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東洲舞氏

“是她…”

“她們怎麼也跑來南域了!”

“他們不是在十二年前就已經不再踏入南域了嗎?”

“……”

一浪並不亞於先前數次變故的驚色,隨着遠處船艙裡頭的人走出,傳散開來。

那是一襲紫衣。

衣色純紫,有鳳鸞精繡呈紫鳳祥舞勢。紫得鮮豔,似紫羅蘭初開的嬌媚。而在大唐的某些特定的區域,這樣的紫色,有着某種特殊的含義。它所代表着的,是一種不可玷污的高貴!就宛如翱翔於蒼穹深處的鸞鳳。

而此時,穿着這樣一件紫鳳衣裳的是一位半老女人。年逾五旬上下,膚質餘有光澤,精神飽滿非常。身材不肥不瘦,恰恰剛好,媚而不妖。眼角兩邊雖各有數道粉黛亦難以掩飾的魚尾紋,但這並不能完全遮蓋她曾經的芳華。想必年輕時候,她也曾是一方傾城傾國的美人。

此人,在座的許多江湖人都認識。即使有不認識的,至少也曾經聽說過她的名號。畢竟她的身份,以及她所代表着的勢力,從來都沒人敢之輕視。即便無法無天的夏淵,在她面前也得收斂七分氣焰…

她姓舞,名宴,東洲舞陵人。

她年輕時候的美貌,堪稱人間第四絕,也就比當時京都那位天字第一號花魁略遜一籌而已。曾拜倒在她紫荊裙下的皇孫貴族,武林豪俠,足已讓那個年代的大唐江湖朝堂點去十之一二名號。雖其中必有誇大成分,但管中窺豹,她當年芳華是何等絕代,亦可見得一斑。而提起舞宴之名,便不得不提另一個人…

夏淵。

江湖傳聞,四十年前,京都那一場設在御獵山莊國考,便是夏淵與舞宴第一次相遇的地點。也就是這一次相遇,使得當時已露頭角的夏淵,深深愛上了這個女人。在那場國考的終點,本是敵對的兩人居然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聯合了雙方勢力,形成內外夾攻之局,以摧枯拉朽之勢踐踏了一遍當屆萬千考生。最終在登頂奪旗一刻,夏淵迎着萬衆驚訝的目光,棄權而去。使得舞宴一方輕而易舉地拿下了這屆的頭籌,名揚天下。其中貓膩,則無需多言…

在這後來所發生的事,就不是什麼傳聞了。那是京都城內婦孺皆知的事情,而從某個角度上說,夏淵當年欺壓京都千萬裡的惡行,也離不開這個女人。無它,誰都有年少輕狂時候,爲博紅顏一笑,長上三分薄面,欺壓下同輩少年郎,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風,這又有什麼出奇?當年的京都就流傳過這麼句話“舞宴笑,痞子刀。刀光劍影,只爲紅顏笑一朝。傾城美,切莫瞧。王侯將相,潑皮文豪,見了都得逃!”

這麼段童謠,雖是在諷刺說夏淵的無法無天之舉。但,如若細品,其實不難從中品味出舞宴對夏淵曾經的影響。

然而…

一段本應富有傳奇色彩的愛情故事,上天並沒有給它應有的眷顧。由於種種陰差陽錯的緣故,在接下來的數十年間,夏淵與舞宴都沒走到終成眷屬的那一步。直至二十年前,那一場驚世大戰之始,夏淵隨鬼謀護太子南下,與皇策決戰於岳陽。舞宴隨宗族東歸舞陵,遙看天下紛爭。從此以後,大唐江湖朝廷再無兩人的流言蜚語,而這兩人最終也不曾有所開花結果,如今男有子名夏侯,女至今仍未出嫁。今夜,一段被擱淺二十載的感情,再度於瀛水相逢,將會演繹一番怎樣的角逐,那便得留給明月去期待了。

又然而…

這段曲折的感情經歷,並不能代表舞宴的所有,更非此時此刻在場所有人驚訝的重點。

舞宴,姓舞。

一個獨一無二且無比尊貴的姓氏,它只存在於大唐東洲西北部,一個名舞陵的風景秀麗之地。相傳這一個姓氏,是由一隻證道登天了的九尾狐狸與一隻生於仙界的孔雀所繁衍的後代。因此,他們的血脈中,世代傳承着一種極其強大的天賦,名“念”。

世人稱之爲“大念迷心”。

這是兩種修行的法門。前者大念,承自孔雀先祖的天賦,以意念控人四肢百骸,肉身行爲。念至大成者,更能以一己心念遙控千人爲己所用。後者迷心,承自九尾媚術,舉手投足間便能迷惑人心,讓人神魂顛倒。迷心者少有大成,一是因爲舞氏傳承至今已有百代不止,他們的始祖血脈早已稀釋大半。二是因爲修迷心者本身資質,大多達不到這媚術的門檻。所以,歷年來舞氏中人能把迷心術修至大成者,那是屈指可數。

今近百年來,僅獨有一人可以…

聖姬.舞鳳。

仙人門下,天地間僅存的十八位聖人之一,同時她也是舞氏一系的老祖宗。現今她的媚術造詣到了何種地步無人得知,但數十年前她還沒拜入仙人門下時,便被世人冠以天字第一號花魁之稱。一身媚術之犀利,是她所出沒之處,狂蜂亂蝶萬萬數計。而今她雖早已退隱幕後多年,但誰都不會懷疑,待哪天她性子上來了,搖旗一喝,便能喝出無窮無盡的老妖怪來爲她捨生忘死。

這麼一位可怕聖人,便是舞宴的姑母,而舞宴則是這一代東洲舞家的家主!但,她的能耐仍不僅僅止步於此…

她還有個妹妹,叫舞媚。

在大唐南域,特別是在岳陽城中,一個無限接近於鬼謀的禁忌名號。因爲,她還有兩個稱呼,一尊稱舞王妃,二尊稱舞皇后!曾經她是岳陽王最寵愛的女人,現在她是金鑾殿上那位天子的皇后!雖不曾在世人面前露出過手段,但誰都知道,現在高臺上的那位王爺之所以能活到今日,便是她的功勞。而在某種層度上來說,她是一位能讓當今天子屈尊的女人!

聖人之後,皇族貴親,東洲舞氏家主,夏淵的舊情人。擁有諸多頭銜加載一身的舞宴,今夜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這裡。這其中所代表着的深層含義,可實在讓人深思無限。

“呼…”

寒風吹呼,紫衫似花飄舞。

隨着舞宴一同從船艙走出的兩位紫衣少女,搬來一張鳳雕木椅擺在她的身後,舞宴緩緩坐下,朝着遠處高臺下的夏淵她輕聲說道:“別來無恙。”

“哦。”

夏淵很顯然是打心底裡忌諱這個女人。因爲,絕多數人都能感受到,自舞宴亮相以後,他身上那股肆無忌憚的痞勢已萎靡不少。風吹意冷,好久一會,似乎覺得夏淵這幅忐忑的樣子很是好笑,舞宴等了好一會兒後,便柔柔地笑說道:“多年不見,你就沒別的話要說了麼?”

可能是忌憚,也可能是別的一些情緒。夏淵沒再看向舞宴,而是把目光凝成了冷冽掃向高臺上,看去那位帶着一臉玩味的岳陽王:“你覺得好笑麼?”

“欣慰罷了。”岳陽王道。

“你玩的這一手小把戲,我家村長早已算到。”

夏淵這裡說的是“我”而非“爺爺我”,這一個字眼的轉變,其實便意味着夏淵前意識裡,已經把對話的人放在了平等的高度上,而不再輕視。

“這是必然的。”高臺上,岳陽王稍稍把手攏入袖中:“太傅謀高,天下間已經很少有他算不到的事情了。但,這又如何?”

“下三濫的東西。”

夏淵暗罵一句,沒有搭理岳陽王。他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再次把目光緩緩移回到另一頭,看向舞宴。四目相對,一道說不出所以然的情緒,油然而生。讓人分不清這對視中的兩人,此時此刻到底是敵是友。

好一會,夏淵才猶豫問道:“你這次來,是誰的意思?”

“呵呵…”

笑聲似銀鈴,像玩笑亦像恥笑。

舞宴回道:“想了半響,你就想問這個問題呀?可讓我失望了。”

夏淵稍稍皺眉:“這是村長讓我問的。”

“又是那老不死的東西。”

“你說話放尊重些。”

“呵,該放尊重的人是你。”舞宴不屑非常,捏着蘭花指縷了縷香肩旁的黑髮,她接着略有所思地說道:“我這次來,代表的人可多了。有東洲西部十四郡的兒郎,舞陵的四萬舞氏子弟,京都太和的舞皇妃,以及舞氏-家祖。”

“……”

最後兩字舞宴說得特別緩慢,給人感覺她似乎並不僅僅只是在說舞氏身後的那位聖人,而是提點着什麼。其中深意,或許在此場間也就只有夏淵等少數幾人能夠明瞭吧。

但,這並此話非重點。

此話重點,在於舞宴發出的幾個信號…

東洲西部十四郡兒郎,舞陵四萬舞氏子弟,這裡頭戰力有多少一時還難以考究,但它卻意味着舞氏一族自二十年前那一戰以後,又一次踏入這盤天下大局了。它所承載的意義,足以勝過百萬雄獅!京都皇城太和殿裡的舞皇妃,一個讓全天下人都是昂首而視的女人。今夜舞宴把她的意志帶到了這裡,無疑就是開誠佈公地告訴全天下的人,皇權與我同在!

重中之重,當然還是得是最後二字,舞氏一族身後的那位聖人。

仙人門下,絕無弱者。據老一輩的江湖流言,這位曾經的天下第一美人,可是一位連鬼謀、皇策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她若入局,無疑就是給岳陽王這頭下山猛虎,插上了一雙翅膀。龍騰雲,虎乘風,可鵬程萬里!所以說,舞宴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可並不像她說的那般清淡。它就宛如數座由九天落下的雄山,沉沉地壓在這數裡的宴席場間,壓在了剛纔平衡不久的秤砣上。

“其實,你不該回來。”見夏淵沉默良久舞宴再說道。

夏淵聞言,兩眼微微眯起,強平着內心那份糾結的情愫,緩道:“我們從這裡走出去,遲早也得回到這裡,這是必然。倒是你,真不該過來。”

“呵呵…”

舞宴輕笑,慢慢地掃眼兩岸備軍以及那隱伏在陰暗處的無數火把:“可是,我總是要來的,不是麼?家祖說,這就是我們兩家人的宿命。百世輪迴逃不掉,躲不了,求不到,那便認了吧。”

夏淵的眼眸眯得更細:“這麼說,今晚你是打算把我攔在這裡了?”

舞宴搖搖頭,陰柔道:“我攔不住你,你是知道的。這人世間也沒幾人能攔下你那老不死的村長,這你也是知道的。”說着舞宴轉眼戰船方向,看着爲首的幾位老道人,繼續說道:“只是,今夜既然我來了,那你若想把這些人帶走,恐怕還得加些籌碼才行。否則,你便自個打道回府吧。至於這壓軸的籌碼,我想你是早已準備好了吧?”

“……”

話幽緩,似清脆花草聲息,與滾滾浪濤聲形成一個鮮明的對吧。而話意則更明瞭了…

舞氏的聖人已經光明正大入局,且站在了岳陽王的身後。而作爲今夜對仗的另一方,夏淵身後的那位村長,卻遠在千萬裡外。一遠一近,一高一低,強弱間一眼便能知曉。這或許也就是先前岳陽王所問的資格了,即便夏淵先前已經翻開了數張底牌,還擺出數十萬伏兵大勢,但這也僅僅使得他與岳陽王形成一個表面上的平局。如今,桌面上莫名多出了一位聖人,那他便顯得非常無力了…

沒有接話,夏淵的心情似乎非常沉重。

他轉頭看向高臺上的岳陽王,淡淡說道:“夏尋說,你還會放一注籌碼在岳陽樓。”

岳陽王聞言並不顯得多麼驚訝,同時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正坐在夏淵不遠處的金不換。被這虎目一瞟,先前還一副事不關己的金不換立馬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岳陽王並未加以理會,他看回夏淵,平生道:“不錯。”

“恩。”

夏淵點點頭,道:“如果我能把你這籌碼拿下,那我便有這個資格做這個莊家了,對吧?”

虎目漸漸眯起,岳陽王忽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異色一閃即過。緩緩擡頭,遙遙看向北面那座燈火通明的岳陽樓樓頂…

“那是三注籌碼,你吃得下麼?”

“這是岳陽城,我一注對賭足以。”

“我拭目以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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