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過了很久, 又好像只有短短的幾秒,沈嘉年終於慢慢踱步,走到她面前。
她背對着九十度的牆角, 被他完全堵在角落裡, 抿了脣, 盯着他看, 有些倔強, 又有些委屈,交織在一起,緊緊挺直了脊背, 視線卻不離開他。
沈嘉年低下頭,他的頭髮這些天長了一些, 低頭的時候, 就有些不安分的頭髮垂了下來, 擋住了額頭。黑沉沉的眼睛似是落了一層星光,軟的能溢出水來, “顧亦,你這麼看我,我會忍不住吻你的。”
她的臉騰地一下紅的厲害,連白玉般的耳垂染了紅色,半晌, 吐出兩個字, “混蛋。”
他卻是笑了, 低低的, 極是悅耳, 在寂靜的走廊裡十分清晰。
她捏了捏拳頭,手心裡全是汗, 背部繃得更直,紅着一張臉,神色卻是難得的認真,“沈嘉年,你結婚了嗎?”
不防她問出這個問題,他眉心蹙成小小的一團,“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別管我爲什麼問這個,你只需要回答有或沒有就可以。”
她認真的厲害,他也收起了心思,肯定的答覆,“沒有。”
“那你家裡有給你定親嗎?”
他失笑,“這又不是古代,什麼定親不定親。”迎着她澄澈的眸子,沉沉回答,“沒有。”
“那···”她狠狠得咬了咬嘴脣,彷彿使出了最大的力氣,“你喜不喜歡我?”
“什麼?”
最艱難的一步走出去了,後面的,反而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了,顧亦迎着他驚詫的眼睛,緩緩地重複了一遍,“你喜不喜歡我?”
沈嘉年眼底似乎有什麼被點燃,灼灼能將一切燃燒殆盡。他緊緊地盯着她。
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是他之前無論如何都不曾想過的。他的姑娘,竟給了他如此大的驚喜,以至於之前所做的種種假設,在她的眼前,土崩瓦解。
他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像一隻小獸。明明忐忑的厲害,卻偏生要做出一副厲害的模樣,支撐着自己,問他要一個答案。嬌弱可愛,讓他的心忍不住一軟再軟,軟成了一汪春水。
他的手撫上她白嫩的臉頰,一再摩挲,壓得低低的聲音,像是耳語,誘惑而纏綿,“傻姑娘,這種話,該是由男人說的。”
是誰給的你勇氣,讓你這般問我?
他收回放在她臉上的手,轉而捉住她緊緊握在一起的右手,使了點力氣讓它舒展開,不再那麼緊張,十指相扣,慢慢扣緊,舉到眼前,“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說給你聽。顧亦,我們在一起吧。”
我們在一起吧,在一起吧。她的眼前有大朵大朵的煙花盛開,像極了寧城春節裡盛開的煙火,在整個城市的夜空中綻放,似乎將黑暗撕裂,透出光明。
她忍住心頭一陣陣涌上的激盪,“爲什麼啊?”爲什麼要在一起啊,你要給我一個答案的啊。
他輕笑,極盡纏綿舒展,眼裡似乎能溢出水來,真是個執着的姑娘,但是,他卻喜歡的緊,忍不住將她拉進懷裡,在她耳邊絮絮低語,“因爲喜歡的緊,沈嘉年喜歡顧亦。”
原來情到深處,曾經以爲肉麻到極致的情話說出的這般簡單。他歡喜的姑娘,漂亮的緊,可愛的緊,一舉一動落在他的眼裡,都能牽動了他的神思,讓他想把她捧到心尖尖上。
顧亦忍不住笑了,溫山軟水的一張臉,因着這一笑,似是星子落入深海,盪滌起層層的波光和漣漪,她臉紅了,在他的懷裡,軟軟的說:“我也喜歡你。”
軟糯的能滴出水來的話,像一隻羽毛,拂過他的心尖,令他一陣激盪。原來,情人之間的對話,可以這般甜蜜,這般撩人,他低下頭,吻上朝思暮想的菱形脣瓣。
這個親吻,不激烈,亦不急切,反而是輕揉慢捻,他耐性極好,一點點的在她脣瓣輾轉,然後,撬開她的脣齒,探進她的口中,耐心十足的加深,不放過其中任何一個角落。
一吻過後,顧亦真的軟成了一汪水,緊緊依附在他的懷裡,劇烈的喘息。
沉浸在喜悅中的一雙人,誰都沒有發現,那禁閉的包間雕刻着藤蔓的門,曾經悄悄的打開過,又悄無聲息的關上。
走廊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佳人在懷,沈嘉年當機立定,帶了顧亦出去。(走廊表示:卸磨殺驢,不是你在我這裡纏綿的時候了,哼!╭(╯^╰)╮)
B市四月天的夜風有點微涼,再加上顧亦穿着這一身裸肩小禮服,一出門被涼風刺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沈嘉年懊悔,牽了她的手走回大廳,把她安置在大廳擺放的藤椅上,雙手扶住椅子的兩側,“在這裡乖乖等我一會,我上去幫你拿衣服。”
他記得,顧亦進門的時候,身上外披着一件黑色的小西裝。
“嗯。”她點頭,雖然身上有點冷,但臉上熱度不減。
“乖女孩。”
沈嘉年說完,轉身而去。等到他進了電梯,她再也忍不住呻·吟一聲,兩手捂臉,好燙好燙,這熱度好像能把雞蛋蒸熟了。她真是發瘋了,竟然當着他的面就這麼直勾勾的問他。要是他不回答,或者直接說你想多了,那她該有多尷尬?!她拍拍臉,晃晃腦袋,真是,瘋的要死要死了。
可是啊,她的脣角又忍不住一揚再揚,多好,她雖然魯莽的邁出了那一步,卻收到了最甜蜜的回報。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他們還在一起了,回想起來,還像是在夢中。
沈嘉年上了樓,直接進了包間,包間裡最初的熱鬧喧囂已經落幕,三三兩兩的圍坐在一起,看他進門,景行從沙發裡探出頭問他,“嘉年哥,你幹什麼去了?”他還惦記着顧亦和他的事呢,當事者卻是不見了。
沈嘉年眉眼舒展,在柔和色的燈光下,顏色極盛,即便是看慣了他的景行他們,也因着這張臉晃神。
“剛纔出去接了個電話。”他走到裡面拿起掛着的外套,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拿顧亦披在身上的小西裝,轉而對景行說:“我出去一趟,待會回來。”
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沈嘉年已經拿了衣服開門走了。
他的衣服大的很,裹在她身上,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她使勁探手,依舊沒能把手探出來,轉了轉眼珠,學着戲劇裡甩水袖的模樣,旋了一圈,袖子繞了好幾繞。
沈嘉年幫她理好,皺眉,“這身衣服是誰幫你準備的?”
“微微啊。”她回答,又問,“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但他並不希望她穿出來給別人看,但她的目光裡隱含期待,讓他說不出來,“好看。”是真的好看。
她甜甜的笑了,溫軟的看他。
他們所處的會所周圍比較安靜,林蔭道上的樹木在夜色下投下重重黑影,路上沒幾個行人,在以喧鬧著稱的N市,難得有這一番人間淨土。
沈嘉年和顧亦肩並肩緩緩地走在林蔭路上,他的手探進袖子裡,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纏,只恨不能再更近一分。有風吹過,亂了她的發,她伸手將吹到臉上幾根髮絲別到腦後。“我前兩天還等你電話了呢,你都沒有聯繫我。”
這算秋後算賬,沈嘉年失笑,握着她的手又重了幾分,“是我不好。不過,”他頓了頓,恨死了他的狗頭軍師景行,決定禍水東引,“是景行說,我亂了順序,親了你,又沒有好好地安撫你,要先緩幾天,等你消了氣再說。”
“纔不要信景行呢,他自己還單身呢!”顧亦驚呆,景行這麼說,他就信了?
他捏她的臉,“是啊,現在我後悔了。”
她皺皺臉,“不過景行也有說的對的地方,當時我是挺不開心的。”
“因爲,我親你?”
“也不是。”她似乎很苦惱,想了一會,斟酌語言,“就是你那麼走了,我就有點難過。”
那是她喜歡的人,縱然彼時一個勁兒的逃避,但這點無可否認。所以那個吻讓她驚惶,但絕不討厭。她只是難過於他的態度,好像她一點不值得尊重。
沈嘉年苦笑,“傻姑娘,我也會緊張啊。”
“啊?”
“一時衝動,過後有些懊惱,不該嚇壞了你。但當時那種情況,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只好·····”他自詡冷靜自持,卻也在她面前失了分寸。他不是聖人,自然有所躊躇猶豫。所以他後來的逃避,其實更是印證了他的束手無策。
路燈淺淺的燈光在地上投射出一個圓,柔和的光亮流瀉下來,氤氳了他的五官,俊逸精緻,濃墨重彩,令人移不開眼睛。顧亦的心一下子就變得好柔軟好柔軟,“沈嘉年。”
她軟軟的喊他,尾音上揚,像小刷子一樣,刷過他的心尖。
“嗯?”
“嘉年。”沈氏嘉年,嘉麗年華。
“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叫叫你。”叫叫你,證明這一切不是夢,證明不是幻想,而是現實。
換來的,是他直接將她擁進懷裡,滿心滿眼裡,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