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章

很奇怪醫院裡並沒有電視中那樣的混亂, 新聞裡那些醫院什麼都緊張,藥物緊張,牀位緊張, 連醫生也不夠。而這裡走廊上也沒有擺放着病牀, 相反的倒是很安靜, 她忘了這是寧父所在的私立醫院。

江譽好帶着她到了病房門口, 她暗暗握緊了手, 猶豫着,他卻已經開了門進去。她也只好硬着頭皮走進去,先經過一個小小的會客廳, 裡間的被子掀開在牀上,卻不見有人, 她悄悄鬆了口氣。

她本來腦袋裡全部是填滿了對他擔心, 心裡着急就顧不上先前的一切, 而現在沒有見到他,她的一鼓作氣慢慢的都泄了下去。

沒想到一轉身就聽見腳步聲, 有人推門進來,還以爲是寧翌曦回來了,不想卻是他的父母。

江月蓉見到江衡樂甚是欣喜,拉住她的手直說:“你可算是來了,你這孩子, 最近忙得怎麼瘦成這樣了, 考試再重要也比不過身體重要啊!早就應該到阿姨家來, 好好給你補補身體的。小曦也真是的, 天天不着家, 就說自己忙,瞧你瘦成這樣也不管管……”

寧母這樣親暱地拉着她說話, 噓寒問暖的心裡沒由來的一陣心酸,忽然之間覺得先前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沒有什麼,或許他真的只是一時醉酒意識不清,他只是當時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一切都可以原諒,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剩下的只有心中酸苦點點瀰漫開來,最害怕的莫過於自己明明放不下,卻不肯去原諒,最後分道揚鑣,卻依舊是不甘心。

寧承業只跟江譽好說着話,討論着他的傷勢,江衡樂同他打招呼只是冷哼了一聲並不理會她,她也不在意,現在心思全放在他的身上。

“小曦現在去換藥了,過一會兒就回來了。”江月蓉拉着江衡樂在沙發上坐下。

“虧得命大,那孩子都快急死我了,找了位鐵道部的朋友問情況才知道,小曦坐的那節車廂剛好是靠前的,過了那高架橋之後才發生了那事故,所幸只是救人的時候右手骨折,其他的也只是皮外傷罷了。”

寧母又絮絮叨叨地埋怨了幾句那“豆腐渣工程”,寧父已經離開,江譽好不時搭幾句話,整個氛圍倒也不顯得太冷清。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病房的門才重新被推開了。

進來一個人,氣息淡淡卻是熟悉的很,或許並沒有,可是就能感覺到他的味道。

寧翌曦見到江衡樂先是一愣,他不敢相信這個日思夜想的人現在竟然就在眼前。心裡的開心無法言語快要溢出來,滿滿的裝不下,只好化作微笑。

其實出事的那一刻,不是不害怕,那一刻,他只有這一個念頭,就是他怕再也見不到她了。她還沒有明白一切還沒有原諒她,他不甘心,不甘心帶着她的誤會就離開。

可是假如真的就那樣死去,她是不是可以少一點難過,是不是可以不傷心?

然而上天如此眷顧着他們,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多少慶幸?

“媽,阿好也過來了?”跟其他人問好,眼睛卻不自覺瞥向她,他不知道現在該對她說些什麼,可是就是忍不住不去看她,哪怕是眼也是好的。可是她就是有這樣的魔力,看了一眼便想再看她一眼,一遍一遍,彷彿永遠都看不夠。

她又瘦了,本來就長得高挑,骨骼偏偏又纖細,雖然食量挺驚人,卻也並不胖,現在更瘦了,整個人越發的清秀靈動。

江衡樂也是不知道該不該看他,幸而寧母開了口,輕咳了一聲說:“我看時間也不早了,回去跟張媽給你做點你喜歡吃的菜。”又對江衡樂說,“這孩子平時也不知道照顧自己,吃什麼都能湊活一頓,你們兩個啊還真是像。”說着站起身來,喊了江譽好一起出去。

江譽好只要稍稍一瞥就明白這兩人之間多少情思難斷了,倒不是他有多厲害的眼睛,而是那兩個人恨不得立刻、馬上現場被清空的眼神,他堂堂江家二少還不會傻不愣登地當電燈泡的。

終於,不大的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寧翌曦兩步就跨到她跟前,用不受傷的左手摟住她,在耳邊輕輕開口:“你能來我很高興。”

江衡樂在心裡輕輕噓氣,還好是這麼樣的一個開場白,就像是一般的久別重逢的情侶那樣,可是他明明是九死一生,還能站在這裡,還能抱一抱她,其實這樣的現在,纔是她最想要的。

視線漸漸起霧……

“千萬別恨,那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依舊是輕輕地開口,語氣卻堅定認真。這個一定要說,他無法容忍他們的愛情被惡意欺騙,不能再讓她誤會着錯過彼此。

終於整個眼眶都蓄滿淚水……

過了許久他才繼續說:“還好,還好我還能活着回來見你……”

可好久她還是沒有說話,他終於放開她,看着她說道:“傻丫頭,哭什麼?”

指尖拂過她的臉頰,許是掛了水的緣故,指尖略帶着涼意。

她終於開口說:“對不起……對不起……”

“傻丫頭,你明白就好了。”他低下頭,額頭輕抵着她的。她閉上眼,長長眼睫毛輕顫,大顆的淚珠就掉出了。

他就這樣吻上她的雙脣,那樣柔軟,她的氣息那樣好聞,或許是髮香,或許是沐浴露的味道,讓他放不開,想要一隻聞下去,一隻吻下去……

晚上江月蓉送了晚飯過來,像是知道江衡樂不會走一樣,帶了兩人份的飯菜,其中也有她喜歡吃的才,江衡樂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剛吃完飯就有人進來了,卻是許久未見的粱沁。她抱着大捧的火百合,似乎心情很不錯,卻在見到江衡樂的一瞬間定格,隨即拉下臉來,轉而向江月蓉笑眯眯地問好,又問了寧翌曦的傷勢。

她的聲音甜甜的,就是乖乖女的樣子,江衡樂覺得她也算不錯了,可以念個表演系什麼的,面部表情轉換得這麼快,並且能非常成功地忽視她。

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以前她還總要等她幾眼,或者是冷嘲熱諷她一下,每每那個時候江衡樂就非常頭疼。這個被慣壞了的女孩子,總是太任性,喜怒太形於色,毫不顧忌別人的感受,跟她相處起來太痛苦。

她拔掉牀頭一束開得正好的一束劍蘭,隨手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插上嬌豔欲滴的火百合。

寧翌曦說:“不用每天都買花了,多浪費。”

“那怎麼行,昨天的花只能代表過去,開得再好也沒用,只有新鮮的開得最新鮮的話才適合現在的你。翌曦哥哥你該不會是怪我到晚上纔來看你吧!”

粱沁繞道牀邊,執起寧翌曦受傷的右手,親暱得不得了:“今天本來也要一大早就過來的,可是我媽要去參加一個慈善晚會,非要我陪着她一起去,我只好陪她一起弄頭髮,選禮服了,可是從中途就溜了過來看你了,回頭還不知道怎麼罵我呢,不過她知道我是來看你,你只要開口隨便說說我媽媽就不會罵我了!你知道她一向很疼你的嘛!”她像是機關槍似的旁若無人地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完全不是平時面對江衡樂那樣飛揚跋扈的樣子,不當演員的確實可惜了呢。

寧翌曦尷尬地笑笑,眼睛瞥向江衡樂,只見她看向別處,彷彿並不關心這裡的一切,不着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

江月蓉說:“沁兒,怎麼這麼不懂事,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要矜持點,你跑出來你媽媽怎麼辦?”

江衡樂聽了這話心頭一驚,寧母對待粱沁跟樑婧晨的態度竟有這樣大的差別,剛剛的話雖然是帶着斥責,但是大家都知道只有相熟的長輩纔會這樣對小孩子講話,可見她是很喜歡粱沁的。

粱沁又對着寧母撒起嬌來。又是給寧翌曦跟江月蓉小蘋果,又是講一些自己最近出國旅遊的趣事,完全把江衡樂隔絕在外,連寧翌曦上廁所都想跟進去幫忙,儼然一副準女朋友的樣子,因爲在江衡樂眼裡,現在她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子的。

其實她覺得煩,早就想走了,可是寧母偏偏很關照她,到讓她不好意思先走,寧翌曦也時不時看着她,那眼神有無奈也有歉疚,還有懇請的意味,她可以理解成他想她,不想她走吧?他總不能把一個女孩子趕出去吧。

索性一個人看電視,開了芒果臺正好是一個綜藝節目,期間插了N多次廣告,每次廣告N久,然後她終於看完了整期節目,粱沁才終於被寧母帶走了。

寧翌曦不知道什麼時候挨着她坐下,攬着她的肩:“不高興?”

廢話,一個人被晾在一邊好幾個小時,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跟人家其樂融融的樣子,高興就真的見鬼了。

“沒有!”

“真的沒有?”他笑得有點討厭。

“你真是囉嗦!”她站起來,“我要回去了!”她站起來的動作幅度太大,把他擠到了一邊。

“嘶……”

“你怎麼了?!碰着你了嗎?疼不疼,哪裡疼?要我去叫護士嗎?”卻一把被他拉回去跌坐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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