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年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她,眸光如星沉大海。
葉瑾言只覺得這一刻是如此煎熬,等了許久,卻只聽到他一聲低低的笑,“裴太太講的這笑話,當真好笑。”
“你當我是說笑?”揚起眉梢,她冷下臉色來。
自己已經做到現在這般,他卻還是要這樣的繃着嗎?真的不是嗎,不是嗎,不是嗎?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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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說笑?且不說裴太太口中這個助手的職位我能否勝任,首先這份工作,我是否需要?”他笑了笑,轉過身去拉開了酒吧的門,“夜深了,裴太太這樣與我孤男寡女在這地段,讓人看見了,難免會遭非議。還是早些回去吧!”
“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看着他的背影,她忍不住追問了一句,“如果有苦衷,你告訴我,你只要點點頭,我能理解的,你讓我知道就好!”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轉過身看着她,接着嘆了口氣,“裴太太,看來我說的話,您還是不相信。那我最後再說一遍,我不是你以爲的那個人,請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如果你真的不是,那我就帶着念念嫁給別人去,你以後也不要後悔!”她咬着牙,狠下心說。
“裴太太如果遇到良人,願意再婚嫁,那就恭喜你,不過這與我,的確無關!”他這次頭都沒有回,就走進了酒吧裡。
那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門就這樣在她的眼前緩緩的合上,葉瑾言背脊靠着牆,慢慢的滑下來,蹲在原地,雙手環抱着自己的膝蓋,似乎這樣就能給自己一點點溫暖。
不是麼,真的不是麼?如果是,他怎麼能這樣狠心,怎麼能!
——
酒吧裡喧囂一片,燈紅酒綠下的男男女女隨着音樂扭動着身體,裴斯年穿着一身服務員的衣服,站在櫃檯裡調製着酒水。
撥開人羣,白亭如徑直走到他的面前,“給我來一杯忘情水!”
眉梢微動,他轉身動作很快的將幾瓶酒水動了動,再回過身面對她的時候,手中變出了一杯粉紅色的飲料。
“這是忘情水?”擰起眉頭,她問道。
“粉紅佳人,這個才配你。”他微微一笑,“嘗一嘗我的手藝如何?”
抿了抿脣,斂去些許笑意,她就近杯子邊緣淺淺的抿了一口,甜味兒從舌尖溢進了心底。
什麼時候享受過他這樣的服務,最重要的是,她剛纔看到了,他是如何的拒絕,如何的讓那個女人失望傷心,這是她做夢都想看到的,沒想到真的看見了。
在那個女人離開以後,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要進來,而這一次,媽媽沒有再阻攔她,只是說了一句,“看來,裴斯年真的已經死了。”
她知道這句話意味着什麼,歡欣雀躍的走了進來。
“別以爲一杯飲料就可以打發我,你在這裡幹什麼!”佯裝怒意的嘟起脣,白亭如不滿的說,“這幾天你難道都呆在這裡?”
“不然呢,你覺得我還能去哪兒?”他不以爲意的說,“這裡很好,有吃有住還有錢賺,也有
機會認識大人物,沒準哪一天就飛黃騰達了,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底氣十足的站在你的面前了。”
“現在你就不底氣十足了?那一天,那一天是什麼時候,你怎麼知道我願不願意等?”她是多怕啊,怕他就此離開。
“那你願意等嗎?”他往前傾了傾身子,距離拉近了幾分,在炫目的燈光下,他的目光是那麼迷離,讓她看不清,也讓她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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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咬脣,白亭如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不,我不願意!我現在就要跟你在一起,我一刻都不願意等!”
她主動將脣印了上來,裴斯年脣角微勾,卻是不動聲色的偏了偏,這一吻,便只印在了他的脣角上。
“怎麼?”蹙眉,她有些惱意。
“我還在上班呢!我的大小姐,你先乖乖回家,等我賺夠了錢,就會……”
話還沒說完,白亭如忽然一把揪下了他脖子上的領結,隨手一扔,接着抓住他的手腕,果斷而堅定的說,“上鬼個班!我要你現在就跟我走!”
“小如……”他在身後輕輕的叫,聲音卻淹沒在如潮的音樂聲中。
扭過頭,有些無奈的跟身後的同事們打了一個手勢,就被她這樣拉了出去。
門外,依舊是有些喧鬧,但是好在沒有那麼震耳欲聾的重音樂了,白亭如轉過身,忽然撲進了他的懷裡,緊緊的擁着他,“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有多怕,我多怕你就這樣走了,我多怕一輩子都看不到你,永遠失去你了!你真狠心,就算我爸媽有偏見又怎麼樣,難道你真就捨得丟下我嗎?”
他的身體僵了僵,擡起手,緩緩的落在了她的後背上,輕輕的撫着,微微的嘆息。
“回來吧,還有幾天就要婚禮了,難道你想讓我被人笑話新郎逃婚了嗎?”白亭如仰起頭看着他,“媽媽已經鬆口了,你可以進月白了。”
“真的?”他揚了揚眉,頓了下又搖了搖頭,“還是不用了,我並不是一定要進你們家的公司,只是想出一份力,可是你爸媽不信任我,我既然已經邁出了這隻腳,再回頭倒顯得矯情了。”
“爲什麼?我媽媽已經鬆口了,她都同意了,你也可以發揮你的才幹了,爲什麼還要這樣的僵持,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是不是要我取消婚禮你纔開心?!”白亭如急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娶我?”
“是!”他肯定的回答,點了點頭,在她滿眼的震驚下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小如,這兩天我想了很多,現在的我怎麼給你幸福,拿什麼娶你?”
“心!”她的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只要你有一顆愛我的心,就足夠了!”
“小如,結婚不是過家家……”
“你有嗎?”她堅持着問,灼灼的盯着他。
“你會後悔的……”
“你有嗎?”
“小……”
“你有嗎?”
裴斯年別過頭,“我不值得你這樣相待,小如,我想去一個地方,可以嗎?”
“什麼地方?”白亭如愣了愣。
“我出事的地方,也是你撿到我的地方。”他說,“我記得,我們是從容城出發去加拿大的,你也說過,我是在容城出事受傷的,那……帶我去那裡看一看,可以嗎?”
“你要去那裡做什麼,你還想找回以前的記憶,是不是?”一顆心都提到了胸口,她最不想提的,就是那件事,可爲什麼,他偏偏要提起!
“是。”他回答道,“也許想起來,就可以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麼的,以什麼謀生,這樣的話,也許我能坦然一點面對你。”
“不行!”她果斷的拒絕,“那個地方會讓我想起你受傷的樣子,我會難過,我受不了,我不會去的!”
“小如……”
“你別說了,不行就是不行!”白亭如斬釘截鐵,“阿耀,你要麼現在跟我走,我們繼續結婚,要麼……”
她想說,你就留在這裡當你的酒保,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別說了。”握住她伸出的手,他擡手,輕輕抹去她臉上滑落的淚,“我跟你走。”
白亭如終於笑着哭了出來。
——
葉瑾言沿着街道一路的走,走出酒吧街,上了天橋,夜風獵獵,橋上橋下恍若兩個世界。
她眯起眼睛看着下面的繁華一片,耳邊卻不停迴旋着他的話,一字一句,都是那麼的決絕,那麼的傷透她的心,真的不是嗎?可那天他的臂膀,他的眼神,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
她是那麼的肯定就是他,可如果是,他怎麼能這麼狠心!
一陣風吹過來,冷意透骨,瑟瑟發抖,一件寬大的風衣披在了她的肩頭,她驚喜的轉身——
瞬間滿眼失望,“是你?!”
“你以爲是誰?”顧西城搓了搓手,語氣平靜的說。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她重新轉過頭去,暗歎自己的可笑。
“酒吧街上有我的產業,有我的人,知道你在,不是什麼稀奇事。”顧西城陪着她慢慢的往前走,“這麼晚了,你來這裡,是爲了來印證你心裡的想法?”
“你知道?”擡頭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說過,這裡有我的產業我的人,知道有什麼人出現,並不稀奇。”他算是變相的回答了,“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葉瑾言輕嘆一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站定腳步,轉身面向他,“顧西城,你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看的那麼透徹,那你告訴我,他是不是真的不是?”
“……”
“他從來都跟你關係最好,有些事,也許他不會告訴我,但一定會告訴你,顧西城,你告訴我,我真的錯了嗎?我失心瘋了嗎?是不是?”
面色上控制的很平靜,可是聲音被風吹的有一點點顫抖,她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是那麼安靜的問他。
顧西城,語塞了。
夜風凜凜,他看着面前這個甚至不及他肩頭的女子,她在等着自己的答案,目光給予他的是完全的肯定,可他,該怎麼回答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