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位於遼東邊牆內則,太子河北岸。
在當時,是建州部的邊境古城。
建州部的不斷擴大,使得遼東總兵李維翰、廣寧總後張承蔭十分恐慌,他們一方面派人去啓奏皇上,另一方面則加強巡視,暗助葉赫。
清河遊擊是個土匪出身的軍官,掠奪成性,他每次趁巡視之際,總到建州部一側的村寨搶掠人蔘,獸皮之物,村民如有反抗,立即將滿村殺盡。
安費揚古於徵戰途中得知明軍搶掠的消息,立即馬不停蹄,晝夜兼行,七日內趕回赫圖阿拉。
第二天,努爾哈赤便派安費揚古等去廣寧告狀,控告清河遊擊搶掠的罪行。廣寧巡撫李維翰,對努爾哈赤的威勢,十分恐懼。
所以安費揚古前來告狀,他不敢拒絕,還笑臉相迎,說是要懲治肇事者,並保證以後不再發生類似事件。
果真如此。
自那日以後,清河遊擊對下屬下官兵的搶劫,燒殺的行爲有所限制,建州邊界一帶也暫時安寧了。
這使得東北各地的女真視赫圖阿拉爲聖地,歸附者也是日益增多。
一天,努爾哈赤把牛滿河一帶的薩哈連部的幾十個慕名而來的女真人接到城裡,安頓好之後。
範文憲從魁星樓下來。
他望着一個個興致極高的薩哈連人,對努爾哈赤笑着說道:“自古老話說,樹大分杈,人多分支。如今赫圖阿拉周圍人近十萬,四旗豈能容下?”
“那以您之見呢廣努爾哈赤頗感興趣地反問道。
範文憲說道:“幾個月前,您曾襲照先世金如猛安謀剋制,創建四旗,以卑職之見,旗制既然適合時局,不妨將四旗擴爲八旗,並將五牛錄合爲一甲喇,五甲喇稱爲一固山,這樣,固山首領可統領步騎兵千五百名,稱爲旗主。如此建制,您的六萬兵刀,正好是八旗。”
“好主意,好主意!”
努爾哈赤連聲讚道:“您真不愧爲將門之後,我的好參謀!”
不久。
努爾哈赤採納了範文憲的建議。
除保留原來的黃、白、紅、藍四旗外,則鑲白邊,共合爲八旗。
經各牛錄協議,分別確認了各旗的旗主。
與此同時,還設了議政五大臣,與八旗主一同參與議政。
努爾哈赤親自點名額亦都,費英東、何和裡、安費揚古、扈爾漢爲五大臣。衆人無不歡欣鼓舞。
在嘉勉各將領,大臣的當天,赫圖阿拉的城民齊聚於城內,由圖魯什、葉克書領着一夥年輕人跳“慶隆舞”。
此舞由八個青年扮作騎上獵手,手握扎着馬頭,馬尾的長杆兒,另有一人身穿樑成黑色的獸皮,扮成黑熊。
在圈內轉修着,當站在一旁的手持簸箕的樂手,用木筷子颳着簸箕,引吭而歌時,衆人齊舞。
“野豬”張牙舞爪,跳上跳下,左搖右擺,騎士彎弓而射。
隨着樂器的節奏快慢,聲音大小的變化“野獸”
和騎上有演出不同的神態、姿勢。
最後當領頭的騎上,一箭發出,“野豬”應聲倒下,哀叫幾聲,狼狽地喘着粗氣時,衆人無不放聲大笑。
這天,努爾哈赤正坐在魁星樓裡邊喝茶,邊閉目遺思之時。
忽然扈爾漢端張大沙盤,笑盈盈地走進來,打手道:“大貝勒,請您看一樣東西。”說着,放在木桌上。
站立一旁。
這是一個很大的沙盤模型。
有山有水,山水相連。
努爾哈赤慢慢站起,走到桌旁。
搭眼一溜,不禁喜上眉梢,讚道:“哎喲喲,這東西真好!”
努爾哈赤俯下身子,指着沙盤讚道:“嗬!這長白山上的雪,真白!鴨綠江水,真清!遼河、大興安嶺、精奇里江、使犬部、錫霍特山……
這中間是啓運河,赫圖阿拉山城……好,好,這正是我心中想的一個大地盤。““大貝勒,您真是心胸寬闊無比呀?”
詹爾漢笑道:“想不到您心裡竟能裝下幹山萬水!大貝勒,滿族將象前朝的大金一樣,又出現在白山黑水!”
扈爾漢高興得跳起空齊舞步。
抱住努爾哈赤的肩頭,祝賀道:“有一天,您就可稱汗嘍!”
努爾哈赤點了點頭,說道:“這幾天,我正在思考此事,眼下從東海至遼東,從蒙古草原到鴨綠江,諸部漸漸合而爲一。女真人分裂割據,動亂之局,既將結束。我想,蒼天賦予我的使命,即將完成。”
“大貝勒,老話講,勝者爲王。您也應該名正言順地當個大汗呀!”
“皇上與民一樣,我並不稀罕。不過,鳥無頭不飛,爲了滿族的大事,這個頭我也得挑。”
“那,何日登基呢?”
“金鑾殿還沒有呢,上哪兒去登基!”
說着,努爾哈赤哈哈大笑。
“那就現蓋嘛!”
扈爾漢胸有成竹地說道:“我部下有個漢人,心靈手巧,酷愛磚瓦之事,他曾參加過修繕北京的皇宮。我想,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叫什麼名字?”
“鄧公池。”
“我怎麼不知道此人?”
“因爲他是個漢人,所以我沒叫他出頭露面。”
“不妥!不妥!”
努爾哈赤搖着頭道:“人皆可以爲堯舜,滿人漢人都是一樣嘛!他眼下在何處?”“正在我的府下,這沙盤是他昨晚做的!”
“啪!”
努爾哈赤一巴掌拍在扈爾漢的肩上,笑道:“如此賢才巧匠,豈能埋沒!”於是,努爾哈赤當即派人把鄧公池找來。
鄧公池已近中年。
此人博古通今,才華過人,他懂天文,識地理,對古今建築也是頗爲精通。三年前,在大明皇宮修繕交泰殿時,因冒犯監工的太監,被髮配到清河服苦役。前不久,從苦營裡逃出,被扈爾漢巡邊時發現,收到帳下爲卒,此刻鄧公油正在研製新槍。
當專差通報努爾哈赤親自找他時,他十分激動。
連忙整衣洗手,隨專差入內城,走上魁星樓。
努爾哈赤初見鄧公池,見他談吐不俗,舉止非凡,心中十分欣喜。
於是開門見山地向他交待了修蓋一座“尊號臺”
的想法。
然後說道:“丙辰之年,乃是龍年,一年之首,乃爲正月初一。”
鄧公池未等努爾哈赤說完,就拱手,說道:“小人明白大人的意思,龍興龍興,辰龍之年,是帝王即位最佳的日子。”
隨之又吟道:“周以龍興,秦以虎視,飛龍在天,大人造也。”
努爾哈赤也隨這吟了二句古詩。
然後大笑道:“以先生之見,稱號何日爲好?”
“當然正月初一爲妙!此日,歷來稱作歲元、月元、時元之日,在‘三元’之日,爆竹聲中一歲除,總把新桃換舊符,豈不美哉?”
鄧公地領受建殿之任後,立即斟地選宅。
第二天,就在內城西角一塊“風水寶地”釘樁打奪,運石備料,把全城的瓦匠、木匠、鐵匠全部調來,開始破土施工。
不久,大殿落成,爆竹不斷。
轉眼間,到了春節。
這天各旗人家都帖上本旗的彩色掛旗,紅藍黃白,鮮豔奪目,特別是那每面旗上的金龍,焰火,更增添了吉祥,火爆,向上的氣氛。
入夜,爆竹聲中,聲震川穀,整個山城沉浸於熱烈的節日氣氛之中。
正月初一這天,東方剛剛發白。
城外的土農工商,一個穿着節日的豔麗服裝,涌進內城,齊集於“尊號臺”前,等待努爾哈赤正式登殿稱汗。
尊號臺者,金鑾殿地,殿頂黃瓦閃爍,殿內雕樑畫棟,使其富麗堂皇。
天過卯時,紅日東昇。
尊號臺上抹一層淡紅色的陽光,顯得更加壯麗。
“哐!曇花一現!”城隍廟上的鐘聲響了。
隨着鐘聲,鼓樂大作,八面彩旗在尊號臺兩側緩緩升起。隨着節奏鮮明的鼓樂。努爾哈赤的兄弟們,及八旗貝勒率領羣臣,按照八旗順序,肅立尊號臺前兩側。樂畢,努爾哈赤神色自若地登上大殿,面向羣臣,坐在豹皮高椅上。
這時,八大手捧勸進表,率羣臣跪下。
他們都立在努爾哈赤右側的侍衛阿敦和立在左側的客爾德尼,急忙從兩側迎去,接過八大臣跪呈的表重,捧到努爾哈赤面前,放在桌上。
然後,額爾德尼跪在前面,高聲誦讀表文,上尊號爲:“撫育諸部的英明汗:“須臾,諸臣站起。
努爾哈赤也站起來,離開寶親自上香向天禱告,說道:“上天任命我爲汗,爲百姓造福。帝王與尼如同魚水。我願對天發誓:生爲庶民,死爲庶民,爲民而戰,願滿洲民族永遠昌盛,百姓安康。”
接着,對天叩首。
禮畢,努爾哈赤又回到寶座,分別接受各旗大臣的賀禮。
儀式結束,代善進來,隨後跟進來一位明人秀才裝束的翩翩青年,代善薦舉給努爾哈赤道:“此人,大明秀才范文程,前來求見。”
努爾哈赤連忙站起,笑道:“噢,文憲的胞弟!久聞秀才大名,想不到竟在這荒野相會。”
范文程抱手行禮,說道:“久仰汗王之威!我早就從長兄文憲那裡聽說你的抱負,爲人,所以今日來投!”
原來三天前,努爾哈赤安排在李永芳家裡爲奴的蒙族姑娘多羅甘珠,獲悉撫順遊擊李永芳準備侵攏建州的情報,多羅甘珠與在李永芳手下工作的范文程密商,由范文程親自出城,去建州稟報城內軍情。
范文程當即向努爾哈赤稟報了明軍厭戰,人心浮動的軍情,接着建議道:“以力服人,不如以德取人。不如以德服人。治天下在得民心,自古未有嗜殺而得天下者。”努爾哈赤聽了范文程的宏論,更加欣喜。
當即與范文程暢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