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詫異,在她的記憶中林瑾予跟喬意之似乎沒有什麼過節,倒是她的哥哥林峰,當年對喬意之可算是死心塌地!一提起林峰,安娜心底就跟堵了石頭一樣,她永遠都不能想象爲什麼當年林峰會那樣對她!
林瑾予看着她乍變的臉色,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她垂了垂眸歉意道:“當年的事情,哥哥去美國之前都跟我說了,曼曼,對不起,如果不是哥哥,當年你也不會遭受那種罪,我哥哥他用情太深,竟然會爲喬意之做出傷害你的事,這件事我永遠不會原諒他。攖”
安娜的臉上扯出一絲蒼白的笑意:“都過去了……”
林瑾予嘴脣動了動,人生就恍如一場夢,一晃就過了這麼年,而她和路曼都已非當年青澀的模樣。
她的目光回到平板電腦上,剛想關掉新聞看設計圖的時候,目光卻被喬意之手上的東西吸引了,雙指挪着屏幕把她手上的東西放大。
“喬意之手上拿的是什麼?償”
安娜掃了一眼圖片:“那裡面裝的是季煦今天捐贈的‘胸針’,聽說是中世紀一位女皇的所有物。”
“長什麼樣的?”林瑾予棄醫後就去國外讀了設計,對這些東西都十分敏感。
安娜歪頭想了想:“很普通,有點像雛菊,中間鑲嵌着幾顆碎鑽,大概就這樣吧!”
“是不是五顆?”林瑾予眼睛一亮。
“似乎是吧!”安娜對這類東西並不是太感興趣,那時候因爲凌晨希競價的關係,她纔多看了幾眼。
“你等我一下!”瑾予她把平板推給她,迅速地從沙發上蹦起,走進房間拿了一疊資料出來。
她走近,安娜才發現那些都是服裝設計圖。
林瑾予的手迅速翻着,最後從中輕輕抽了一張圖紙出來:“你看下,是不是這個?”
安娜狐疑地看向圖紙,不免詫異:“是這個,不過你畫胸針幹嗎?你不是服裝設計師嗎?”
林瑾予笑開了:“我收回剛纔說我表哥不上道的話了,他簡直太上道了!”
安娜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她重新看了一遍圖紙,百思不得其解。
林瑾予止住笑,解釋道:“我之前聽朋友說過這枚胸針,都說寓意不太好,我好奇就特意去查找了一些資料,於是我發現女王死後,這枚胸針輾轉落到很多情侶手裡,但是這些情侶的結局都不太好,收到這枚胸針就意味着‘分離’,所以我說表哥這次真的太上道了!”
安娜嘴角一抽,語氣酸溜溜的:“你想太多了,他又不是你,怎麼會懂那麼多?他大概就是單純看喬意之喜歡,拍下來送來她而已。”
“未必哦!”林瑾予調侃着,她的聲音很輕快:“五年前我無意中看到他在研究這方面的書,對了,我記得他當年還從國外高價定製了一串紫水晶,真正的紫水晶產量很少,而且價格非常昂貴,我聽說他定製這串手鍊花了三個月的時間。”
安娜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自己的右手腕,五年前,哪裡曾經帶着一圈紫水晶手鍊,可是在大火中斷了,不復存在。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許的顫抖:“紫水晶有什麼寓意嗎?”
“守護。”林瑾予定定地看着她:“守護一輩子的摯愛,曼曼,表哥當年把它送給你了對不對?他大概那時候就想用餘生來守護你了,可是後來你卻走了。”
林瑾予並不知曉她曾經回來過,也不知道後來的那場大火,所以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是悵然的。
安娜的渾身驀地一顫,她闔了闔眸:“他的餘生,還有一個喬意之。”
林瑾予嘆了口氣,把設計圖收了起來,問她:“我這幾年養了吃夜宵的習慣,你要不要也來一點,想吃什麼,芝士?熱狗?還是三明治?”
安娜怔了怔:“有沒有陽春麪?”
“額!”林瑾予摸了摸後腦勺有些尷尬:“我不大會做中餐。”
安娜陡然驚醒,她搖了搖頭,目光悠遠:“不用了,我不餓。”
林瑾予見狀聳了聳肩,朝廚房走去,她端了兩份芝士出來的時候,安娜已經躺上沙發上睡着了,她放下盤子,走進房間拿出一條厚毛毯給她嚴嚴實實蓋上,這才走回餐桌。
窗外,天邊掛着一輪滿月,皎潔清輝,夜涼如水。
凌晨希在街燈下,身形站得筆直,可若是此時有人走近,必定會聞到他身上很濃厚的酒氣,今夜他喝了不少酒。
他看着林瑾予窗口的燈瞬間寂滅,悵然地垂下了眸。手指顫顫地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戒指盒,啪嗒一聲打開,鉑金戒指上碩大的鑽石在街燈下泛着淡淡的柔光。
今天中午在辦公室裡,他拿榛子樹跟她告白的時候,原本是想解釋清楚淘淘的事情後向她求婚,後來因爲季煦的電話,二人起了爭執,這事情不了而之。
後來,面對記者的時候,他也想過當衆向她求婚,把她公諸於世,可是……
凌晨希眸色閃了閃,他不喜歡季煦,有一部分是他對安娜也懷着不軌的心思,而另一方面,季煦也並不像他表面上那般良畜無害,他的出現,不是無緣無故,他目的就很明確,一是安娜,二是凌家。
五年前,他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淩氏內部,在藥妝上做手腳,就說明,他在a市有股潛藏的勢力,而他後來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帶着安娜在a市消失得無影無蹤,更說明他不簡單。
很多事情,出現得太巧合,就未免不讓人產生懷疑。
可是這些話他永遠都不能對安娜說,因爲如今的安娜,對季煦的信任和依賴甚至比對自己更深。
而從今夜她的態度看來,他現在除了小寶,似乎沒有多大的勝算。
他扯了扯脣角,把戒指盒合上,重新放回褲兜裡,轉身離去,一步一步,他走得搖搖晃晃,街燈把他的身影拉長,然後漸漸模糊。
***
安娜是被鬧鐘鬧醒的,她揉着眼睛打量了四周相對陌生的環境,這纔想起自己此刻身處的是林瑾予的公寓。
目光在客廳裡面巡視了一圈,最後落到趴在茶几上熟睡的林瑾予臉上,她枕着腦袋的胳膊下還壓着一疊設計圖。
聽見動靜,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早!”
安娜攥着手裡的毛毯有些無奈:“你怎麼坐在地板上就睡了,雖然有地毯,但是這天氣多冷啊!”
林瑾予扯了扯身上的外套,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咕噥了一句:“我陪你啊!”
安娜一愣,她仰着頭,眼底溼潤。
“小瑾,去裡面睡吧,天氣這麼涼,等下感冒了不好。”安娜搖着林瑾予,搖了好幾下,她這纔不甘不願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臥室裡走。
“家裡有備用的洗漱用品,在盥洗室的牆上的壁櫃裡,樓下左拐百米處有個早餐店,豆漿饅頭或者小粥什麼都有,你自己去買,錢壓在茶几左邊那個抽屜裡面。”林瑾予滾進被窩前,喃喃了幾句。
她的口氣無比的熟稔,似乎這番話已經說過無數遍一樣,心裡有一個念頭閃過,安娜無奈地笑了笑。
今天是週六,不用上班,她拿出了備用的洗漱用品,洗漱後,她找到了林瑾予放在茶几的鑰匙,按照瑾予的指示下樓買早餐。
買完早餐回去的時候,卻猝不及防地在公寓門口碰到了艾青玄。
他拿着鑰匙有些躊躇,似乎是打不開門,安娜正打算返回電梯下樓的時候,艾青玄注意到了他。
“小貓兒?”艾青玄走近她,皺眉:“你怎麼在這裡?”
“不要隨便給我起綽號。”安娜撇了撇嘴,她想起昨夜林瑾予對艾青玄欲言又止的態度,凝了凝神道:“我路過。”
“路過?”艾青玄掃了一眼她手上雙份的早餐,目光有些深沉。
安娜隱隱約約感覺面前的艾青玄跟五年前的似乎不太一樣,五年前的他溫和恬淡,而現在卻帶有幾分陰鷙,像當年的凌晨希。
安娜嘆了口氣:“好吧,我承認,我暫時借居在小瑾這裡。”
艾青玄有些錯愕:“晨希不是說你……”
“失去記憶了嗎?”安娜自嘲地笑了笑,她拿出鑰匙打開了門:“艾醫生,要進來坐坐嗎?小瑾昨天畫設計圖畫到很晚,還沒醒。”
“我早就不是艾醫生了。”艾青玄臉上涌過一絲晦澀,“她把鎖換了,大概是不想見到我吧,不進去了。”
安娜有些驚訝,她眉心擰了擰,打算進門的時候,艾青玄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小貓兒,晨希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
安娜的腳步頓了頓,她轉身看向艾青玄,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嘲諷:“他不容易,如花美眷在旁,他能有多不容易?”
艾青玄臉上有些錯愕,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只有一扇冰冷的門。
安娜剛放下早餐,門鈴聲就在耳邊響起,不用說,肯定是艾青玄,她急走幾步,卻看到一張此刻她不想見到的臉。
“曼兒。”凌晨希按住門,神色疲倦,下巴有些青茬兒,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邋遢。
四周飄着若有若無的酒精味,安娜不悅的擰眉:“你喝酒了?”
胃本來還不好,還喝酒,真的是不要命了。
“喝了……”凌晨希承認得毫不避諱,嗓子有些沙啞。
安娜這才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套,臉上有抹異樣的通紅,嘴脣結着死皮,眸色的深潭此刻很無神!
安娜滯了滯,剛想開口的時候,卻看見凌晨希的身子顫了顫,然後朝她倒過來。
他沉重的身軀壓得安娜踉蹌了一步,二人相貼的時候,安娜這才發現凌晨希裸.露在外的皮膚滾燙得可怕。
他發着高燒。
安娜渾身一僵,她推了推身上的凌晨希:“凌晨希,別裝了,有病快去醫院!”
他在她眼底從來都是神人一樣的存在,就算當年胃出血被送去醫院,也是清醒的。現在雖然發着燒,也應當不會是這副脆弱的模樣,所以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在裝。
果然,凌晨希原本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收緊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將她勒斷!
“曼兒,我不許你跟他走……”他霸道地在她耳邊喃喃着。
安娜的心裡無端起了怒火,凝了凝神,用盡全力把他推開:“凌晨希,你不去陪你的喬意之,來這裡幹什麼!”
她這一推力度不小,凌晨希的身子軟綿綿地向後倒去,最後“砰”地一聲掉到了地板上。
而自始至終,他的雙眸都是緊閉着,安娜一驚,她蹲下~身子搖了搖他的胳膊,紋絲不動。
“凌晨希,你別裝了!”她的聲音裡有很濃重的不悅。
半分鐘過去,凌晨希還是一動不動。
“凌晨希,你醒醒……”這次她的聲音裡有了難掩的焦急。
“凌晨希,你不要嚇我!”安娜的聲音帶着哭腔,她手足無措地看着地上的凌晨希,腦子一片空白。
林瑾予本來睡眠就淺,剛纔的門鈴聲已經把她驚醒了,打着哈欠走出臥室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頓時嚇得什麼瞌睡蟲都沒有了。
“曼曼,我去叫救護車!”
凌晨希被診斷胃出血,又加上高燒,直接住院了。
“你這做家屬的怎麼回事,患者本來就有胃出血的前科,怎麼還讓他喝那麼多酒?”醫生嚴厲地訓斥着,安娜只是垂着頭,等到他訓得差不多的時候,才聲如蚊吟道:“我不是他的家屬。”
“你說什麼?”醫生沒聽見。
“沒說什麼,醫生,把住院單給我吧,我去給他辦理住院手續。”安娜定了定神,看着醫生道。
她走到繳費科的時候,瑾予着急地迎了過來,身邊還跟艾青玄。她剛纔直接跟救護車過來的,而林瑾予後面開車,大概兩人就這麼碰見了吧。
“曼曼,表哥怎麼樣了?”
“高燒,還有胃出血。”安娜解釋了一句,迅速去繳費科繳了費,辦好了住院手續。
凌晨希還沒醒,艾青玄和林瑾予待了一陣,詢問了醫生,得知他並沒有什麼大礙,就先後告辭了,安娜把他們送到門口,然後掏出手機給林生打了一個電話。
她沒有進病房,而是在外面等着林生。
林生很快就來了,手上還抱着小寶。小寶看到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安娜看着一陣揪心,本來打算在林生來之後,她就離開,可此刻卻怎麼也挪不動腳步,她急忙接過小寶,慌張道:“小寶,不哭了,你哪裡不舒服,告訴媽咪好不好?”
小寶揪着她的衣服啜泣着,不肯說話。
“林助理,小寶怎麼了?”安娜詢問地看向林生。
林生臉上有些尷尬,猶豫道:“昨天boss一夜未歸,玲姐哄不住小寶,又打不通boss電話,所以就找我了,我到別墅的時候正好接到安娜小姐的電話,小寶聽見就吵着要來了!”
“胡鬧,小寶身體這麼弱,醫院這麼多病菌,萬一感染了怎麼辦?”安娜此刻像個大人教訓小孩一樣,林生的年紀分明比她大,此刻卻也只能摸了摸鼻頭,任着她說教。
“媽咪,你別罵林叔叔,是小寶自己要過來的,媽咪不來看我,爹地也不在家裡,小寶好怕!”小寶扯着安娜的衣角,兩隻大眼睛哭得紅彤彤的,看得安娜的心莫名地就軟了。
“不怕,媽咪不是在這兒嘛?”她在小寶的額上吻了吻,手裡沉甸甸的感覺,讓她彷彿擁有了全世界一般。
林生識趣地朝病房走去,剛打開門就撞上了凌晨希的深沉的目光。
---題外話---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