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到門口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轉而又回身跟司機說了幾句話,安娜看到司機迅速地開門從車上下來,而那個氣質矜貴的男人依舊筆直地站在原地,微垂着眸。
司機推開門,徑直走到二人攖。
“少爺,跟我出去吧,先生在外面等你。”司機看着小寶面前的雞腿骨頭,眉心跳了跳。
他不動聲色地朝安娜頷了頷首,遞給她一張名片:“不知道小姐貴姓,這是我們凌總的名片,他說您以後若是有需要,可以隨時找他。”
“叫我安娜就好!”安娜接過燙金名片打量了一眼,淩氏集團執行總裁凌晨希?不認識…償…
“陳叔叔,我爹地不進來嗎?”凌小寶蹙眉看着司機,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司機搖了搖頭,俯身作勢要抱起小寶。
“這個蠢蛋!”凌小寶低低唸了一句,推開司機的手,抱着圓滾滾的肚子,靈活地從椅子躍下,哧溜地朝門口跑去。
他跑得很快,甚至來不及跟她說一聲再見。
“小少爺頑皮,今天多謝安娜小姐了。”司機朝安娜抱歉地聳了聳肩,也跟着出去了。
安娜只見凌小寶吃力地推開門,直直朝他爹地懷裡撲過去:“爹地,我……”
話還沒說完,他忽地腳根子一軟,腦袋直直朝下栽去。
“小寶……”她猛地站起,塑料盤子被她震得顫了顫。
周圍的人看了眼窗外又狐疑地看着她,眼裡有很多種意味。
安娜卻無暇顧及他人的目光,明明和小寶是初見,可是她看到他暈倒在男人懷裡,心卻被揪起一樣,想擡腳過去看一看,腳卻猶如千斤重,挪不動半分。
她生生地看着那個男人慌張地接住小寶,然後急步朝停着的車走去。
不過片刻,那輛黑色卡宴消失安娜的視線中。
安娜腿一軟,跌回座位,她看着一盤的狼藉,失神。
素白的手指來回翻着捏在手裡的名片,疑惑地低喃了一句:“凌晨希?”
***
醫院,vip病房
凌小寶發起了高燒,由於早產的關係,他的體質很差,平時根本就吃不得上火的東西,何況是今天他吃了一整塊炸雞腿。
燒反反覆覆,直到凌晨兩點的時候終於完全退了,凌晨希鬆了口氣。
他撩開小寶汗溼的頭髮,小寶的眼睛像他,可是其他部分卻是像及了路曼,小巧生動。
“曼兒,你會不會怪我沒有照顧好小寶?”他垂着眸顧自說着,卻不知何時凌小寶已經睜開了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
原本神采流溢的目光在此刻卻有點無神。
“爹地……”他推了推凌晨希的手掌,試探地叫了一句,聲音微弱。
凌晨希蹙了蹙眉,眸光緩緩移向他。
小寶孱弱的身子害怕地往後一縮:“爹地,我錯了。”
“錯在哪裡了?”凌晨希依舊板着一張臉。
小寶委屈地扁扁嘴:“我不該跑出醫院,不該跟陌生人講話,不該偷吃炸雞腿。”
“那以後還犯嗎?”
小寶試探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嗎?”
凌晨希聞言臉驀地一黑,咬牙切齒道:“小寶!”
“小寶沒有媽咪,爹地一直欺負我,小寶不想理爹地了,爹地就是個壞蛋,難怪媽咪不要你!”小寶委屈地哇哇大哭,剛燒後聲音有些沙啞,連哭聲都斷斷續續的。
凌晨希心一痛,他把小寶摟進懷裡,闔了闔眸:“小寶,是爹地不好,都是爹地的錯,不哭了好不好,再哭又要打針了。”
哭聲戛然而止,小寶揪着他的衣服惶恐地看着他:“小寶不要打針,痛痛。”
凌晨希擦乾他的眼淚,溫柔的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小寶乖乖的,就不打針。”
凌小寶抽噎了一聲,“爹地,我們去找媽咪好不好?”
凌晨希的身子一僵,眼底有抹驚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小寶,媽咪出了遠門,很快就會回來的。”這個藉口五年如一日,很牽強。
“爹地你騙人,我見到媽咪了,媽咪她根本就不認識小寶!”
凌晨希的眉頭擰了擰,把小寶稍稍拉離了一些:“小寶,你剛纔說什麼?”
“我見到媽咪了,今天請小寶吃雞腿的姐姐就是媽咪,爹地,我們去找媽咪好不好?”
凌晨希微微變了臉,聲音裡有了一絲怒意:“小寶,爹地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亂認媽咪!”
“是真的,爹地,小寶這次真的沒有認錯,那個姐姐跟媽咪長得一模一樣,你就再相信小寶一次好不好?”小寶拉着凌晨希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證。
凌晨希嘆了口氣,他無奈地揉了揉小寶柔軟的髮絲:“小寶,不鬧了好不好?”
這些年,小寶認錯了很多次媽媽,也間接地,碾碎了凌晨希的希望很多次,他的心,漸漸得開始膽怯起來了。
他起身泡了藥包,吹涼遞到凌小寶嘴邊:“乖,把藥喝了,喝了病就好了,就不用打針了。”
小寶揮開湯勺,頭歪向一邊:“我不喝!不讓我見媽咪,我死了算了!”
凌小寶根本就不知道死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自己在醫院裡的時候,大家提到這個字的時候都會變了臉色,他想,應該是很嚴重的病。
果然,凌晨希聞言也變了臉色,他連灑在褲子上的藥汁也不擦,握住小寶的肩膀壓抑道:“小寶,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小寶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可是他真的太想要見媽咪了。
淚珠子從眼裡滾落,因爲高燒而有些脫皮的嘴脣蠕動着:“爹地,小寶不是故意氣你,可是小寶這次真的沒有認錯媽咪,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嗎?”
凌晨希盯了他很久,最後才沉沉地嘆了口氣:“凌小寶,最後一次!”
“謝謝爹地,小寶喝藥!”小寶聽完欣喜若狂,他抱起凌晨希擱在牀頭的藥,直接要往嘴裡灌。
凌晨希眼疾手快地奪回:“燙!”
“哦!”小寶茸拉着腦袋,乖乖地接着凌晨希遞來的一勺勺藥汁,生怕他反口一般:“爹地不能反悔!”
凌晨希瞪了他一眼:“爹地什麼時候反悔過?”
小寶開心得笑了,黑葡萄似得眼裡盪漾起一層璀璨星光,凌晨希握着勺柄的手驀地一縮。
曼兒,你怎麼忍心拋下這樣思念你的小寶?
***
清晨,a市機場。
“姐姐,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辦行李託運。”
季琬把一個長方形的盒子放進安娜的懷裡,這是昨晚拍賣會上拍下的劉均先生的“年代”,亦是她們她們此次來a市的目的。
“好。”安娜看着季琬離去的背影,腦袋裡忽然躥出凌小寶稚嫩的臉龐。
包裡的手機適時響了起來,陌生的號碼。
“安娜小姐嗎?我是凌晨希。”
安娜蹙了蹙眉,聲音有點熟悉。
那頭頓了頓,又道:“我是凌小寶的父親,昨天我們通過電話的。”
“我是安娜,請問你有什麼事嗎?”明明是初秋,安娜抓着盒子的手卻微微有些出汗。
“安娜小姐,冒昧打擾有些抱歉,但是能請問你現在在哪裡嗎,可否方便過來仁德醫院一趟?”
醫院?
“小寶怎麼樣了?”安娜的語氣裡有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緊張,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昨天看到他暈倒了。”
那端思索了片刻:“小寶不能吃高熱量的東西,昨天那塊炸雞腿讓他高燒到半夜,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但是我今天打電話過來,不是爲了追究誰的責任,作爲一個父親,沒有看管好他,是我的錯。”
“那?”安娜鬆了口氣。
“安娜小姐,小寶從小沒見過媽媽,他有個毛病,就是愛亂認媽媽……”
凌晨希沒有說完,安娜卻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她擰眉道:“凌先生,你的這個忙我恐怕幫不了,因爲我的飛機兩個小時後就要起飛了。”
---題外話---晚上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