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翌曦知道江衡樂週五下午沒有課, 便早早完成手頭上的工作到學校來接她,準備跟她一起去買些禮品,打算明早啓程去S市拜訪未來的岳父岳母。就算父親不答應, 也決不改變自己的想法,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 只有真心相愛着的人, 纔會相守到永遠。況且訂婚可以讓女方有安全感, 這是李澤祈說的,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面前,千萬不要隨便承諾什麼, 而男人對女人最大的承諾就是婚姻。
江衡樂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抓了抓頭髮, 想說出口的事情, 又忍住。
“我們, 去哪兒?”
“去見你爸爸媽媽總該買禮物的,傻瓜。”
“那個……師兄, 其實不用着急這個事情的……”她含含糊糊的說,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就更覺得女人要贏得愛情更勝於婚姻,沒有愛的兩個人,一輩子那麼長, 要怎麼走下去……
昨晚樑婧晨來找她的時候, 她就知道來者不善。
她們一起在寢室樓下的小湖邊走了走, 樑婧晨先開口:“江小姐就要訂婚了, 但是似乎看上去並不是很開心?”
“不是所有的幸福都要掛在臉上顯擺的, 不是麼?”江衡樂微笑。
“誰說不是,樂極反而生悲呢!”樑婧晨輕笑了一下說:“想必翌曦也告訴江小姐了, 我們九月份就會去美國。我也早就說過,去耶魯進修是翌曦一直以來的希望,你不會阻攔他,在這裡我想提醒江小姐一下,到時候你們會相隔兩地一年半載見不到面也正常。也有可能是幾年,或者是更久……而那個時候,陪在翌曦身邊的只能是我。江小姐,你說兩個朝夕相處的人會不會好感漸增呢,更何況是美國那樣種族歧視的地方,我們之間的感情只會顯得彌足珍貴對不對?”
“他對身邊的朋友一向都很好。”江衡樂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麼?可是……同處異國他鄉的單身男女在一起,有生理需求也是很正常的,你就不擔心這一點嗎?”她湊到江衡樂耳邊輕聲說,“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美國是個絕對夠開放的地方。”
江衡樂很詫異地看着她,這個女人,怎麼把這方面的事情看得那麼隨意淺淡,就像是在說一句“寧翌曦不喜歡吃辣”那麼簡單隨意。
“怎麼?你們之間還沒有……”樑婧晨瞭然地笑了笑,“是啊,假如他能對誰做了那樣的事情,就一定會負責到底的所以江小姐千萬不要在意,翌曦可不是個隨意的人,自然是要深思熟慮的了。”可惜她誤會了,江衡樂並不是因爲寧翌曦沒有碰過她而露出這樣的表情。
“可能江小姐並不知道吧,江阿姨從小就培養翌曦強烈的責任感,這是他的優點,卻會成爲他致命的弱點。”
晚春的夜風吹來很涼爽,可是跟這樣的對象談話真的不是什麼愜意的事情。
“是麼?可是這種責任感要看對象是誰了,如今他要與我訂婚便足以說明他願意跟我共度一生。”
“寧翌曦只要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但你不覺得一個女人利用婚約來捆綁住一個男人太可悲了嗎?”
“我沒有脅迫他,結婚一定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誰也強迫不了誰,他要與我訂婚,那麼我非常相信,他……絕對是因爲喜歡我,纔會這麼做。”江衡樂故意咬重“絕對”這兩個字。
樑婧晨冷笑:“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他看着她以爲她是在擔心自己父親的問題,摸着她的頭髮安慰道:“你放心,我爸爸會理解我們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訂婚會不會太早?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寧翌曦愣了一下,看着她微微蹙眉:“樂樂,我說過,這是爲了加固我們彼此的信任,也能給你更多的安全感,你明白嗎?”
江衡樂微微側臉,將目光轉向別處。
“我不認爲訂了婚就能有多大的安全感,真心相愛的人哪怕是沒有一紙婚約也能夠相守到老,結了婚的人就不一樣了,爲什麼要讓我們彼此這麼早就背上婚姻這樣的枷鎖呢?”她頓了頓說,“而且我們現在還根本不夠了解彼此,生活在一起的兩個人需要很大的默契與對彼此的寬容,不是相愛就可以的,相愛的人在一起生活是快樂的,但是用契約的形式約束彼此,那樣真的好嗎?”
寧翌曦只是一言不發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江衡樂彷彿從他眼中看到了失望與落寞,不忍道:“對不起……我只是一時不能夠接受這樣大的轉變……”
沒想到他卻說:“這件事是我有點太着急了,也沒跟你商量,你沒有準備好也是正常的。”他抱了抱她,像是說得很輕鬆,“不要想太多了,那就過段時間再說,恩?”
江衡樂在心裡小小的放鬆了一下,問:“那個……你……你們什麼時候走?”
“我們?”
“不是還有樑小姐嗎?”
寧翌曦感到詫異:“你說去美國的事情?樂樂,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沒有什麼啊,只是知道你可能跟別人一起去美國讀書。有次跟李澤祈聊天的時候聽說的……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她擡眼看他。
“樂樂,我知道這事是我不對,我不應該瞞着你的,可是我怕你知道之後會不開心。”
“那你現在告訴我我就能開心了嗎?你究竟是怎麼想的,還是你根本就不想讓我知道你要跟樑小姐一起出國的事情,等到你要走了的那天,我纔是最後一個傻傻地聽說大家相約去機場送你們,然後大家用像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我,以爲我被甩了?”
原諒我,我只是不想用婚約來捆住你,因爲愛着你,所以希望你是自由的,希望不會因爲我們之間那幾夜情到濃時所做的事情而牽絆住你,等到你真的想清楚了,等一切都不那麼倉促,我們再來考慮這件事情。
“我跟婧晨之間真的沒有什麼,你究竟在懷疑什麼?”
“你不會不知道她一直喜歡你吧?”
“我承認,我一直很清楚她對我的感覺,但是我從來沒有迴應過,一直是拒絕她的,何況她也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如果我喜歡她,當初我爲什麼還要不辭辛苦地繞遠道來追求你?”
他不知道江衡樂今天是不是今天吃了火藥了,這句“不辭辛苦”聽在她耳朵裡就像是他對過去種種的埋怨。
“既然她離你這麼近,又這麼喜歡你,那你還是不要來找我好了,反正我讓你千辛又萬苦。”江衡樂火氣一上來就開始口不擇言,“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擺在你們面前,好好把握吧,恕我不能祝你麼幸福!”說完就跑開了。
寧翌曦本來是滿懷欣喜要跟她去S城的,又不顧自己父親反對,堅持要跟她訂婚,沒想到熱臉貼了冷屁股,像一盆涼水澆下來,從頭冷到腳。雖然平時處事波瀾不驚,挺沉穩的一個人,但是畢竟也只是二十多歲的人年輕氣盛難免有點不願意拉下臉來,所以也是氣鼓鼓地呆在原地不願意追上去,更何況他並沒有錯,江衡樂今天太無理取鬧了。
“翌曦!”身後傳來溫柔的女生,他回頭便看見了樑婧晨笑盈盈地走來。
“這麼巧,在等江小姐嗎?”
“不是,只是順路罷了。”
“哦……”樑婧晨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莫不是她昨晚的話已經產生了功效了,想到這裡,她心裡就更加高興了。昨晚她帶了點東西給粱沁,順便找了江衡樂出來談話,江衡樂一反常態,並沒有因爲準備訂婚的事情而顯得格外高興,這個倒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現在還早,不如……一起吃飯?”她試探着問。
沒想到他一口就答應了,以往這麼提議他會推脫藉口說自己有事。
樑婧晨暗喜,選了家裝潢得很有情調的西餐廳。而寧翌曦只顧着跟江衡樂生悶氣,無所謂在哪裡吃的飯,反正他是個不太挑食的人。
餐廳裡燈光暖黃暗淡,柴可夫斯基的音樂悠揚舒緩,令人輕鬆不少,樑婧晨很少這樣子跟寧翌曦單獨吃飯,不免心情愉悅,不由地吃了很多。然而對面的人顯然心思不在這裡,一杯又一杯地喝着紅酒,不斷地一杯見底又加滿,臉上漸漸泛起潮紅,眼神迷離,卻有種無法言說的孤獨與寂寥,再有情調的場景都彷彿與他無關。
樑婧晨並不阻止他,這個時候讓他不要喝,無異於讓他更討厭自己。
這樣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男人,如何令她不沉醉,一旦愛上,便要賠上自己的一輩子了。
從西餐廳出來,已經是燈火輝煌的夜晚,擡頭繁星點點。
寧翌曦走路腳步有些虛浮,平時酒量也不過只是一般而已,今天喝得多了,好在思路還是清晰的。
他問:“我送你回去?”
“還是我送你回去吧,看你這樣子,怕是連家再那裡都不知道了。”
樑婧晨架着他從他的褲兜裡掏出車鑰匙,把他塞進了副駕駛,然後自己上了車幫他綁好安全帶。
她亦是極少這樣近距離地接觸他,也許是酒精的緣故,他並沒有排斥她的靠近。她想着要是他能醉一輩子該多好,這樣她才能走近他身邊,就算是他並不清楚她是誰也沒關係,只要可以待在他身邊,她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不是個高尚的人,做不來成全別人犧牲自己,絕不願意自己喜愛之物拱手讓人,能夠得到,即便是不擇手段也沒有關係,只要能夠得到!
樑婧晨發動車子,在他昏昏欲睡閉眼之前問了他要去父母家還是自己的公寓,他報了公寓然後沉沉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