吸,這傢伙昏迷的時候還這麼投入,簡直就是個吸血狂魔。
他貪婪地吮吸着我動脈裡的血,我甚至能感覺到血液的快速流失,好像有細微氣泡發出“滋滋”的聲音,通過身體直接傳導進耳膜裡。到最後我頭暈的不行,偏偏他抓得死死的,我完全拿不開手,臉上都有些發麻了。
李亨利不得不下狠手打暈了他,我纔不至於被他吸乾血死掉,我摸摸他的額頭,燙的不行,臉色也紅潤起來,估計可能還真有效果。我想起了在古蜀遺都的時候,他也是這個症狀,原來他那時候就吸了我的血,大家卻都瞞着我。怪不得梅生伯說他欠我的人情,原來是指這個,他欠我一條命。
但我又何嘗不是被他救了好幾次,這種事,很難用一報還一報來解釋,或許在有的人眼裡,他先欠了你,怎麼還也是不夠的吧,世上的恩情本來就不是交易,自然也不能用一情還一情去衡量,彼此反而交織得更深了。
我以爲他發高燒,李亨利說他身體發燙是正常的,是爲了使血液揮發吸收而產生的身體燃燒現象。但奇怪的是,我除了感覺有幾分鐘的燙燒感,身上並沒有出現什麼不適,更談不上昏厥,可能我真的沒中毒多深。
其實我並不是那麼無私奉獻,剛纔李亨利講的一些事,完全震撼到我了,我甚至開始覺得自己渺小的生命毫無意義,在他們這樣強大的氣場面前,我怯懦了,我絕望了,所以我屈服了。我想,做這個決定的瞬間,我心裡或許恩義有一點,屈服有一點,正義和善良也有一點,莽漢子脾氣也有那麼一點吧,沒人說得清,但這就是脾性,改不了。
等張弦和絡腮鬍都醒了,我們小心翼翼地走過滿是蘑菇孢子的神河,張弦看着何曉晴的屍體,好像還有點難過。我知道何曉晴來這裡肯定不簡單,張弦口中的“故人”,很可能就是李維生教授,特別是我知道了李亨利從前就叫李維生後,再想想那個在成都老去的李維生,總覺得讓人不寒而慄。
但話說回來,何曉晴再有城府,她畢竟是個小姑娘,莫非就沒有一點天性?至少就相處來看,我認爲有些東西是騙不了人的。她對張弦的心思,傻子都看得出來,我想任何一個人,只要他不是鐵石心腸,對真心喜歡或喜歡過自己的人,都會心生憐憫的吧。
我又想起了在四川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有些回憶像風一樣逝去,有些心塞卻像花香一樣彌久。或許我們不能苛求人人都像你對他的善那樣去對你回報以善,因爲你不是爲這個交換而去做這一切的,無論怎樣,你始終難以忘懷當時的“美好”。
我是個念舊的人,其實從小到大,我心裡一直這樣想。在我的觀念裡,這些人性,纔是真的,毫不作僞。
何曉晴跟蹤我們顯然有目的,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麼做,但如果女鬼從來都不是女鬼,那麼刁黎明從頭到尾就是在演戲,他甚至差點殺了吳敵。如果這是真的,那小刁也太陰險毒辣了些,我身邊等於埋了一顆炸彈,隨時都會要了所有人的命。
但這一切,我估計都跟李亨利有關,怎麼看這幫人都是針對李亨利來的,好像既不讓我們好過,又要我們帶路似的,所以每次才都那麼猶豫不決,所以我這種本事稀鬆的人還能有命回去。
一到陽面上,我們立即打印出手機裡的照片,研究了壁畫之後,李亨利拿着壁畫說:“原來這就是四塊金箔片的作用,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我感動很奇怪,就伸手問他要過來看,但我看來看去,一點名堂也看不出。
李亨利說:“連我都只能看出點線索來,你看不出也很正常,畢竟鑽研的時間太短,破譯起來沒那麼快。”
“你來看,這是一座陵墓,有好幾處分隔開的墓室,每個關隘都畫了一個太陽神鳥金箔片,可見這很重要。”李亨利對我說,“最後的墓室裡有個牛頭,這很奇怪,回頭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咱們先去開個慶功宴。”
我們一聽李亨利說開慶功宴,一個個都興奮的不行,他這應該是要發錢的節奏。不過刁黎明卻略顯尷尬,他的事就是一層窗戶紙,說不說都沒臉,李亨利是不計較,真要攤牌說了,恐怕他這條命都有夠懸。
李亨利起身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我都沒說話,你緊張個什麼勁。這麼多年白跟我一場,月月發你工資,回回分紅利,提升你做下斗的左右手,你他媽連你老闆什麼人都看不出來?趕緊走吧。”
說完他就先往外走,話裡好像透着雙關的意思,不知道是說現在我們趕緊走吧,還是他在攆小刁走。
大家都擠出個笑臉,絡腮鬍路過時拍了下刁黎明的肩膀,笑道:“你也別往心裡去,哪個老闆他媽發工資的時候高興過?人家可是你衣食父母,管你吃喝拉撒,你還不許人家繃一下臉?得了吧,悠着點兒,難得糊塗啊。”
我聽鬍子這話裡有話,他可能是在點撥刁黎明,讓他不要和他老闆作對,小刁是個聰明人,聽話聽音,心裡應該清楚。
“走啊,喝酒去!還愣着幹什麼?”鬍子回頭看他還杵在原地,就嚷嚷了一句。
《尋龍盜墓》最新章節由雲起書院首發,最新最火最快網絡小說首發地!(本站提供:傳統翻頁、瀑布閱讀兩種模式,可在設置中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