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人馬恐怕會被我篩選八成以上…”
“優勝劣汰這是自然。”
“兩軍交戰可是會死人的。”
“馬革裹屍又何妨?”
“你們再想想吧?”
“思量多日,不必再想。”
“額,你們不至於這麼賴皮吧?”
“機會難得,我們唯有厚顏。”
“……”
死皮賴臉或許是真是所有謀士的共通點。
眼下的錢銘便是如此,看準的事情便領着同夥一口咬死,管你夏尋如何婉言拒絕就是不鬆手,可謂厚顏。如此行徑,就好比一位大家閨秀,忽然領着祖上家財來到自己傾心的窮酸秀才家裡,羞答答地說:“嘿,我給你當老婆好不好?不行?做妾我也不介意的。妾也不行呀?那…那給你當丫鬟吧。實在不行,我在你們家的角落住着也無妨的。”
不要臉到了這種境界,那也是相當厲害的。莫說夏尋這豆腐心受不了,就是坐在地鋪上的獨少、白繡等人也是看得瞠目結舌。
巴掌不打笑臉人,幾話下來,夏尋是真沒脾氣了。食指颳着鼻樑骨思想良久,他才認真問道:“你們真想跟我混?”
錢銘懇切道:“是的。”
“爲啥?”
“隨風展翅,前程遠大。”
“……”
夏尋默默無語。
世間上的事情便就是這般奇怪。同樣的事,有人避之不及,有人趨之若鶩。有人從中看得山洪猛獸,血光滔天。有人卻從中見着柳暗花明,別樣風光。
錢銘和張翰所圖,並不僅僅止於國考三甲,他們還想要夏尋的人緣。就好象岳陽城的金不換,曾以全幅身家,落注於夏尋。錢銘和張翰也想給自己的未來,壓上些籌碼…
夏尋思索半響,終沒再拒絕。
他凝起肅色,沉聲說道:“醜話說在前頭,我得和你約法三章。”
“……”
錢銘、張翰臉色隨之慎重。
錢銘伸出一手:“尋少請講。”
夏尋肅道:“遣兵之權,皆歸我掌。”
“可以。”
“軍心須穩,有異心者,即驅。”
“必然。”
“軍令如山,不從令者,皆逐。”
“沒問題。”
“呵…”
三道條件,皆無疑問。
夏尋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
講實話,這安塔山的人馬他是真不願意收的,畢竟人多真不見得就是好事。需要張羅和盤算的煩瑣細末,簡直就是白費功夫。可錢銘這張狗皮膏藥貼得死緊,而且那懇切的嘴臉也着實讓人找不出將他趕走的理由。
所以,走到如今這一步,夏尋也是被逼得無可奈何呀。夏尋無奈地擺擺手:“那成吧,別的話我暫且不多說,以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你回到安塔山便把人馬安排好,三日後帶齊輜重來瞿隴找我吧。”
“!!”
錢銘、張翰聞言大喜。
連忙捧手:“多謝尋少成全。”
錢銘激動不已地說道:“還請尋少放心,我等拿上糧草便即刻返回,安排遷移瑣事。無需等三日,明日午時之前,我與張翰便能領兄弟們抵達荒原,助尋少攻取瞿隴!”
“不不不…”
夏尋不知何故當即連連擺手:“我讓你們三日來便是三日來。攻取瞿隴是我和唐小糖之間的事情,無需你們出手。你們若來早了,反而還會壞我大事。”話說着,夏尋像想起了什麼,飄眼西倉道的盡頭,續說道:“哦,對了。待會糧草你們就不用運回安踏山了,直接隨我一同運到瞿隴去吧。”
“運到瞿隴?”
“嗯。”
錢銘、張翰皆顯詫異之色。
他們顯然不明白,夏尋要攻取瞿隴不動用安塔山的的兵馬也罷。可糧草乃行軍命脈,夏尋爲何不將其掩藏好,反倒要運到敵人的眼皮子底下呀?畢竟,夏尋手裡只有二十人,二十人再強又怎敵四千衆?這些糧草要沒了,不說瞿隴山怎樣,安塔山的那三千弟兄,可都得跑到山野裡找老鼠吃的啊!
“……”
眼看錢銘兩人饒有疑惑卻不敢明言,坐在地上啃着饅頭的獨少意味深遠地說道:“你兩別多心,既然選擇要跟着尋少走,就聽從尋少的安排。即便糧草被奪,也只不過是替我們先行運上瞿隴而已,無需多慮。”
“額…”
錢銘、張翰縱有不解,這時也不敢有話。
但錢銘心中模模糊糊地能猜測到,夏尋恐怕是伏筆好埋在待會送到的糧草裡的。否則,獨少沒理由說得這般輕鬆。只是埋的是啥伏筆,錢銘便猜不出來了。
“來,都給我過來。”
“來了來了…”
再無多慮,張翰隨後轉身振臂,將駐守在道路邊的己方人馬都招呼過來…
今日安塔山帶來取糧的人馬並不多,但也不算少。百數號魁梧大漢忽然圍攏到了夏尋一行人所在區域,頓時就將戒備在西倉道旁的各方勢力都給驚動了。他們本以爲安塔山要和夏尋幹上一場,正準備翹起二郎腿,坐山觀虎鬥。可誰曉得,安塔山圍攏過去的人馬,個個都朝着夏尋抱拳墊手,神色畢恭畢敬,不時喜色蓉蓉。他們才恍然醒悟,這安塔山哪裡是去幹架呀,這分明是在拜大佬入夥嘛…
後知後覺,很快就演變成了糾結。
而糾結就正源於那追悔莫及呀…
夏尋之名,早在岳陽時便已是傳奇。而夏尋之謀,則在魚木寨一役得以淋漓盡致的展現。外加他身體裡的遮天封印,手裡掌着的墨閒、雷猛等。只要有他坐鎮,百軍之數亦能幻化成萬軍之力所用。許多勢力,其實早在蠑螈役之後便有了要拉夏尋入夥的心思。而他們之所遲遲沒有動靜,一是怕皇族會捲土重來,而猶豫不決。二是自天譴雷罰之後夏尋一直都待在徽山,他們沒有機會。而如今,夏尋離開徽山欲攻堅瞿隴,這本是一個可以合夥謀事的大好良機。但他們這些算盤打得精細的人,在收到唐小糖的書信後,卻又動起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
這不,兩頭老虎還沒鬥起來,安踏山就先人一步投懷送抱了…
而且,還輕輕鬆鬆地成功了。
這可真叫那些瞻前顧後的人捶胸頓足呀。
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見得錢銘、張翰嘗得甜頭後,西倉道上等糧的各方勢力,都忍耐不住先後派出人馬,前往夏尋等人的地盤,以千奇百怪的理由試探去口風。結果無一例外,前去的人全都被獨少敷衍打發回了。
對於夏尋的顧慮,獨少是一清二楚的。
天試三甲名額有限,人多勢衆也就在天試前期能有些作爲,若待到第九道鐘鳴後,多出來的人可得全成累贅了。到那時,戰場之上的利益可使一切規矩變得淡薄。人數越多的勢力,其軍心也就越容易潰散,更甚至解散。這是誰都無法阻止的事情。所以說,收編安踏山已非夏尋所願,便就更不可能再收編其他勢力了。
考場如戰場,有戰友就必須得有敵人。
否則,怎有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