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個人都起晚了, 江衡樂本來賴牀,經過昨晚的纏綿,早上自然是不肯起牀的。
寧翌曦卻是早就醒了, 靠在牀頭看她的睡顏, 微微笑着, 忍不住托起她的一縷頭髮湊在鼻尖嗅了嗅。
恍惚間有種剎那即永恆感覺, 只希望與眼前的人可以攜手共度一生。幸福, 真的近在咫尺,不是說說而已。
直到劉敏愛打電話過來,江衡樂纔不情不願地接起來:“喂……”
“樂樂, 你到哪裡了?”
“什麼哪裡啊……”依舊是懶洋洋有氣無力的音調。
“你還沒起牀?現在都幾點了,昨晚幹什麼去了?!”劉敏愛已經在那邊火力全開了, 江衡了猛地驚醒過來, 這個時候對於“晚上幹什麼”這樣的字眼是格外敏感的。
“沒有啊, 我就是有點小感冒,不太舒服, 我很快就回來了,你就不要擔心了。”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她看了一眼靠在牀頭的寧翌曦,又趕緊轉移視線,“師兄會送我回來的。”
“那好, 自己路上小心點。”
江衡樂自己做了錯事總是心虛的, 生怕媽媽聽出什麼端倪, 等到母親大人那邊掛斷電話, 才長長噓一口氣。
她記得自己高中的時候有一次生理期遲遲未來, 一開始沒有在意,到後來竟過去兩三個月也沒有來, 纔開始慌了。告訴劉敏愛的時候,她以爲老媽應該會問她有沒有亂吃東西,或者要帶她去醫院看看。哪知道劉敏愛竟然一臉嚴肅問她是不是幹了什麼壞事了,她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劉敏愛還問是不是跟驍宇一時把持不住了,讓她從實招來。江衡樂哭笑不得,再三保證自己真的沒有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劉敏愛才說明天帶她去醫院看看,又嘆息說女孩子年紀輕輕就去醫院檢查婦科希望不要被什麼熟人碰到纔好。
作爲母親,總是希望自己的女兒不要吃虧上當受騙纔好,而江衡樂只覺得自己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有什麼不好去醫院的。
哪知道第二天大姨媽就自己乖乖地來了,令江衡樂鬱悶無比,劉敏愛也算是鬆了口氣。
要是被媽媽知道自己昨晚跟寧翌曦做了那些羞於啓齒的事情,不曉得她會不會氣得發瘋,可是轉念想想她跟爸爸不是很喜歡師兄的麼,這樣的話應該是不會死得很慘吧。
吃過午飯,兩人才正式出發去S市。
越是接近年末,街上的車輛往來越是擁擠不堪,Z市作爲經濟文化甚爲發達的一線城市,交通更是令人不敢恭維,江衡樂不得不擔心天黑之前能不能到達S市了,這光是出Z市市區都需要花不少時間了。
對此寧翌曦則顯得無所謂,甚至還有一定的竊喜的成分在裡面,因爲這樣的交通,才能讓他跟她再多待會兒,好歹是隻有兩個人相處。
這時候前方道路又被堵死了,各式的汽車排出長長的車龍,好在市政府早就出臺了喇叭“禁鳴令”,司機就算再不耐煩也不能按喇叭,所以纔不會顯得吵亂不堪。
江衡樂無聊地東張西望,往汽車的右後方隨意一瞥,看見綠化帶後面一幫非主流的“新人類”圍在一起拖拖拉拉地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奇裝異服搞怪的髮型,令她不禁多看了幾眼。
一張濃妝豔抹妖媚的臉忽然閃過她的視線,只教人覺得似曾相識,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的。
樹杈遮擋之間,可以看見那幾個“新人類”大約是在對那女孩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想要把女孩拖到更爲隱蔽的地方,而那個女孩子又看上去神智並不清明。
她記得以前室友說過Z市的這一帶治安相當差,流氓混混成幫成派,有不少年輕的女孩子在這裡受到傷害。直覺告訴她,那個女孩子八成是被人灌了藥,她轉身對寧翌曦道:“師兄,你快過來看看!”
寧翌曦見她神色緊張,探過身去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妝扮妖媚的女孩子正在脫身上單薄的衣衫,這樣寒冷的雪天,車裡開了空調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外面是沒有件羽絨服或者大衣禦寒是絕對受不了的。
寧翌曦馬上就黑了臉,忽然坐回了位置上,把車開到了一邊的臨時停車位上,對她說:“樂樂,你先在這裡坐着我下去看看。”他的臉色不大好看,不等江衡樂回答,車門已經被帶上。
江衡□□過車窗看見寧翌曦快跑到對面的綠化帶後面,隱約可以看見他想要拉過那個神志不清的女孩子,可是很顯然是跟對方的人起了衝突。到後來對方的人推搡着寧翌曦,一幫人把他跟那女孩圍了起來,只見那幫人竟然有掏出了短小的匕首,雪白的刀光一閃一閃,刀面在手心輕輕拍打,表情猥瑣而猙獰。
江衡樂猛地一驚,只覺得一顆心都懸在咽喉口,情急之下什麼都顧不得了,打開車門她越過一輛輛在馬路上停止不前的汽車,拼命地往那邊跑去。
爲什麼?
爲什麼這樣光天化日之下會有這樣猖狂的人,爲什麼竟然沒有行人前來阻攔!
她多麼害怕,害怕那些人會做出太過瘋狂的事情來,那種曾經的傷痛隱隱從心裡某個角落慢慢散開,散開來是越來越多的苦澀,苦到麻痹,苦到不能自己……
着急之餘,她也清楚自己這樣手無寸鐵,又是女孩子是根本沒有辦法把那些人怎麼樣的,到時候連累到師兄就更不好了。
寧翌曦攬着完全失去意識的粱沁,周身散發着冰冷肅殺的氣息,眼風凌厲地掃過周圍的每一個人。
溫潤的湖水結成千年的寒冰,幽幽的寒意直達每個人的心底。
這幫人也不過是些市井小混混罷了,並不見得真的敢怎麼樣,原本是想嚇唬嚇唬對方的,哪想這個男人竟然會有這樣嚇人的強大氣場,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主,讓人覺得在冰天雪地裡淋着毛毛雨,不會瞬間冷得掉渣,卻彷彿會慢慢把人的氣血都給凝結住了。
只見那男人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們,看上去冷酷到了極點,說不定真的是個什麼擒拿散打之類的箇中高手。但是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罷了,一幫人上去不怕不能把他放倒。
“我只要把人帶走!”男人的聲音像是遠古的冰河世紀傳來一般。
其中一個長得高大的男的罵道:“你誰啊?我們老大看上的妞你也想帶走?識相點就快給我滾!”說着胡亂揮舞着刀迎了上去,寧翌曦一手攬着粱沁,一腳踹了過去,直至那人的胸膛,那人痛呼了一聲跌坐在地上,另外幾個人隨即撲了上來。
寧翌曦用最快的速度將粱沁放在一旁,眼疾手快打下最快過來的人的匕首,又一把拖過那人的手臂,用手肘狠狠地捅向對方的肚子,只聽他哀嚎一聲便倒在地上了。
其餘的幾個人將寧翌曦團團圍住,他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領,飛快地給後面的人來了一腳,被揪住衣領的人又生生地捱了一拳,臉被打得偏向一邊。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寧翌曦感到左邊的手臂一陣尖銳的刺痛,竟是被劃了一大道血口子,也顧不得那麼多,對着揮刀的人重重一拳揮過去,那人怕是捱得不輕,亦是站不穩倒在地上。剩下的一個還轉身就想跑,那人都沒看清楚寧翌曦是怎麼出手的就被撂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忽然,衆人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救命啊,快來人吶!有歹徒傷人了,救命啊!!”
果然不出多久,就有人圍觀上來,只見那長相清麗的女孩子站在遠處朝着這邊喊:“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就快來了!”
幾個混混摸樣的男生見情勢不妙,領頭的說了句:“快撤!”幾個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人,趕緊起來,相互扶持着逃跑了。
江衡樂趕緊跑了過去:“師兄,你沒事吧?”一邊問一邊檢查他有沒有受傷,竟然看見他左手的手臂一道長長地血口子,那血鮮豔奪目,彷彿是生生割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般的疼。好在外套較厚,已經是擋了幾分力道了,不至於上到骨頭,卻仍是血流不止。
“沒事,小傷而已。”寧翌曦笑着安慰她說。
江衡樂煞是擔心,說道:“哎呀,怎麼流了這麼多血……怎麼能說沒事呢!”脫下圍巾給他簡單地包紮了一下,“我們趕緊去醫院!”
“等下,沁兒還在那邊。”
“我去扶她。”看着靠在巷子邊上的粱沁,妝化得極其濃豔,卻掉了不少,眼圈烏黑,臉上的粉也是掉了不少,着裝完全不像她平時的樣子,那副盛氣凌人的架勢更是沒有,倒像是一個風塵女子,看上去甚是不堪得可憐。江衡樂倒抽了一口涼氣。將她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扶着她的背企圖站起來,手卻被輕輕按住:“我來吧!”
粱沁經過搶救已經沒事送到普通病房了,寧翌曦的傷口也已經進行了處理包紮。樑父樑母以及樑婧晨趕到醫院的時候,江衡樂陪着寧翌曦坐在病房外的長廊上。
兩道目光從不同的方向射來,江衡樂擡頭對上了樑母不善的打量的目光,以及樑婧晨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