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千軍破帳,二話不說。
殺聲即刻如雷鳴四起。
三千將士高舉手中兵刃,毫不留情地朝着臥躺在牀上的“北人”斬下。
霎時之間,刀光劍影,映月光寒。破風嘶鳴瘋怒嚎,破碎的牀木棉布,還有那隱藏在棉被之下的碎碎水囊,伴隨着刀起刀落肆意飛濺。所有皇族將士彷彿都將連日的壓抑及早時的憋屈全化作瘋狂的力量,瘋狂地咆哮,瘋狂地斬殺!
所有人都忘乎所以地斬殺着…
瘋狂喪失理智,宣泄足足有數息…
粘稠的空氣才慢悠悠地將隱藏在營帳坍塌、牀被破碎中的氣味,傳到那些瘋狂的將士們的鼻子裡。
“停!”
極其濃烈的刺鼻氣味首先使得中軍一位將領反醒過來。
他頃刻像炸毛一般高高提手暴喝一聲,喝停了所有將士的舉動,也將他們剛盛起數息的瘋狂生生塞回到肚子裡。
“奇怪。”
“爲何沒有血?”
“嘶嘶…”
反醒過來的將領深深吸了兩口氣,又迅速嗅了嗅自己身上沾滿油膩的戰甲…
“油?”聚變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譁…”將領連話都來不及多說,直接彎腰抓着牀榻上早已被砍得破碎的棉被,狠狠掀開!
“不好!”
棉被掀開,驚恐頓時橫生!
但見棉被之下,哪裡是什麼受傷的北人?!
黃的油,青的皮,粘稠的液體,那全都是一個個用牛皮製成的水囊!
周朝將士見狀臉色霎時聚變,二話不說,皆紛紛掀開自己跟前的牀被…
“不好!”
“全是水囊!”
“是火油!”
“我們上當了!”
真實揭露,就只有那麼剎那。
一股上當受騙的恐怖感覺,隨着一張張棉被掀開,在短短數息之間形成了一場極其寒冷的風雪,刮遍方圓八百丈的每一寸空氣。凍結了漂浮在空氣中極其刺鼻的油膩兒,也凍結了所有將士們的心兒。
無一例外…
臥躺在所有牀榻之上的都不是人,全是一個個青褐色的牛皮水囊!
水囊裡裝着不是水,而是油,黃膩膩的火油!
這是一個圈套!
“混賬!”
“放飛信鴿!”
“全軍聽令,趕緊撤退!”
“都不準走!”
“……”
最先反醒過來的將領,也最先從極度恐懼中抽離出理智。絕境之中,生死一線,使他果決至極,啥也不說就急聲暴喝出撤退的指令。但他的話音剛落,挺刀矗立在大軍右翼孟光跟着就猛然斷喝起一聲,將三千將士還未提起的腳步,給生生逼停了下來。
“……”
極懼之間,雖有理智,但思維依然混亂。
喝令的將領顯然沒聽懂孟光的話意。只是乍一聽去,僅還以爲孟光是有什麼別的打算。
將領頓時更急喝道:“孟將軍!我們已經中埋伏,此地不能留!此時不走,必死無疑!”
話喝來,孟光並沒表現出絲毫着急。他沉甸甸地轉頭看向說話的將領,嘴角之下緩緩掀起一抹陰狠詭詐的笑色,如厲鬼一般滲人。
看了許久,孟光冷冷吐出七字…
“你們,都走不掉。”
“你們?”
離得近的數十位將士,眼看着孟光臉上這抹詭異笑色的形成,心兒跟着就被提起到了半空。而孟光緊接着的話,則將此間所有落入陷阱的皇族將士,懼驚的面容變成了震驚。
他說:你們都走不掉。
什麼叫你們都走不掉?
你們是你們,你們不是我們…
這話的含義已經將孟光與皇族將士分隔兩端。此時此刻,即便思維再混亂的人,都已經能發現此間端倪。孟光乃李建成旗下大將,家中長輩皆在朝中當官,世代食朝廷俸祿,他不可能叛變。而導致他能如此言語的理由,便只剩下一個…
“東洲舞氏,迷心秘術,平沙落雁。”
短短十二字,隨之被北端的一位將領斷斷續續地逐字脫口吐出。而所有將士的目光也隨之艱難地移動去方向。陸陸續續,看向北江邊上巍巍站着的四道人影。
“呼…”
冷風輕吹,鐵扇輕搖,自在從容。
方青丘迎着三千道蘊含着極度驚愕的目光,悄悄提起譏笑一縷。賈豪仁被那鋪天蓋地的隱怒之意,生生被嚇退數步,差點掉落到江水裡。左右站着的兩位考生隨手撕下沾在自己臉上的膠皮,露出原本面目。
紫紅的神光再無掩飾,精神奕奕的目光凝視着遍野敵將,毅然無懼。
舞藤、舞蘭。
無需多話,眼下場景已爲三千皇族將士說明所有。
他們上當了…
“方青丘!你居然使詐!”
“賈豪仁!你竟敢叛我大唐!”
“你等奸詐小人,真吃熊心豹子膽了!”
“叛我大堂者,必當不得好死!”
真相大白之際,極度的驚恐瞬間被極度的憤怒所淹沒。
所有將領彷彿都忘記了自己命懸一線的危險處境,破口大罵當即如浪潮撲涌。爲兵爲將者,忠字當頭堪比泰山,命可以不要,義不可以棄。所以武藤、舞蘭的手段他們並不反感,但方青丘和賈豪仁的出爾反爾與叛變則使他們無法容忍,暴怒便是必然。
“呵呵。”
輕輕搖擺着鐵扇,方青丘遙遙笑喝道:“諸位將軍,兩軍對壘,兵不厭詐。上兵伐謀又有何不可?”
“哼!”
怒泄一陣,右側軍中一位黑甲將領猛然提手,止下了謾罵不止的衆將領,然後怒哼一聲,橫刀高舉,咧嘴罵道:“好你個小人方青丘,我家公子施你如此厚禮,你不感恩不單止,還恩將仇報!還有你賈豪仁,敢叛我大唐,我就看你九族何時誅滅!”
“哈哈,考場有考場的規矩,莫用唐大壓人。”方青丘不以爲然。
黑甲將領不再廢話,狠狠一甩披風,將青龍大刀凌空指向山外,大聲喝道:“全軍聽令,兵分三路,天策棄馬化鐵牢開道,蒼雲擎盾圍壁壘墊後,急退撤離!”
“是!”
“噠噠噠…”
一令喝,三千將士沒猶豫,數百槍將遂令翻身下馬盛起氣芒跨步奔出,數百盾甲挺着鋼盾備守後路,分別朝東西山和小徑迅速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