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了…”
問天山腳下。
紅袍獵獵,金石成箭雨,不斷高射。
瞟眼四周,看一看那些已經把銀劍出鞘的七千七星弟子。再轉回頭,再定眼看着一片狼藉的山林,以及那逐漸被慾望吊上山腰的人潮。
夏淵緩緩舉起手來,朝着大山山腰徐徐指去…
大喝!
“登門拜山!”
“啪啪啪!”
“開道!”
“……”
隨夏淵話落,歇去許久的炮仗聲,再次響起。
“哇哇!你幹啥了?”
“趕緊起開!”
“啪啪啪!”
“哇哇…救命啊!”
“啪啪啪!”
“……”
一聲令下,靠在山腳邊上的七星弟子,點着了手中炮仗,毫不猶豫地,就朝着擁擠在山道上的人兒扔去。
這一下炮炸,直接就把那些正在山道上彎着腰桿子搶金子,搶得入神的人兒,嚇得起身就罵娘呀。結果回頭一看…好了,這扔炮的可是那痞子的手下啊!哪還敢再罵呀?哭爹喊娘都來不及了,拔腿就往兩邊擠去。
就這樣,一聯聯大紅炮仗,是生生炸開了一條上山的石道,無人敢踏入半步。浩浩蕩蕩的七星弟子,就在這一路鞭炮亂放,一路炸人開道之下,重新化作了一條噴着星火的紅龍,緩緩刺入山中。
而,那些先前被人潮衝散了的問天弟子,面對這支霸道的隊伍,大多也都不敢有所動彈。即使有些硬氣的,執着鐵劍就不要命地衝出來舞劍攔路。結果,沒三兩下子,也被附近的七星弟子給一腳踹飛了回去。
一路無礙…
山腰上。
“這女娃都是白眼狼呀…”
“人家都要打上門來了,你還這麼開心!”
看着芍藥那朵朵桃花盛開的眼眸子,刀師傅越看就越氣不打一頭出,酸溜溜地怨罵了起來。
沒回頭,小嘴高高翹起。
看着正要登山的那抹飄逸青衫,芍藥壓抑不住地開心笑道:“我哪裡開心了呀?”
“那你笑什麼啊?”
“我沒有笑呀…”芍藥笑道。
刀師傅白眼翻起,幾欲要被芍藥給氣暈過去了。見過睜眼說瞎話的,就從沒見過,睜這麼的大眼睛,還在說瞎話的。那是真把別人都當瞎子了啊?
“哼!”
曹閣主似乎也被氣得不輕。直視山下,冷哼一聲。
緊接着便提起墨玉竹簡,緩緩展開,清冷說道:“就讓她笑吧,她也就只能再笑這一會了。”
紫芒幽幽盛起。
瞟一眼曹閣主,芍藥沒說話。雖然,對曹閣主的話尚有疑惑。但,她知道即便她問去爲什麼,曹閣主這時肯定也不會說。
那便不如不問了…
“啪啪啪!”
“都閃開,都閃開…”
“啪啪啪!”
“……”
沒過多久,最前端的七星弟子,便已登上了山腰。炮仗沒停,繼續往山腰廣場兩炸去。一條紅龍迅速雙分左右,把廣場兩邊給圍了起來。
而這時,天上的金雨已經不再下了。除了一小部分仍不死心,還趴在地上細找金子的貪婪人兒以外。大部分都站起了身子,候在了一邊,等待着即將上演的大戲…
陸陸續續,七千餘七星弟子,已經全數登上山腰,守備在廣場兩旁。該撒花的撒花,該放炮的放炮。無需片刻,這紅紙碎花,炮仗碎紙,便隨着山腰間的和風,爲這塊寬敞的廣場,蓋上了一襲紅豔豔的嫁妝。
“啪啪啪!”
“……”
鞭炮碎,紅花墜。
巍峨的身影,揹着巨大的包裹。領着一座巨大的肉山和七星院諸位大小道人。迎着硝煙與紅紙,威風凜凜地,登山而上。
不知道是急不可耐,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這批壓軸的人兒,才走過一半山道的路程,離山腰還有五六十丈遠。這時,人羣中的那抹青衫,便忍不,給跑了出來。
“等等,等等…閣主別打…”
他一路小跑,一路朝着山腰揮手呼喊。
而,所有認得這抹青衫的儒者儒生,都不由得鄒起了眉頭,一抹不好的兆頭隨之心生。潛意識在告訴他們,這小子絕對不是個好玩意,他現在出來,肯定是會有所企圖的。因爲,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問天就從來沒有過上一天安樂的日子!
“等等…不要開打着…”
青衫戴紅袍,一路飄至山腰。
夏尋待站穩身子後,先是雙手抱拳,恭敬地朝着曹閣主行下一晚輩禮。
“閣主,好。”
“能好嗎?”
“哦…”
曹閣主冷問道,夏尋只是清淡的應一聲,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緊接着,他便不再理會曹閣主了,急腳走出幾步,來到芍藥和刀師傅跟前。
指着刀師傅抓着芍藥手臂的那隻粗糙大手,喝道:“你給我放開她!”
“我呸!”
刀師傅就地唾棄一聲,不屑道:“你算啥玩意啊?你說放我就放啊,我不很沒面子啊?”
“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趕緊把人給放了。”
說着,夏尋直接一手把着芍藥的手臂,一手鉗着刀師傅的尾指就往外掰。
“你是給我抓癢癢嗎?”
“……”
奈何,一個王者要握住拳頭,又拿是一個出竅小兒能掰得動的?結果掰了好一會,夏尋是連刀師傅手上的汗毛,都沒給撬動一根下來…
事不可爲,他也懶得和刀師傅繼續耗這個勁了。放下兩手,冷下兩眼,咬牙道:“你最好給我放手,不然等下你被人揍我可不會勸架!”
“哎呦…”
兩眼一瞪!暴喝!
“你嚇唬老子啊?別以爲今天有人給你撐腰,老子就怕你了!”
刀師傅提着大菜刀,朝着山頂方向點了點,接着更不屑地喝道:“莫說是那痞子來,就是你爺爺親至,今日也不管用!這是咱家先生的意思!趕緊哪裡涼快,哪裡待去吧!”
“得,我不跟你叨叨。”
夏尋轉眼看向滿臉桃花兒盛開着的芍藥,問道:“能哭嗎?”
“啊?”
芍藥一下子就楞住了。
不過也只是楞了一個瞬間,心有靈犀,她瞬間之後便反應過來了夏尋的意思。眨眨兩眼桃花,點點頭,幽幽道:“要醞釀一會兒。”
“那趕緊吧,急事。”夏尋急道。
“恩。”
不多問,點點頭,芍藥緊接着便低下了腦袋。
刀師傅見樣,頓時就怒起!這兩小傢伙要做什麼,他哪裡不懂得?他們又準備耍那套暴雨梨花的攻心計了。只是,還沒等刀師傅開口阻攔,山道上,七星院那些壓軸的人馬,便已經走上了山腰剛廣場。
浩氣蕩蕩,紅袍飄飄,鞭炮紅花連天飄揚,人海人潮滿山腰。
至此,七星院的所有弟子道人,就已全聚在了問天山腰邊上。
而,在這一大片的紅豔豔的映襯之下,廣場上的百十位大儒和數百位守備着的問天弟子,就顯得極其弱勢了。雖說,此時對仗雙方,皆沒有太多的殺意與恐懼等情緒。但,七星衆人的得意,和問天儒者儒生的怒意,那可是顯而易見的。
“哎呀,熱鬧呀…”
揮一把身後紅袍,緩緩擡起手來,止下兩邊連起的炮仗。瞟一眼曹閣主,夏淵盛着玩味痞道:“小曹啊,這麼多年不見。你就用這架勢迎接你淵爺我的?”
“滾下山去!”曹閣主冷喝。
“呵…”
笑一聲,夏淵緩緩道:“今天淵爺心情好,暫時還不想揍你,你就自個掂量着吧。”
說着,夏淵目光稍側,看向夏尋和芍藥身前的刀師傅,不耐道:“人家新郎官要找新娘子咬耳根子,你這殺豬的,在那煞什麼風景啊?趕緊回家殺豬去吧,別在這裡礙事。待會吃飯,我讓人來你就是了。”
“臭痞子,你給我閉嘴!這是灑家的閨女,啥時候成你們家新娘子啦!別不要臉啊!”心情本來就不好的刀師傅,被夏淵這一說,頓時火冒三丈,菜刀提起,指着夏淵就大罵道。
“你放手,我和芍藥說幾句話就走。”沒等夏淵再次開口,夏尋便湊上話來。
“我幹你個巴子…”
刀師傅猛地一下側過臉來,朝着夏尋張口就吼道:“有屁就在這裡放,老子我不嫌臭!你想放多久,老子給你問多久!你那陰謀詭計,今天都不使得!”
刀師傅這一罵,是罵人的同時也在倒水,倒了夏尋一臉口水啊。
隨意擦一把臉蛋子,夏尋肯定道:“私事,你不便知道。”
刀師傅不屑地翻起白眼:“我管你私事還是公事,這事老子是肯定不會放的了!”
就在這時!
唰…
低頭許久,也醞釀了許久的芍藥,突然唰的一下擡起了腦袋!桃花不知何時已經帶上了雨露,哭溼整張臉蛋。淚眼婆娑的樣子,委屈得就好比一朵泡在水裡的蘭花,讓人看之霎時心糾。
她憋着嘴巴子,帶着哭腔,委屈地幽幽說道:“你是不是還不放手…”
“這…”
刀師傅的小心兒頓時咯噔一下。
他最受不了芍藥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了,即便他知道,這就是芍藥裝出來嚇唬他的,那也還是受不了呀。否則,半月前在那荒村裡,他就不會露餡了…
“這…這…你別給我玩這套啊…”
“嘶~嘶~”
刀師傅嘴皮子顫顫發抖,“這”了半天他才說出一句話來。而,芍藥委屈的鼻息,則開始加急抽搐,越發憐人。
“造孽呀…”
“這小兔崽子果然是隻禍害精啊!”
“小刀不能放手,趕緊把她帶上山頂!”
“對!待她上山去!”
“……”
看到刀師傅越發沒有底氣的樣子,曹閣主身後的幾位大儒頓時就着急了,連忙喝話。而芍藥眼眸子裡的淚水,不斷加急涌出:“我…我手疼。”
“我們就說幾句話,而已。”夏尋一旁附和。
“對,就幾句話嘛…”芍藥喊着淚水再道。
梨花帶雨,再加上那苦苦求饒的表情,刀師傅的小心開有些承受不住這攻勢了。思來想去斟酌好一陣子,而後,猶豫着卻卻問道:“真幾句話?不騙人?”
“對!不騙人!”夏尋肯定點頭。
“……”
得了。
刀師傅是實在沒轍了。一哭一求退一步,一顆結實的小心臟,就這樣心不甘情不願地敗下陣來。他帶着深深的怨恨看着夏尋,道:“半炷香,二十丈內。”
“二十丈太近,你能偷聽。”夏尋果斷道。
“嘛個巴子!”
夏尋的得寸進尺,頓時酒吧刀師傅給氣炸了。
兩眼一瞪:“要不要跑到七星去在說啊?你們那破事誰會偷聽啊?總而言之就二十丈,你愛要就要,不要拉倒!”
“三十丈。”
夏尋伸手指着身後,數十丈外的廣場邊緣,道:“那沒人,而且你也能見得着,我也跑不掉。你看這可好?”
“……”
順指看去,在斟酌片刻。
“真他孃的磨嘰。”
話罷,刀師傅隨之無奈地鬆開了粗糙大手。而夏尋則抓起了芍藥的另外一隻小手,就緊忙拉着她,往先前所指的地方走去。芍藥裙襬下的那隻大雄雞也不甘落後,屁顛屁顛地跟着兩人後頭跑去…
“哎…潑出去的水,收不回的呀…”
梨花帶雨,是少女小心思,是說沒就能沒。
這不,才被夏尋拉着走出了兩步,淚眼便又盛開了桃花兩朵,那委屈得憋成苦瓜的嘴小,也翹起了兩邊尖尖小角,露出了得逞的頑皮。這哪裡還有先前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呀?
“哎呀,小刀你那殺豬的狠勁都去哪了呀?這點小事你都辦不好呀?”
“這瓜娃子歹毒得狠呀,這麼明顯的計謀,你都能上當呀?”
“趕緊看住那小妮子,別讓那災星給拐跑咯!”
“哎…”
再嘆一聲,刀師傅沒了脾氣地看着那幾位,站着說話不腰疼,叨叨個沒完沒了的老儒者。
“你們這麼有能耐,那你們來管這事好了。省得我再這遭罪。淨說風涼屁話!”
“……”
刀師傅這話,一下子便把幾位老儒嗆得沒有了聲響。確實,芍藥的一道梨花帶雨,在這問天山上,是連那位老人都要忌諱三分的絕招。在這樣一招攻勢之下,又有誰能敵?又有誰敢匹敵?
另一邊,
夏淵右手搭在金不換的肩膀上,另一手指着走到了廣場邊緣,正鬼鬼祟祟不知道說着什麼的夏尋和芍藥。
自豪地對着金不換,笑道:“你瞧瞧啊,郎有才,女有貌,有勇又有謀,才子配佳人呀。這不挺般配的嘛。”
“哎呦,淵爺這話說得可不對囉。”
金不換擺擺手,哈笑着奉承道:“這哪裡只是挺般配呀。夏小哥可是咱們岳陽城一等一的大高手呀。前幾日,彈指一揮間便滅殺百十號沖天高手。這林姑娘更是聖師愛徒,智比天高。一道梨花雨便能震退王者大能。男天驕,女天女,這分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嘛。”
“你噁心不噁心啊?”
“……”