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是個什麼樣的年紀，就像書上說的，豆蔻年華，你懂麼？你知道什麼是豆蔻年華嗎？”程諾一口飲盡杯中的酒，這酒有意思，越喝越感覺香醇，灌入腹中，緩緩的升騰起暖意，很多埋在心底的話想說，此刻的傾訴****前所未有的強烈，好像一張嘴，那些話不經大腦思考就說了出來。
卓逸只是看着她，不搭話，打開一瓶酒，給她滿上。
“我”程諾指指自己：“長得還可以吧？”即使醉意朦朧，程諾也笑得很羞澀：“我媽媽是個大美人！她真的很漂亮很漂亮，像什麼？像紫羅蘭，像海棠花，嫵媚但不輕浮，妖嬈又不**，她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女人，但是！”程諾頓了頓，語氣瞬變，手指向虛空，一下一下用力的戳着，好像前面是某些人的臉：“她是世界上最壞最壞的媽媽！”
“她不負責任！她生了我，但是她拋棄了我！從小，那些同齡的孩子都不跟我玩，爲什麼？因爲我媽，程慕棠，她是個小三！可恥的小三！而我，程諾，是可恥的小三的女兒，一個見不得光的孽種！”
無視卓逸驚訝的臉，程諾繼續放縱着自己的傾訴欲：“我爸，那個富家子，他死了，死得很慘，車子從高架橋上摔下來，支離破碎，他面目全非，我媽受不了，她跳樓！她居然跑去跳樓！你說她怎麼可以那麼自私，她是死了，那我呢？那時我才十歲，她有沒有想過我該怎麼辦？這些年我又是怎麼過來的？她不知道！她死了，死得多幹脆啊！我，外婆，劉叔叔都沒能留得住她，她程慕棠就那點出息，爲愛生，爲愛活，爲愛死，她的生活重心就只有那個男人，連帶我，都是那個男人的附帶品，我恨她！好恨好恨！”
“家裡經濟很一般，外婆身體不太好，外公去世後就更加捉襟見肘，我只上了個初中，就出來外面打工，端盤子，做保姆，公車售票員，工廠的流水線，什麼辛苦做什麼，因爲沒學歷，能力有限，我很努力的想改變現狀，我學習！我什麼都學，電腦程序，英語，管理，我什麼都學，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不知道，忘了，我只想往前走，往上走，直到我遇見了林崢。”
好像跌入了溫暖的回憶裡，連語氣都是輕柔的：“林崢大我兩歲，他是個男人，鐵錚錚的男子漢，他很好，頂天立地又不失溫柔體貼，連偶爾的陰鬱都那麼吸引人，我們戀愛了。”
脣邊盪開小小的弧度，程諾低頭擺弄着空酒杯：“他好像是萬能的，沒有什麼他解決不了的問題，跟他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必考慮，他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什麼樣的着裝風格適合我，什麼樣的髮型適合我，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個淡淡的表情，他都知道我在想什麼，那時，我在想，我真的很幸運，能遇見一個這麼瞭解我，又全心全意愛着我的人，這是老天在補償我吧？”
擡起頭看看卓逸，他手裡攥着酒杯，太過用力而骨節發白：“一年後，他離開我了，毫無徵兆的，我還很清晰的記得那天，警車的聲音，嗚嗚嗚嗚嗚······真的很刺耳。”閉上眼睛，過往在腦海裡重演，心口又開始鈍鈍的疼。
“他吸毒，傳聞他還販毒，我不知道，作爲他最親密的人，我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我很受傷！”
“我沒去探望過他，覺得受傷的同時，也覺得很恥辱！他在我身邊的時候，那些人，那些單身的，有男朋友的，甚至結過婚的，她們多羨慕我啊，我多有福氣，找了一個這麼好的男朋友，聰明，帥氣，還是個潛力股，我臉上有光！”
無奈的苦笑：“我很虛榮吧？”倒酒，這是今晚的第幾杯了？
“但是他用這麼恥辱的方式毀了我的虛榮，那些人嘲笑我，我很······很受傷。”
時過境遷，當初的心情已經不能用言語清晰的表達出來了，只能這樣含糊其辭的告訴旁觀者：我很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