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們的想法?”
“對。”
“對…”
場間衆人陸續應答。
方青丘無奈之色更深數分。
思量片刻,掂量許多。方青丘方纔長長嘆氣一聲,將殺意完全緩下。
“其實,你們的想法又何曾不是我心中焦慮?夏尋把魚木寨交給我,無非是他自己也沒有更好的拒敵之策,想借我來推卸責任而已。如今魚木寨裡可用之兵就我們這幾人,敵人只要一輪試探便可得出虛實,一輪衝鋒即可將魚木寨碾成肉泥。你們不想守,我又何曾想守呀?”
“那我們一起逃吧。”
方清丘苦澀言罷,一位女子赫然起身結果話來。
這位女子並非岳陽子弟,能留到現在全是因爲夏侯曾給她曾許下的千金承諾。如今性命都難保,區區錢財還哪能將她動心呀?
女子果決說道:“既然夏尋可以舍我們而去,我們又何必再留?那三百北人與我們非親非故,我們憑什麼爲他們行必死之險?況且國試之行,皆各爲前途,離了魚木寨我們還可投靠再他人尋求庇護。大路朝天各走一方,我們何必拘於一格?此路不通,再走一路便是。”
“呵,你這話說得真輕鬆…”
方青丘細細眯眼看着女子,掀起蔑笑:“夏侯許你錢財不過身外之物,當然比不得命重。我等皆出身於岳陽城,家人院府皆在夏家勢力掌控之中,我們若敢做出叛逆之事,縱使不身死國試,岳陽城裡的親人也會遭災。這可是性命可以比較的?”
女子猶豫些許:“要不碎玉如何?”
“哎…”
方青丘再嘆氣一聲,擺擺手不願多說。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是常情。你要走就走吧,我不留。但我們是肯定走不了的,你也別說了。”
方青丘的話,似乎說到衆人心坎裡。
場間剛盛起的叛意,頓時就又沉下了泥濘。
最先說話的考生,神色無措道:“方…方哥,那我們可怎辦好呀?”
“咄…”
方青丘緩緩坐下身子,將木碗隨意丟到一邊,無奈反問道:“授人以柄,你說還能怎辦?”
考生怯怯彎腰,小心看去周遭,而後用極低的聲音試探問道:“要不我們投靠皇族吧?”
“哼!”
方青丘冷哼一聲,厲色瞟眼話者:“臨陣逃脫以是死路,叛逃皇族你想都別想!”
考生被方青丘的突然乍怒嚇得一陣哆嗦,他顫着嗓子輕微問道:“方…哥這是爲何呀?皇族勢大,我們請降必然能得以保存。即便與夏尋翻臉,大不了日後家中族親北遷便是。”
“你的想法太幼稚!”
方青丘頗有不快,一手指向遠方山外,肅聲斥道:“皇族雖勢大,但連日來我們幫夏尋殺了多少大唐官府的人馬?我等若降,便是敗降,敗軍之將何以足道?李建成必定會斬下我等人頭拿去祭旗,以奠逝者亡靈。你還想保存性命,那簡直就是荒謬!”
“荒謬…”
荒謬兩字聲極重,迴盪山野。
一段狠話,即將轉向之微風完全抹殺於塵埃之中。方青丘道出一個幾乎讓人絕望的關鍵。以如今形勢而言,魚木寨與皇族已然不死不休,在座的人多少都沾有敵人的鮮血,殺人者恆殺之,縱使你想投降,人家也根本不屑。進退都是一個死字。
“或許並不全然如此。”
“……”
而就在衆人瀕臨絕望之際,一道鬼鬼祟祟的嗓音再次打破了空寂。
當鬼祟嗓音響起的一刻,方青丘的眼眸則不着痕跡地提起了一絲,就像伺機隱伏在陰影裡的老貓,看見了獵物的動向,隨時都要伸出利爪進行一擊絕殺。但他隱藏的很好,完全沒有被人發現他有這麼一絲異樣。
話者,賈豪仁。
“哦?”
方青丘故作詫異,疑問道:“此話怎講?”
自被夏侯收編之後,賈豪仁的表現從來都是低調非常。由於修爲低微,所以也不曾被雷猛安排去做衝鋒陷陣之事,時長跟在夏尋左右,像侍候爹孃般侍候着魚木寨裡的頭目。說他阿諛奉承造作也好,膽小如鼠畏縮也罷,他就是那麼個不起眼的人。
故,此時他插來話,便讓人感到許多意外了。
“好講。”
賈豪仁故作深沉笑起“雖相處時日不常,但賈某能看出諸位都是義膽忠肝之俠士。有些話,賈某本不該說。但如今夏尋不義,致使魚木寨衆叛親離,諸位苦尋退路而無良策,賈某見得實在於心不忍。賈某雖無德無能,但平日裡也積攢着些許人脈,其中在皇族陣營中也識得幾位大人物,想必能在此時幫上些大忙。”
“呵…”
方青丘聞言臉色盡顯輕蔑:“我已經很煩,你就別再說風涼話了。你若能認識皇族裡的大人物,又何至於淪落到要投靠夏尋?況且,我等與皇族乃不死不休之大仇,僅憑几道人脈又如何能解李建成心頭之恨?你還是到一邊去吧。”
方青丘說得輕蔑相當,但賈豪仁也不和他深究。
鬼鬼祟祟地和笑道:“方公子此言差矣,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解不開的仇怨,一切都只是利益使然。賈雖不才,但自信僅憑手上人脈卻能爲諸位解開此結。只要方公子首肯,願意拿出效忠之心意,皇族軍營的大門定會爲你們敞開。”
“哦?”
“他居然這麼自信?”
“該不會吹牛皮吧。”
“……”
話,頗爲自信。
衆人聽之皆生疑相。
方青丘緩緩攤開鐵扇,輕撫着微風,沉沉審視去這道平日裡毫不起眼的消瘦身影。
“你哪來的自信,敢如此託大?”
“不是賈某自信。”
“那是什麼?”
賈豪仁深深再笑起,續道:“是賈某的人脈確能救諸位於水火。”
審視逐漸成凝重,方青丘問道:“你說的人是誰呀?”
“高人。”
“最高有多高?”
“加以時日,可與天高。”
“與天高…”
衆人聞言一愣,眼光之中當即就盛起一縷惶恐異色。
賈豪仁緩緩站起身,挺腰昂首俯視着衆人:“我認識的大人物不少其中就有…”
頓了頓,接着一句一句地說道:
“翰林院首席-柏凌雲。”
“蒼雲軍副將-鄧天虎。”
“兵部侍郎公子-尹天賜。”
“大唐二皇子-李元霸。”
“……”
一石激起千層浪,四句話四個人名激起驚濤駭浪。
但賈豪仁的話卻還沒說完,他故作深沉緩緩看眼衆人臉上驚容,然後才用極其緩慢的語氣,將最後一個人名道出…
“大唐皇太子-李建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