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道瞞天過海!”
“粗中帶細,步步無縫啊…”
“……”
大山之上,
動與靜間,靜與亂間。
全都只是發生在數個呼吸之間!
變化之突然,七星與問天雙方反應之迅速,把山下那些圍觀的江湖人兒,給看得目瞪口呆了。更是把那些早有預料的謀道中人,看得一陣羞愧難當啊!
只因,隱藏在這座大山中的道道,實在高深。正如刀師傅,先前感受到的那般,這根本就是一個局!一個策劃得粗糙,卻極顯細膩的瞞天過海局!
而局之所至,就是要瞞下整座問天山。
而謀之所動,則是以夏尋的引,引出一陣梨花細雨,接過芍藥。而後以夏淵爲導,導開所有人視線,堵住刀師傅的去路。最終用滿山百姓與七星衆人爲壘,壘起人海城牆,擋住問天的腳步!從而製造一個瞞天的契機!
契機一到,今日那兩位小主角兒,便能趁機過海!
逃之夭夭…
每一個細節都是重點,每個重點都在那毫不起眼之處。當局面翻開,引起連鎖反應,方纔讓人恍然大悟!
至於,這樣的一個步步爲營,處處埋伏的謀局,到底策劃了多久。暫時還沒有人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從此刻問天大山上的形勢看來。這一個謀局,最起碼得是從那七千七星弟子,化作紅龍西奔的一刻,便已經開始埋下伏子的。而,金不換那一手漫天黃金雨的小謀,也很可能不是一個偶然…
因爲,那金雨喚來的漫山人海,擾亂問天數千守備的小謀,在這個謀局中,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以至於,現在所有人再次回頭,細細品味的時候。再怎麼看,再怎麼想,都覺得那就是一個局中之局。
前可助人上山,後能扶人下山,那根本就是早有安排,缺之不可的一部分!
很顯然,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巧合。
於大謀者而言,世間並無“巧合”可言。人世間任何所謂的巧合與機緣,也都只不過是冥冥之中的萬物相生罷了。而其中的差別,也僅僅只是在於,你知道或不知道,又或者什麼時候知道了…
“這就是所謂的,無知爲巧,知者則爲謀了!”
“這謀高啊…”
“多高?”
“應該比這座大山還好些啊…”
問天山下,南邊數裡外的屋檐之上。
酒已喝光,剩空瓶子幾個,丟在瓦檐片子上。獨老與方信,一人拖着腮幫子,一人搖着羽扇子,並肩蹲坐在屋樑上。
“這麼細膩的一個瞞天局,我自問一句,是沒那能耐給布出來了…”
獨老說完,緩了緩先前給方信叨叨累了的嗓子,再緩緩問道:“你猜,這到底是那痞子的計呢,還是那小子的謀呀?”
“恩,容我想想…”
放眼遠眺大山間,一旁的方信想了想。
好久一會…
“那痞子耍流氓是有一手,但他的腦子估計還算計不了這樣一個局。這,應該是那小子的謀了。而且,這陽中帶陰,算盡人心的詭異莫測,也確實是他的風格。”
“我覺得不全然…”
獨老搖搖頭:“那小子固然是有這個能耐,布這個局。但他還沒有那份,能借金雨弄人心的毒辣狠絕。這,不會是那小子的局。”
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肯定了,獨老又急忙補充一句:“至少,不全然是。”
“那還能有誰啊?”方信疑惑。
“呵呵,你說呢?”
獨老不等方信回答,便提示道:“能和那小子的手段同形同風,又有着比那小子更毒辣的心性,更高的謀略…那,你說,這人還能有誰?”
方信頓時眉毛一跳,頓悟!
速道:“可是…可是那位遠在北茫啊!”
“呵呵…”
獨老再一笑:“這就是他可怕之處了…”
“謀動,即可未卜先知。子落,便能決勝萬里!天下大謀者,有誰能望其項背?”
“但,那位怎麼可能爲這樣的小事出手呀?”
“呵呵…再看看吧…”
“……”
此處悠悠閒聊,話說另一頭的不可開交。
另一頭,問天大山上。
山道間,大手緊握小手,一路飛奔。
“這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芍藥問。
“話很長,你相信我麼?”夏尋不答反問。
“信。”芍藥毫不猶豫便回答了。
“那就別問了,到時候我再給你解釋。”
“可是…可是…”
“乖…”
“好吧…”
“……”
有人知底細,有人蒙鼓裡,各懷小心思。
此時,下山的四人一雞,便已經跑過了山道一大半,即將到達山下。
兩邊竹林之間,撿錢的依舊撿錢,打架的還在打架。問天四千鐵劍與七星四千銀劍,三三兩兩混戰在周遭。雖然打得是激烈,但還是能看得出,對戰雙方都留有餘力,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鬧出人命來的。
而山腰山,那可就大不一樣了!
啪啪啪!!
“他孃的!給我砍死那兔崽子!就這王八蛋踢了我一腳!”
“師叔,要不你先退下山去歇一會吧?”
“呀!”
“噹噹噹…”
“不行!我非要宰了那兔崽子不可!”
“都給我弄死他!”
“噹噹噹…”
“……”
炮仗連天響大山,金燦燦的金子,閃光光。紅紙與紅花隨氣浪飛舞,劍光與竹影伴廝殺踹動。打出了氣勢,也打出了火花,不可開交。就連七星那位輩份極高的谷老師叔,也忍不住扔下了多年的修養,瘋舞拂塵,破口亂罵,殺紅了眼睛。而其他人,那就更是打的怒火眼中燒了。
“我幹你孃的!都給我回來啊!”
“咚!”
“呀,我要殺了你!”
“咚!”
夏淵對刀師傅。
雖說都是王者,但一個是大成,一個是巔峰,這兩人之間的差距,就好比他們的身材,還是非常明顯的。只見那刀師傅,執着把大菜刀,盛着把巨大的刀影,就朝着山道間,那幾道漸行漸遠的背影飛掠而去。結果夏淵隨便一拳轟出,身後的恐怖巨象稍稍踏幾下象蹄,便又一次把刀師傅給撞飛出去了。
再爬起,再一拳,再爬起…
而另一邊,曹閣主戰七星諸院長。
這裡是場間打的兇猛的一處了。七星劍影化七色孔雀開屏,凌空招架在巨大的經樓虛影四周。經樓虛影迸綻着無盡紫芒,瘋狂地朝着七劍劍身,狠狠砸落。每砸一下,在響徹天地的同時,還掀起一陣數裡狂風,肆虐一遍山林上下。
只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這七星聖劍也着實是強得有些過分。
作爲七把聖器,它們居然能在一把神器的狂轟亂炸之下,生生抗個不損絲毫,還能有些許反擊的餘力。這便讓人不得不佩服,當年那位殺神的煉器手段了。能用聖器的料子,煉出堪比神器的材質。這得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做到如斯地步呀?這也難怪他當年,爲什麼放着神器不使,非要用這七把聖劍當殺器,去劍指天地了…
山下,廣場。
青衫攜帶麻衣落山。
“兒…”
廣場上,早就候在一旁的李清風,驅使着大雕,跑出一段距離,來到大山道口下。而這時,夏尋幾人也都相繼跑出山道口了,跑到了大雕下。
“噠噠…”
不多話,順着大雕的羽翼,夏尋熟練地攀上了雕背上。爾後,他朝着下方的芍藥,伸下手掌。
“來。”
“……”
芍藥沒有立刻搭上夏尋伸來的手掌。
兩眼有些茫然,似乎還有些小小的委屈。她先是回頭瞧了瞧山腰之上,那兩幫打得亂哄哄的人馬。看了好一會,爾後才微微轉過腦袋看着夏尋,小心地幽幽問道:“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要帶我去哪裡呀?”
“額…”
愣一下。
夏尋顯得很是猶豫的樣子。
事到如今,大局離收官,就差最後一步。只要能把芍藥哄上了大雕,爾後大雕一拍翅膀,這小兩口子便能遠走高飛了。那他們今日要做的大事,便也就和夏淵先前說的那般,生米煮成熟飯了。
可是,夏尋的心裡,始終是有那麼一道坎兒邁不過去。而現在,芍藥帶着委屈問起,那夏尋心裡的這道坎,便就變得更高了。
那叫愧疚…
想了好久一會兒。夏尋最終還是忍不住,把答案給說出來了。
“江谷。”
“哎!”
“誒,你還真老實啊!”
“……”
兩字一出。雕上的李清風,不由嘆一聲。身後的夏侯,無奈噓一氣。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而芍藥,眨了眨眼睛。似乎知道了什麼…
江谷。
大唐南域之東,盛極一時之地。
那是一片百江川流,千河孕養的四萬裡沃土。沃土之沃,人間之最,向有天下第一魚米之稱。
但,這並非是他名盛的原因。江谷之所以名盛,那是因爲,由江谷這片沃土所養育出來的人,實在是太名盛!
大唐自立國以來,出自此處的文科狀元郎,便有百數之多。探花榜眼進士,那就更加是數之不盡了。曾有好長一段時間,大唐七千萬里,上至朝廷,下至鄉縣,十之四五的官職,就是被自這片沃土上的姓氏,所給佔據着的。在那一個時代裡,所有人都知道,江谷之央便是大唐的第二個國都!它的所蘊含着的力量,足以佔據大唐盛世的半壁江山!
但,物極必反,盛之極便是衰之始了。
二十年前一戰之後,江谷便在少有入朝爲官者。
而十二年前,那個極寒的嚴冬。恢復了元氣的大唐朝廷,更是在一道聖旨之下,遣出了大唐最神秘的那支軍隊,攜東南兩域數百萬城軍。在短短數月之間,橫踏了一遍這名盛的沃土。直至來年元宵夜,烽火一炬,狼煙閉月,萬里沃土成焦炭,此間一姓化春泥。
繁華不再,沃土依舊肥沃,人可就都沒了。
來年春,京都黃家,僱數萬工匠再入江谷,在江谷之央建起了一座方圓數裡,高可通天的墓碑。墓碑上,只有一個字…
夏。
從此,此處便被世人稱爲了--夏氏祖陵。
而今日,問天大山上所發生的事情,目的已經很明朗。而此時此刻,夏尋要帶芍藥回到夏氏祖陵,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
祭祖,成親!
………
當然。
也可以說是,逼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